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好可怜!
这是娃娃听到故事时的第一个感觉。
“……甚至,因为男孩长得过于漂亮,而沦为地痞大哥亵玩的脔童……”
这个时候,娃娃还不太明白,什么叫脔童。只是觉得,那一定是件顶不好、顶侮辱人的事儿,心里悄悄地牵出一丝心疼来。而在不久的将来,与敌对帮派的对峙时,听到那样的讥讽和辱骂时,才突然醒悟,这一丝心疼漫延开来,几乎让她无法承受。
“……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暂时屈服于时势。地痞大哥将他献给当地更大的地头蛇,地头蛇的手段更狠辣残酷,几乎要弄死他……他还是挣扎着活了下来,拿到了七岁以来最多的一笔钱,本来他可以拿着这笔钱离开那个肮脏罪恶的世界,但他把钱给了他在花街的母亲……事实上,他很清楚,那个妓一女根本不是他的亲生母亲,那女人只是看他可怜,照顾过还是襁褓的他。女人得了性一病,再不治疗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不希望她死掉……”
听到这里,娃娃不自觉地伸手,紧紧地揪住了男人的胸口,看着男人没有任何变化的平静面容,他的眼底仿佛聚集了整个夜色的黑,又深,又浓,那种遥远苍凉的寒意仿佛化成巨石压在她心上,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他口中的小男孩就是他自己。
原来,他的童年,那么可怕。
比起来,她幼时的记忆并不深,更突显了她的童年是在快乐幸福中度过。因为,世界上只有痛苦更容易让人记忆由心,那是怎样的一种痛,才让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经历那么多令人难以想像的痛苦。
比起他,她真的太幸福了。
幼时,他们一家人还住在乡下,虽然不富裕,却过得相当快乐。那时候,她和弟弟在磨盘边上追着拉磨的山羊玩,妈妈就会拿着刚煮好的玉米棒子,给他们一人一个。那金灿灿的颜色,香甜甜的味道,就是她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就算后来进了城,生活日渐辛苦,也有家人一路扶持,好人相助。再苦,再累,只要回到家,和妈妈弟弟说上几句话,所有的疲劳和不快,都消失了。
而那个时候,他有一个名义上的妈妈,却从来没有享受过“家”的温暖。
“……那个女人……治好了自己的病,却拿着剩下的钱跟一个到当地做生意的大陆男人离开了……”
什么?居然有这种可恶的女人,还配当别人的妈妈嘛!太可恶了。
娃娃一听就气愤了,扒拉着小手扯男人的衣服,连叫了两声“韩,韩”,男人没看她,目光依然驻留在远处不知名的地方,只是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仿佛在安慰她稍安勿躁。
她方才想起,之前自己为姜水瑶的虚情假意和刘健明的卑鄙无耻所伤,迁怒到他的头上,早上还泼了他一脸稀粥,实在很幼稚很可笑。他也没生气,现在还抱着她散步,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其实……他明白她的心情,哪个孩子不渴望母爱呢?
可,世事常常让人无法预料,世人也更令人失望。
“……男孩追了十几里路,也没追到女人回来。昏死在半路上时,被一家从大陆上来做生意的人家救醒,便成了这家人的养子。这家人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已经十二岁,取名叫韩惜瑞。她将男孩视为亲弟弟,最喜欢逼他吃烤胡掉的曲奇饼干……可是,这家人才到圣域半年,就因为当地黑帮火拼,被借机黑吃黑,死掉了……男孩为了保护姐姐,不得不又加入了黑帮为之复仇。在一次火拼时,与一个俄亚混血的少年不打不相识……”
原来,他和黑枭从小就认识了,十几年的感情,经历那么多黑道风云变换,阴谋叛变,他们始终守望相助,即使一个已经是统领整个欧亚黑道的龙头老大,另一个仍坚持守在对兄弟来说最关键的位置上,一年见面不超过三次,那份惺惺相惜的深厚情感,始终不变,甚至历久弥坚。
――这个野种为韩希宸做了什么?她除了拖韩希宸的后腿,有什么用!
黑枭骂她,一点没骂错。
她是很蠢很幼稚,根本不懂那些利害关系,总想着自己的委屈不甘,完全没想过他面临的问题,他所处的立场。
“因为有了黑子,我和姐姐才能平安度过了两年。但是,夜路走多了难免不会碰到鬼。那次事迹败露,角头大哥发了革杀令要杀了我们。为了保护姐姐,我们引开了打手,却还是被逼到绝境……
在被他们折磨得死去活来时,大哥救了我……大哥是专门到圣域来整合当地黑帮势力,我不顾一切加入了黑龙组……呵,我永远记得那一天,大哥为了摆平我和黑子的革杀令,亲自跟那个角头大哥谈判。哼,凭那个人的身份,根本够不上见大哥的资格……大哥轻轻笑着,只用了七秒钟不到,就把那人的枪卸成几块,子弹直接弹进那人的额心。说是先在当地黑帮面前立威,好方便他之后的整合行动。
其实我知道,他也是为我和姐姐报仇,因为就是那个角头设计杀害了姐姐的家人,倾吞了他们的财产……从那之后,大哥一直将我带在身边抚养、教导,他教了我很多,而且,从无私心,恩同再造……”
渐渐的,男人眼中流露她曾见过的那种深刻浓烈的儒慕之情。
现在,她才稍稍有些明白,为什么向予城于他,会如此特别。他不是个会轻易为别人的话,而改变决定的人,更何况刘健明还是谋杀组织大哥的叛徒。当初在流水大宴上时,向予城的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本意,不可谓没有原因的。
“如果,没有向予城,没有黑子,没有阿欢,就没有现在的韩希宸。”
男人低沉悠缓的声音,徒然一凛,坚定慎重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终于知道,这些人,对他的意义有多么重要,亦,等同于家人。
“刘健明是由我带进组织的,我对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背叛我,我可以看在他曾救过我几次的份上饶了他。但是他却利用我,伙同外帮,妄图谋害大哥,大哥当时身体情况已经不佳,早已计划退位,若不是二哥四哥他们在,恐怕……”一道压抑地抽息声过去,她感觉到他浑身紧绷,抬眸看去,那双森黑的眼眸,宛如前世初识的那一天,煞气森然,杀气腾腾。
“他收买了我和大哥身边的一些人,利用一个临时聘用的司机,摸到大哥的行踪,带人埋伏暗杀。因为大哥当时要赶到美国参加一个建筑业界的重要盛事,身边带的人并不多,那一场火拼,几乎多年来所有跟在大哥身边的人都死了,其中有两个跟着大哥走南闯北,从来不要名也不要利的兄弟,耗哥和牛哥也死了。耗哥教了我最好的赌技,牛哥是阿豹最敬重的师傅。大哥也伤到要害,差点就……
刘健明为了逃命,还挟持了姐姐,姐姐也曾被他的甜言蜜语给欺骗过,还为他打过孩子。当时姐姐早就脱离了黑社会,已经结婚两年,孩子才刚满月,和丈夫生活得很幸福。他却丧心病狂地,让人当着丈夫和孩子的面轮爆了姐姐,姐姐为了让丈夫孩子平安逃生,不得不妥协,挂了一身的雷管来找我谈判。黑子提醒我,这肯定是圈套。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唯一的姐姐,就这么死掉……可是……”
“韩,韩……”
娃娃听得泪流不止,男人蓦然顿住,低头看看怀里抽泣的小宝贝,将她抱紧了,声音已是一片沙哑,仍是固执地将血淋淋的过往全摊在了她面前。
“刘健明又一次骗了小瑞,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我。姐姐从黑子那里知道丈夫和孩子都被刘健明从高楼上扔下,活活摔死了。她万念俱灰,带着一身雷管冲回了刘健明的身边,引爆了雷管……”
活活摔死!
娃娃不禁浑身一僵,思维停滞,看着男人将她举至眼前,他的目光一片深浓,那里的黑暗冰冷仿佛永远无法为阳光照亮,无法挣脱那过往里的一个又一个鲜活生命用鲜血铸就的命运枷锁。
“我早就知道,一旦踏上这条道就永远没有回头的一天。当初那个一声不吭跑掉的女人,也是不想再沾上这道上的半点血腥,自然不会带上一个早已沾染满身黑气的我。后来,和姐姐一起生活的半年,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脱离那个环境。只可惜……韩家父母在死前,也叮嘱过我们不可涉黑。可是,我不甘!”
“这个世界的黑白、对错、好坏,我没兴趣去研究。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人。如果警察无法将杀韩家父母的人绳之以法,如果法院硬要将明明该属于姐姐的财产判给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刽子手。那我为什么不能以牙还牙,以黑道的手段让他们血债血偿?!如果说,我们这些混黑道的人终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枪下,那也是作孽太多,死有余辜,不足为惜。那么,像姐姐这样,一辈子都没有开过一枪,杀过一个人,甚至对野猫野狗都充满怜悯不忍心撵走的人,凭什么要为我们的罪孽承担那样残忍的下场?!”
“杀刘健明时,屋村的人受了他的好处,帮他藏匿行踪。我发出警告足有一整天的时间,他们还坚持不说,我就派人烧了整个村子。五十多口人,我不后悔!那个被刘健明收买的司机,大概是这件事里最无辜的人。他也并不知道,他临时开车的老板是什么样的身份,如果知道,恐怕他就没那个胆子敢接刘健明的死亡钞票。可是,大哥差点死掉,耗哥和牛哥已经回不来了,姐姐和他的家人甚至连一具全尸都没有……我亲自带人去的那片拆迁小区,环境也不比我当年生活的圣域好多少,我亲口下令,斩草除根,一个不留……那家人,全部被摔死……”
“我不后悔!”
男人斩钉截铁的四个字,重重地钉在了她的心板上。
原来,所有的恩怨情仇,是这样子的。
原来,她执着的怨恨不甘的背后,牵连了这么多的人和事,利和欲,情和爱。
一刹那间,她的脑子空白一片,所有的过往都悄然退去。
她感觉脸颊一温,男人低声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没听清。
心,隆隆,隆隆地跳得很重很响,仿佛就在耳边。
那个最初的疑惑又浮上心头:为什么,命运要让她重生在他的身边?
……
隔日,娃娃醒来,太阳已近中天,一看壁钟,居然已经近十一点半。
昨晚她第一次听韩希宸说了那么多话,讲了那么多过往,听到后来,什么时候睡着的也忘了。
现在忆起,心里还是惴惴不平。
眨眨眼,看着光影帖着墙纸花蔓悠然漫步,窗外飘来带着露水和青草味儿的风儿,那两道为了她而换上的粉绿色小绵羊绣花窗纱,被风儿吹得打着一圈圈儿的涟漪,美得像少女翻飞的裙边。
身旁,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但余温尚留,密实地掖在她身上的被子里,还散发着那股熟悉安心的洋甘桔香味儿。
她已经重生了,是不是应该顺应老天的安排,好好开始新的生活呢?
恰时,房门被推开,娃娃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却听,“大小姐还没醒啊?”
阿细很惋惜的声音。
“昨晚,韩先生带小乖乖散步,听说还碰到黑先生和许先生在喝酒,可能闹得有些晚,睡得迟了些。韩先生吩咐过,让小乖乖睡到自然醒,咱们别打扰她了。”
房门被轻轻掩上,还传来阿细的嘟哝声,“还睡啊?今天可是大小姐的周岁宴。按我和张叔的安排,先带大小姐到街上溜溜感受一下咱们港城的年味儿,让她自己挑些喜欢的礼物。那个乔大公子也一大早就跑来了,嚷着……”
咔嚓一声,门关实了,声音也彻底消失。
娃娃一个激动,掀开被子,扭着身子爬了起来,转着小脑袋找衣服。
可惜,不知道大人在搞什么,居然没给她送新衣服,床边的沙发上还堆着她昨晚脱下的衣服。
她犹豫了一下,勉强给套上了,溜下了床,鞋子也没穿就爬上门边似乎专门为她准备的椅子,打开了门,出了房间。
这一开门,年味儿真就扑面而来。
整个走廊上,头上的灯都圈上了一个用红剪纸糊上的灯罩,灯罩上映着的都是新年的生肖图案,例如龙腾虎啸,龙马精神等等。每一扇门上,还帖着年画,居然都是以孩童为主题的。原来的绿化盆景,像红叶枫,发财树,紫烟竹的枝条儿上,居然还挂了一个个小红灯笼,四下一片喜气洋洋,确实也多了一份浓浓的年气儿。
娃娃伸手去拨弄小灯笼下的老鼠小坠时,许继欢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边跑边喊,“韩希宸,你给我等着,别想跑啊!妈的,老子的脸……”
娃娃抓着小灯笼,别身朝那方一看,正瞧见一脸青紫、鼻梁上还帖着一个ok绷的帅哥,身子一腾,坐上旋梯扶手,兹溜一声就滑下去了。
娃娃大眼一亮,跟着追上去,将许继欢完美的上道、下滑、落地姿势尽眼底,大眼里迸出烁亮的光彩,一副跃跃欲试状。
恰时,楼下传来韩希宸冷淡无波的声音,“阿欢,你真要去?”
“嘿嘿,那当然。给女人买衣服,我最拿手。你怎么能少了我这个参谋!”
这吊儿郎当的一句话,教娃娃一下急了。
姜水瑶已经不在了,韩希宸还要给哪个女人买衣服啊?讨厌,他还没给她亲自买过衣服呢!不行,她也要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女人,居然能让韩希宸亲自出马?
娃娃就要往楼下冲,哪知道那个金属铁门居然还在,一下气得她狠踢一脚,却忘了自己没穿鞋,就把小脚丫子给踢疼了。
楼下正待离开的人,突然听到这轻微的响动,顿下了步子。
韩希宸问丁女士,“你刚才看过,小乖还没醒?”
丁女士笑道,“没醒呢!睡得可香了,我看等你们回来,应该就醒了。”
韩希宸默了一默,转头看向楼上,未料这一看,登时就变了脸色。
“啊,不会吧?”
许继欢跟着也看过去,不禁怪叫一声。众人目光全转了过去,就被吓了一大跳。
韩希宸已经冲向了楼梯,黑眸中瞬间聚起一抹森锐的黑光,眉峰陷出两道刀峰般的深壑,双手直直展开,去接那个顺着旋梯扶手滑下的粉红小肉团子,一颗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啊――”
娃娃滑下来时,完全没想到这重力加速度会那么强大,使得失重的感觉也清晰得就像高空下坠,潜意识里的恐高症一下被激发出来,脑子一阵晕眩,吓得她大叫出声。
呜呜,看着鸡冠滑得挺顺溜儿的,怎么她自己来就差那么多啊!早知道就不来了,呜呜,完了完了,她要把不住了……
娃娃吓得闭上了眼,只等着摔成小肉饼。
手终于把不住松了开,身子就像脱线的溜溜球,飞了出去,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缩成了一团,等着预期中的疼痛袭来。
哪知“噗”地撞上一副半硬半软的物什停了下来,那物什帖着她耳朵的部分,发出砰砰砰的跳动声,又急又猛,几乎和她自己的心跳合为一拍。
还好,她总算安全着陆了,得好好感谢这位救了她的仁兄。
娃娃扭着身子想挣开背上紧压着她的铁钳大手,还没挣开时,便听到一声又沉又重仿佛从深喉中发出的喘息声,身子倏地被那双大钳子勒住举了起来。
“谢……”
她立即咧开小嘴要道谢,却对上一双怒焰滚滚的黑眸,男人俊美的面庞紧绷得好似再一用力就要裂开来,眉间的那两道深壑用力一合,仿佛就要把她给夹死在里面。
她吓得一下僵住了小嘴,下意识地勾下小脑袋,要做恐惧鹌鹑状以博取同情。
糟糕了,好像做过火,把黑煞神给惹毛了。可是,她只是着心急了一点点,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嘛,他不是好好地已经接住她了嘛!
“……”
他张口,突然又发现还没给这小家伙取名字,想骂都骂不起来气势。
“韩……”
她怯怯地伸出手,嘟嘴想要撒娇以蒙混过关。
哪知道,这一声,就像火星儿投入了汽油的怀抱,轰隆一声引爆了男人的怒火,男人咬牙切齿地怒声一声。
“你这个小、混、蛋!”
这一声,几乎震耳欲聋,吓得周人的眼眸亦是齐齐一跳。
便见男人一把扒下了粉红小肉团的裤裤,由于她急着出门来,只草草地套了一条外裤,里面完全是架空档,于是乎,这简直就是给男人泄愤提供了最方便的途迳,白嫩q滑的小屁股一露出来,男人的眼眸唰啦一下烧红了,那就宛如几十天没进食的雄狮子一下看到了刚剖皮的小白兔,黑眼珠子几乎红得都发了黑。
啪――
一个巴掌重重落在了小屁股上,这用专业的宝宝嫩肤液天天保养呵护的小白屁股,还带着一股子奶味儿,宛如果冻般轻轻颤动了一下,立即浮出了一片红痕。
周人一看,立即就心疼了。
娃娃痛叫一声,“韩,不……啊――”
第二个巴掌立即就落了下来,紧接着,根本就没给娃娃适应的机会,啪啪啪啪啪啪,可怜的小白屁股一连挨了十几个大巴掌,打得又重又响,连着小身子都跟着一那重重的大巴掌一巅一巅的。很快,小白屁股上一片红花朵朵开。
“韩,韩……痛,痛……呜呜,不要,不要……痛,呜呜……哇哇啊……痛痛痛……”
开始,娃娃还以衰兵之策,想要博取施刑者的同情,一直叫痛。
可这一次,仿佛那刽子手根本就是铁了心黑了肠子,毫不留情地直落大巴掌,打得娃完全没了招架之力,只得转移目标。
“呜呜呜……小乖痛,爸爸……爸爸救命……啊啊,丁,丁……细细……”
可惜张生这会儿还在潮皇阁忙着,远水解不了近渴。丁女士在开打前就想救下小家伙,耐何这男主人看样子真是气坏了,那一身的火气让人根本不敢靠近。阿细就更不用说了,这急得都出了一身大汗,也劝了两声就被韩希宸狠狠扫了一眼,本想冒死救人吧,刚从门外进来的阿豹就把人给拉住了。
这一拨人全慑于刽子手的杀气,不敢上前,娃娃不得不放弃,可这屁股疼啊,再打下去未来一周她都别想坐凳子了,情势所逼,不得不转移了求救目标。
“呜哇……欢,欢叔叔……呜呜,救救……小乖,痛……啊痛……”
本来一直作壁上观的许继欢,还在啧叹韩希宸这火气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了,这会儿小家伙一朝他求救,额角突地抽了两下,看着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和朝他伸来的小肉手,这心就不自觉地软塌了一大边儿。
“那个,韩……”
可这才出口,韩希宸蓦地爆出一声大吼,“滚开――”
下手的力道就更重了。
“啊啊啊……痛……痛痛痛……救命,救命……”
娃娃的尖叫声也随即高扬,几乎已成一片嘶哑。
丁女士再瞧不下去,又想上前规劝,但一个身影更快地窜上前来,大吼,“韩希宸,你够了啊你!小乖还小,又不懂那么多,你不会教那是你的错。凭什么体罚小乖啊,住手!”
乔明烈说着就去抢娃娃,韩希宸单手一架挡住了他这一击,抬眼时目光森锐逼人,掌下一个用力,挽出一个晃眼的掌花,倏地一掌就击中了乔明烈的胸口,乔明烈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掌击飞出去,摔在了大门口。
“韩希宸,你……”
他一蹦起身,又要扑上去,就被后脚跟进的一只大掌扣住肩头再动弹不得,一回头,身后驻立的身形高壮宛如山岳般的男子给狠狠赫了一跳,才感觉到刚才那一掌的后力挫得胸口闷疼。
那人眼角丢来一抹冷诮,声音异恙地低沉,淡淡的一字一句仿佛都能擂入人心,“不想死,就在这儿待着。”
“可是他再不住手的话,小乖就……”
“韩希宸比任何人更怕那个结果出现。”
乔明烈一下失声,再看那个猛落巴掌的男人,紧绷的面容上分明压抑着一股说不出的后怕,怒火灼亮的双眼中亦有一抹又爱又恨的微光不住颤抖,而落巴掌的动作也愈发僵硬,踌躇。
“呜呜……哇呜……”
娃娃已经挣扎得没了力气,声音也哭得一片嘶哑。
臭流氓,杀人犯,打死人了,还打!人家不过就滑了一个扶手,用得着这么生气嘛!可恶,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扒她的裤子,她的屁股都被人看光光了。
韩希宸,王八蛋,臭流氓,我恨你!
疼死她了,她发誓,未来一个月都不理他,绝不跟他说一句话。
似乎终于消气了,或者还是因为爬腿上的小东西已经没了多少反应,更或者其实最拗不过的还是自己的心。
韩希宸扬起的手,终于落了下来。
眼眸闭了一闭,再睁开,却是骤然一缩,仿佛不敢相信那红红的小屁股是自己掌下的杰作。他拉过裤头,手指都轻微地颤抖着。
呼吸仍然很乱,那股说不出的后怕依然萦绕在眼底眉梢,使得那张完美的俊脸依然阴沉得可怕,无人敢出声。
他抱起娃娃,眼光因触到那皱眉低垂着小脑袋嘤嘤啜泣的绯红小脸上,又是一个收缩,呼吸遽紧,蓦地暴出一声低吼,“小混蛋,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命了?!之前爬窗台、压车轮,故意淹水,跳楼梯跳阳台跳大床,吞金饰,甚至还搞上媒气中毒。你是不是玩上瘾了?你说!”
他用力一摇娃娃,娃娃哭得打起嗝来。
“呜呜……嗝……呜呜……嗝……”
原来,这个刽子手其实早知道她在寻死了。可恶,原来他是在发泄回头怨啊,故意打她屁股,恨不能打死她!
哦,好痛,痛死她了,还这么用力摇她。
说说说,说个屁咧,我就不说,气死你,气死你,就要气死你,谁让你打人家屁股的。偏不说,就不说,气死你!臭流氓,刽子手!
“你这个……”
韩希宸气得胸口起伏不停,怀里的小家伙双手捂着眼睛,一边哭一边打嗝儿,完全不理会他的愤怒和恐惧。
“好,从现在开始,你想死想活,都随你!”
蓦地,紧钳她的大手一把将她甩在了沙发上,他起身离开,转步就上了楼,脚步踏得木质楼板又响又重,最后,大门被甩得震天价响。
爬在沙发上的娃娃抬起头,不自觉地朝楼上望去。
未隔十秒,就听到大门又被拉开了,接着噼哩啪啦一阵乱响,她听到叽的一声,那像是她的那只跳跳猴儿的肚子被按下时发出的叫声。
“来人,把这些东西,通通给我扔掉。”
这些东西?
娃娃脑子一轰,立即爬下了沙发,阿细急忙上前扶,就被小手抓着朝楼梯口跑去。
砰……砰……砰……
一颗橡皮水晶球从楼上弹跳了下来,还有零七碎八的东西,像她收集的石子弹,果子核儿,工程车,甚至连换下的小衣服,都甩下来不少。
大大的眼睛蓦地一僵。
他把她的东西都扔出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要她了?
“来人――”
“韩哥,您……”
“阿豹,把这些东西都扔掉,那间屋子也给我砸了,不要让我再看到。”
“那……今天晚上的周岁宴……”
“取消,都他妈的给我取消。没有这些鬼东西,没有周岁宴,全给我清除干净!”
娃娃本来哭得绯红的小脸,骤然一片雪白。
他真的不要她了。
……
楼上,大卧室里,床襦子,枕头,披盖,全被甩在了地上。连同那粉绿色的窗帘,都被狠狠撕了下来……
衣柜全被打开,除去娃娃的衣服被扔了出来,男人嗅到自己衣服上的奶味儿,眉心一蹙,也毫不犹豫地将满柜子衣服全扔了出来。
几乎全部扔光之后,男人重喘一声,跌坐在一片狼籍之中,埋入双膝,双手颓丧地叉入发里,一身暴怒的气息霍然转为沉痛的无奈。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再抬起头,目光茫然一片,撑身要站起时,突然看到地上的一张小纸片。
他身形僵了一下,眉尖轻推,终是伸手将那张名片拾了起来。
//东方昭夜心理咨询室//
------题外话------
啊啊,咱们美丽又骚包的东方大人终于出场了!(看霸宠小娇娃最新更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