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楼梯，打开衣帽间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乳白色的衣柜。
顾绾念的指尖划过一件件高定礼服，最终落在了其中一件白色蕾丝短裙上。
她一向喜欢短裙。
何况顾绾念的身材极好，腰细腿长，活脱脱是个衣服架子。
纪赫凌倚靠在门边，含笑看着顾绾念挑选礼服。
家里的礼服都是最新定制的，顾绾念嫁入纪家以来，每件衣服都不会穿第二次，基本上是穿过就丢在一旁，不再穿了。
倒是纪赫凌也惯着她，只要是顾绾念能看得上的衣服，便一件又一件地买了往家里送。
顾绾念瞥向门口，翻了个白眼，“我要换衣服，你能不能躲开点？”
“你是我老婆，什么地方我没见过？”
话虽然是这么说，纪赫凌仍十分配合地离开了衣帽间，“我去楼下等你，你别着急。”
半小时后，顾绾念换上白裙，慢悠悠地下了楼。
她化了淡妆，原本温柔漂亮的眉眼平添了几分妖艳，肩头垂落的栗色卷发特意打理过，衬得她气质柔和而又清冷。
“不愧是纪太太。”
纪赫凌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忍不住抬手摩挲着她的下颚，口中毫不吝啬夸奖之词，“真漂亮。”
他欣赏着她，像艺术家正在欣赏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顾绾念却别开了视线，“走吧，时候不早了。”
听了她的话，纪赫凌看了看腕表，点头道，“嗯，现在过去正好。”
——
纪家老宅。
银色的迈巴赫稳稳停下，管家当即迎了上来，“大少爷，大少夫人。”
管家接过钥匙去停车，纪赫凌与顾绾念则并肩往老宅走去。
“今晚老爷子也在，如果不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我也不想回来。”男人拍了拍顾绾念的手，轻声解释着，“你说不想赴宴，我本已经推掉了，谁知道你改了主意。”
“不过正好，咱们也回来看看爷爷。”纪赫凌面上挂着笑意，看得出来，他和纪老爷子的关系很好。
顾绾念抿了抿唇，并未回应他的话。
纪氏老宅采取了纪老爷子喜欢的中式装修，穿过繁复绚丽的花园与假山，视野逐渐变得愈来愈开阔。
整栋别墅气派宏伟，大门是红木制成的，高大而厚重，门前的两根廊柱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呈祥图，再往前走，一派古朴典雅气质扑面而来。
顾绾念不是第一次来纪家老宅，可每每过来，都会被这装修所震撼。
二人走入别墅中，正巧碰上了端着水晶果盘的沈安安。
她穿着一袭粉裙，头发被绾成麻花，垂在肩旁，腰间还系着围裙。
看样子，是刚从厨房帮忙过的。
“阿凌哥，嫂子。”
沈安安得体地微笑着，朝二人打着招呼，“刚好李妈洗好了水果，你们快进来吃。”
说罢，沙发上的人听见动静，也回过头来。
“哥，嫂子。”
纪潇宸投来视线，眼神在顾绾念身上转了几圈儿，又收了回去。
面对自家哥嫂，纪潇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不远处的巨幕投影上。
顾绾念抬眸望去，她与纪潇宸仅仅只在举行的小型婚礼上见过一面，因着她低调的缘故，婚礼并未宴请太多人，只请了相熟的亲戚。
如今的纪潇宸看上去比两年前成熟了些，可穿衣打扮仍延续了之前的风格，依然喜欢上面印有巨大logo的服装。
看上去浮夸而又难看。
顾绾念点了点头，以示回答。
“嫂子，你别拘束，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沈安安热情地招待着顾绾念，又拿了不少的瓜果点心放在她面前，“这些我都尝过了，味道还不错，嫂子也尝尝。”
不等顾绾念回答，沈安安又拿起茶壶为她倒上，“这是纪伯父特地准备的雨后毛尖，也是爷爷最喜欢喝的味道呢。”
明明这是纪家，怎么反倒沈安安像是女主人一般，她成了客人了？
顾绾念正欲发作，面前的茶杯便被男人拿开，放到了他的面前。
“绾儿不习惯喝绿茶，让李妈换上普洱。”纪赫凌轻描淡写地开口，“何况绾儿也没有拘束，这是她家，她拘束什么？”
沈安安面上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尴尬，又很快笑开，“对，对，你瞧我，惦记着嫂子很少回来，反而是关心则乱了，忘了嫂子的身份。”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将自己的过错摘了出去，乍然一听，倒像是顾绾念的错了。
若是顾绾念经常回家，岂不是没了这些麻烦？
“夫妻二人结婚后就该专注于小家了，何况赫凌工作这么忙，我们不常回家也是有的。”顾绾念敛下眼中的厌恶，善解人意地解释，“虽说是如此，但每年的礼数我和赫凌可并未耽误，次次都是分了红，又包了礼品派人送来的。”
顾绾念说得也不错，自从纪赫凌接手公司以来，纪氏每年都会给纪家的各位亲属分红。
比起其他世家大族，纪氏已经是做得极好了。
沈安安剥桔子的手一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从未想到顾绾念能如此牙尖嘴利的回应，依照顾绾念的性格，不应该是直截了当的回嘴才对么？
如此绵里藏针，倒让沈安安没了应对的招式。
“表面功夫做得再好有什么用，怎么肚子一直都没个动静？”林清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她抱着双臂踱步到沙发旁，坐在了沈安安身侧，“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顾啊，你这算不算不孝？”
听见这个话题，沈安安瞬间蹙起了眉头。
她知道，顾绾念是有了身孕的。
但经过她这几日的刺探，仿佛顾绾念和纪赫凌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眼下不能确定消息的真实性，沈安安眯了眯眼睛，认为不能贸然行事。
她小心地观察着纪赫凌和顾绾念的反应，两人的表情都不像是已经知道了怀孕的模样。
看来，今晚是个极好的机会。
沈安安往口中塞入橘瓣，若无其事地看向二人。
林清还没来得及说几句，便到了吃饭的时间，纪老爷子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虽说年逾八十，可纪老爷子精神矍铄，身穿一身宝蓝色唐装，黑白相间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去，全然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见到纪老爷子，顾绾念乖巧地起身，“爷爷好。”
“虽然有段时间没见爷爷了，但是我这心里可一直想着您呢。”顾绾念低眉顺眼道，“这不，上个月瞧见有卖金丝绣纹长寿图的，便给您定了一份，今儿正好给您送过来。”
说着，顾绾念拿起红纸包着的画框，双手递了过去。
一旁的下人很有眼色的接过，候在纪老爷子身旁。
“这是绾儿自己买了花样和金子制成的，足足一个月才做好。”纪赫凌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故意装作吃醋般道，“我瞧着她对爷爷比对我好得多了。”
他是故意附和顾绾念的话，实际上，他在今天下午才见到了这幅图。
顾绾念的一张小脸儿上写满了乖巧懂事，垂着眸子乖乖等候纪老爷子开口。
经过林清闹出的种种事情，她终于明白，一味的依靠纪赫凌是没有用的。
只有把握住了纪老爷子，才算是拿捏住了纪氏的命脉。
毕竟，纪老爷子在纪氏的股份足足有百分之三十五之多，几乎要与纪赫凌所持有的股份持平了。
纪老爷子眼见如此，朗声笑道，“早就知道你这孩子懂事，没想到如此有心。”
从一开始，纪老爷子对顾绾念的印象就不错，如今见她这般，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拉着她的手便往餐厅走去。
这一幕，简直看呆了纪晓光夫妻，还有一旁的沈安安。
沈安安的双手攥紧，指甲紧紧地嵌入手心，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一幕。
她今天过来也是准备了礼物的，给纪老爷子买了一个舒适的记忆枕头。
她本以为自己的礼物足够用心，可没想到，与顾绾念的礼物对比之下，高下立判。
纪赫凌眼底带笑，跟上了纪老爷子与顾绾念的步伐，往餐厅走去。
纪老爷子率先入座，他拉着顾绾念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好了，今日是为了庆祝宸宸回国的，你们也都别拘束着，坐下吃吧。”纪老爷子招呼着众人坐下，“宸宸在国外学习多年，如今终于是学成归来了，值得庆祝。”
虽说一直并未提及纪赫凌，可祖孙俩的视线一碰，便知道了双方的想法，并不用说得太多。
沈安安最后一个落座，她极有深意地朝顾绾念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才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我去一下卫生间。”
落座不久，顾绾念便觉得一阵恶心，和纪赫凌打了个招呼后，便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砰——”
一声闷响，紧接着传来的便是一声尖叫。
纪赫凌察觉不对，起身朝卫生间的方向奔去，便看见顾绾念跌坐在卫生间的地上。
而她的身下，渐渐漫出了一片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