最初的几天热闹过去了,接下来就是归于平凡。十几年没有在龙山正经的生活,陈维政对这个地方已经很陌生,新的一代在成长,每天从幼儿园回来的小儿,看到在广场上散步的陈维政,一口一个政爷爷好,喊得陈维政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维来已经严重酒精中毒,中风非常六加七,瘫在床上,每天除了能够用吸管喝酒,别的什么都做不了,不能自已吃饭,不能穿衣下地,更不能控制自己的大小便,甚至连自杀都不行。华健经常请假回来看他,看一次,他就哭一次,然后就更差一些,到现在,基本已经不认识人。陈维政去看了他一眼,他到是还认识陈维政,口里说了什么,陈维政听不明白,维来嫂子苦笑着告诉他,陈维来让他喝酒。
这一辈子让酒祸害成这样,还对酒情有独钟,看来死那一天,不要弄棺材,弄个大金鱼缸,放满酒,再把人放里面。听到陈维政这么说,陈维来裂开大嘴,笑了!
村里的事,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样,每天的生活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陈维政呆了几天,就感觉到烦了,没有新意,在这种环境中呆上十年八年,估计自己也会变成陈维来,除了喝酒还是喝酒。
反而是刘懿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消遣,她去刘福荣家帮她弄枫斗,一群女人,叽叽喳喳,东家长西家短,日子很好打发。抽空回老刘家村把自己的老屋整修一遍,还找了个时间把父母亲和爷爷的坟修整了一下,刘裕这几年回来得少,坟地有点荒了。刘克美也老了,他自己的责任田退给了国家,一次性要了一笔补贴,在这次九国老有所养活动中去了新明国,刘文在西贡当任南越省省长,儿媳章灵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也应该去享受老爷子生活了。刘懿也想把土地退给国家,被华寿拒绝,这位龙山镇的镇长说,因为克美老人退了田,让镇政府做出了一个决定,凡是在九国做到部级以上领导的土地,原则上不退,在这个地方留下个根,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看看,如果把土地退了,他们可能就真的一辈子也不再回来。陈维政听说这事,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一伙人,说到底,还就是一伙农民。
把这个感慨跟区杰一说,被区杰一顿好骂,区杰是典型的城市平民,从来地无一垄,田无一块,标准的无产阶级。区杰说陈维政家这个侄儿做得很对,就是要用这块土地把陈维政们牢牢栓住,无论走到海角天涯,也不能忘记自己是这块土地上的人。这个侄儿不错,有想法,可以重用。
陈维政说区杰别那么无趣好不好,好不容易跟你说点个人感慨,你三言两语又扯到工作上去了,别那么二十四小时都用大国总理的眼光看问题好不好,这样做累不累。
区杰大笑,说:累,累极了,真想退下来,跟陈维政一起去庆山,溪水边捞鱼,庆山里打猎,也过一过轻松休闲的日子。
陈维政哈哈大笑,说你别来,我是农民,我起码还有田种,你是城里人,除了打牌逛街喝早茶,就找不出别的事做,还是继续当你的总理吧,学学开国总理周公,春蚕到死丝方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区杰说,想走也走不了,万事开头,百废待兴,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十几亿人的大管家,真是累死一个周公,气死一个朱公,这回轮到自己,不知道是个什么死法。
陈维政说不是设立了一个军机处吗,不会放点权这其它人?不要学孔明,要会放权才行,天下缺了谁不行?
区杰说,好好好,提醒得好,你来做做试试!
陈维政说,好不容易无官一身轻,才不会钻出鸡笼又一头扎进鸭笼。
结束了跟区杰的通话,他知道,他与区杰已经越走越远,区杰现在走的路,自己已经走过,当年自己在新明国创业,不也跟今天的区杰一样吗?不同的是,自己在新明国,做的是自己的事,而区杰做的,是国家的事,为私事没什么可称道的,为公事如此呕心沥血,就很值得被人称道了,或者将来流芳百世的会是区杰而不是自己,不过那又是什么用,商汤夏桀,都是过眼烟云,他们自己又有谁知道,千年之后会是什么情况。
唯独知道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温接,他呆在陈村,还有一个是呆在南海的无定散人,这两个虽然度过了千年的时光,但是千年的折磨让他们早就厌倦了人间的纷纭,人间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一个陌生的存在。
如果自己能够成功结丹,或者在千年之后,自己还会看一看这个地球,是变得更绿还是变成一片黄砂,如同今天的火星。
想到这里,他拿出电话告诉刘懿,闲来没事,去龙山顶走一走,估计要呆上半天,刘懿问要不要自己陪他去,陈维政说不用,自己只是去消闲,随便走走,没有什么正事,她不用跟自己去受累。
刘懿忙得一塌糊涂,阮蕾刚来电话,说马上就和蓝莲花到庆山,让刘懿一起去华侨镇阮蕾老爹的镇隆山庄聊天。刘懿说今天不行,今天是陈维政的生日,要偷偷帮他做个生日,让她们直接来陈村。庆山人有这个习惯,不告诉过生日的人,偷偷准备,算是偷寿。正在考虑怎么安排陈维政,没想到他还先打电话来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陈维政没有使用搬指,而是沿着龙山的小路,信步走去,他的目的地很清楚,就是龙山顶的虬龙松林。
龙山的树明显多了,不是种植的松杉林,而是野生的杂树,有些已经有碗口粗,树上盘着红藤,树下一层厚厚的落叶,落叶零落成泥,变成厚厚的腐植土。小路,已经被植被所覆盖,只有一些青石板,还能看得出这是一条曾经的道路,曾经走的人还不少。看来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吹柴,早就成为历史,龙山又恢复成当年的水源林。
拨开藤蔓,荡开草丛,陈维政不着急,中午到也行,晚上到也罢,走一条已经封闭的道路,陈维政兴趣不小。就如同修行,曾几何时,中华大地上修行成风,在唐末宋初,有一点知识的人都会修行,能看懂道藏的人更是沉迷此道,元明之后,这条修行之风才稍减,在有清一代,修行,就如同这条小路,如果不仔细发现,已经找不到。陈维政也是偶然的机会找到修行的方法,重新开启修行之路,与这条小路何其相似,其实无论杂草覆盖还是藤蔓羁绊,路仍然还在。
比陈维政想象中的快了很多,不到十点,陈维政已经到了山顶。山顶很凉,北风吹着松树,呼呼作响。
有松树的地方就没有杂草,只有遍地的松针,枯黄的松针,如厚厚的一层绒毯,踩在上面,软绵绵,很舒适。松林没有任何的改变,区区十年,没有能够让松树长高,也没有长大,这种数百年的古树,已经不是常人可以理解。他就是这样静静的生长着,一直是这么大,好象从来就在这里,没有任何变化。
陈维政记得在松林的最中央,就是当年小裕接受郑起阶传承的地方,走到这个地方,陈维政发现了那块大石台。石台上很干净,不仅没有一点尘土,甚至没有一根松针,仿佛每天有人仔细打扫过一样。陈维政走近石台,伸手一摸,还真摸不到一点尘土,洁净如镜面。
走了这么久,陈维政觉得有点累,天然的坐位,不坐一坐真的有点对不起大自然。高约一米,平坦的台面呈不规则图形,坐在台面上,陈维政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走累了,坐一坐,坐哪里都一样。
不一样的是周围的松树,围绕在石台周围的是八棵大树,八棵大树的外圈是十六棵大树,再外一圈是三十二棵,再外一圈是六十四棵……陈维政大惊,这是一片人工林?而这片人工林围绕着的就是这块石台。
陈维政钻进搬指,升起在半空,果然,在高处看,密密麻麻,枝繁叶茂的虬龙松如同大圈套小圈,一圈围一圈,在高处看,只觉是一池绿色的涟漪,又似一个完整的八卦图,石台的位置不是两条鱼眼,而是八卦的正中心。再想找一找石台所在,踪影不见。
陈维政暗叹,在中国古代,一些人为了修练,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回到石台上,陈维政拿出温接给他的一个灵力球,这是五爷留给他的遗言,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把神识探入灵力球,里面是一个虚幻的场景,是五爷,五爷告诉陈维政,龙山陈村在这个地方立村已经近三百年,过去老祖宗看上了龙山的龙形,认为这里是风水宝地,有风水师说,是陈维政的爷爷下葬时,点中了地眼,从那时开始,陈村走上富强之路。五爷的看法不一样,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维政,有维政在,龙山陈村就会保持强盛,维政离开了,龙山陈村就会由盛转衰。他告诉陈维政,该留则留,该走则走,至于陈村的将来,不要考虑太多,华超、华峥、华嵘,三个国王,会让陈村继续光大,维刚、维开、华南、华泰会带着国内走向富强。
这块虬龙松,茂盛了一千三百年,是到采撷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