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她不斗
唐梦清了清嗓子,故作男声,客气道:“萧老,咱似乎还有切磋过,要不要试试。”
“属下不敢。”萧老蹙眉,果然,哭笑二人说得对,这主子比殿下还难伺候!
“还知道不敢就好,立马备车送本宫回去!”唐梦的话语徒然转冷,说着拾起地上那紫狐裘大袍来,随意地裹身上,便朝门外而去了,老虎昏迷不醒,她虽是妾也该能王了!
如此良机,一定是要抓住的……
话说得如此明白,萧老亦不再好多为难,亲自送唐梦出了地宫,没有备车,而是备了马。
“娘娘,恕属下还有要事身,不送了。”若非要事,他不会轻易往宫去的,众人的记忆里,他只是个触怒殿下而被罢了官职的可怜人罢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唐梦跃上马去,挑眉问到。
“属下只相信殿下。”萧老依旧是那句话。
“他可没相信过我。”唐梦自是明白萧老话之意。
“殿下不会选错太子妃的。”萧老挑明了话。
唐梦一愣,笑了笑,道:“你真不知道他这三日做什么去了?”
“属下确是不知。”萧老如实答到,心亦是清楚,云容知道。
唐梦没多说什么,驾马便要离去,萧老却又急急问到,“娘娘真就不担心殿下的伤吗?殿下还……”
话语未落,马儿早已疾驰而去了,三千墨扬,紫狐裘袍亦是随风扬起,飘若惊鸿,宛若游龙。
这白马显然是识途之马,唐梦并没有控制方向,亦没有控制速,任由地马儿疾驰着,谁知,那马却跑地越来越快,就想那日凌司夜带她来一般,原野上疾驰,不一会儿便出了猎场,竟是特意绕道而行,转了一大圈才入了皇城。
四周的人迹渐多,前方便是高大的城门了,唐梦轻轻拍了拍那马儿,戴上兜帽,遮掩去了整个面容,却不进城,反倒沿着一旁城墙的小径而去了。
如果唐影还没启程,应该会紫阁。
红楼为妓院,白宫是赌场,绿坊是伶人官,醉生梦死是酒楼,皆是风尘之所,唯有紫阁为干净,位于城郊的一处林子里,一片不甚大的院落,院内仅有一座塔楼,共四层,顶的阁楼通体为紫色,故名紫阁,楼内住着数十名女子,常行苦节,不衣绵纩,笃好毗尼,戒行清白,正是心碎红尘,遁入空门的尼姑们。
这是个极其清净的地方,亦是个极其盈利的地方,皇城四方里庙宇众人,得道高僧亦颇大,然,达官贵族们却都愿意往紫阁来,楼内住持以测字闻名,一字万金,预约早已排到了年末。
唐梦绕道院后,后面前停了下来,门上敲三声,下扣两声。
里头的人便急急开了门,是一个白老者,正是住持定如师太,这一见唐梦这幅模样顿时大惊,低声问到,“主子,怎么这打扮?”
“进去再说,唐影来过吗?”唐梦迟疑了须臾,还是连同那白马一并牵了进去。
“影公子前日来过,留了东西给你。”定如师太如实答到。
“交待什么没有?”唐梦一进门,便将那白马随意丢下,急急朝那高楼而去了。
“出什么事了?”定如师太心下纳闷了起来,主子名下几处产业,影公子和主子都鲜有来访的。
“里醉和欧阳晴明呢?来过了吗?”唐梦塌上高高的石阶,进了塔楼的第一层,楼内正供奉着一座金身佛像,这是佛教,讲究因果报应、慈悲为怀、多修善果,殿几名小尼姑正念诵着佛经,专心致志,丝毫不受打扰。
“没有,主子,你倒是说呀,出什么事了?”定如师太信佛,却没有一丝出家人的淡定,急了。
唐梦继续往第二层而去,第二层供奉的是太上老君,这是道教,讲究知足知止,羽化成仙。天帧帝曾经微服私访过这第二层,兴趣破大,却未曾来过第二回了。
“没事,唐影可有说他要去哪里吗?”迟疑了须臾,继续问到。
唐影鲜少到紫阁,即便来亦因唐梦而来,从未同定如师太说过话的。
“没有,留了东西就走了。”定如师太不再多问,知道主子不会说了,只是鲜有见她那么急的,无奈这紫阁里,消息都闭塞,一心测字,开导那些个为情所伤的女子们,也打听不了城里的事儿了。
唐梦没再多问,再往上,第三层,供奉的竟是一个被绑十字架上的神祗,几名女子静心祷告,这是基督教,讲究的是博爱,爱人爱己。
唐梦稍稍止步,突然想起凌司夜来,这会儿应该还未醒,应该不会有事的,云容都没多大焦急的样子。那家伙倒是适合到这第三层来关几日,学学怎么爱他人,思及此,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急急朝第四层而去。
这片大陆并没有被所有人一致认可的宗教,几个大教派都是史上为名,紫阁供奉的神祗都是唐梦亲自画出画像令人打造的,入紫阁的女子可自行选择精神依托,不用削,有人看破红尘,从此常住于此,有人不见彼岸,心上的伤好了,复如红尘。
只是,这来来去去,皆要花银两,所以,紫阁,严格意义上并非尼姑庵,多的是一处修养之所。
上了第四层,不再是神殿,却是厢房,厢房高于神殿,这估计也就唐梦的紫阁有过,长廊头一道窄小的木梯,再往上便是顶的阁楼了,都道是这老住持卧房,其实真正的主人是唐梦。
定如师太没有再跟上去,守木梯口,上面她也不曾上去过。
阁楼内,不过是间小小的卧房而已,没有多大不同,只是唐梦此时却愣了门口,只见满屋子漂浮着那薄如薄纱的千丝纸鸢,五颜色,应有有,独独没有黑色,如梦境一般,美极了。
缓缓步入,眼花缭乱,一直转着身,看都看不过来,不由得呵呵笑了,莫名的开心,竟想起舞,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唐影啊唐影,保留了那么多日,他得费多少内力啊!
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想去细想,却什么都记不起,没由来地微微头疼,缓过神来,快步朝书案上而去,案上留着一封信。
大致浏览一遍,无法说他要远去空山,从此不再是她的替身,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别惹唐夫人生气,不要给他寄信了,仅此而已。
没有提她骗他凌司夜一事,没有提玉邪一案,什么都没问,就这么走了。
看着满屋子漂浮的千丝纸鸢,唇畔浮起一丝无奈的笑,心空落落的,除了舍不得,却似乎还有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先前如此的亲密和信任,因为心毫无暧昧,才会如此坦荡,只是,这才突然觉察到不妥,他呢?亦是因为心坦荡,把她当作妹妹吗?
一直害怕被怀疑,不曾刻意追问过什么,那段记忆忘了也罢,影响并不大,只是,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却越的好奇了,唐梦啊唐梦,究竟是你也忘记了,还是我忘记了?
唐影为何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原本知道吗?
骤然紧眉,一阵晕眩,似乎是方才疾驰而来,寒风贯脑的缘故,顾不上多想,将那信函收到一旁小匣子里,又看了一眼这如梦如幻的千丝纸鸢便转身朝门外而去。
不能待多久的,该回东宫了。
急急下了木梯,定如师太知道主子事已办完,这才敢开口求助。
“主子,皇上前几日差人送了一字来,要老身测了出结果来送到,明日来取。”
唐梦止步,蹙眉道:“什么字?”
“就是姦字。”定如师太答到。
“姦?”唐梦蹙眉,这个字,三女成姦,小人结党之象,女子需防。
“正是!”定如师太早就测出,为难地不知如何是好。
唐梦继续朝下而去,唇畔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冷笑,难不成真是天意,这三女,不知有没有她一人。
“主子,这如何回复?”定如师太急了,紧紧唐梦身后。
“差人送来的?”唐梦心隐隐有了猜测,“姦”字,稍稍有些了解之人都知晓此字主凶,天帧帝若是诚心测字,如何会送了这个字来,这分明是刻意的。
“差一个公公送来的,并未亲自来。”定如师太这才隐隐纳闷了起来,这问神灵求卦测字之事,讲究心诚,天帧帝第一回亲自来了,第二回却如此随意。
“如实回复,提醒皇上严防小人,尤其是女子!皇上要有难了。”唐梦笑着说罢,便大步下了石梯,急急朝后门而去,已是下午十分,今日的香客应该快到了。
“主子,这……这……”定如师太急急跟上,替她开了后门。
“皇上试探你呢,呵呵,这头肥羊可别错过了。”唐梦说罢牵着那白马便出了门。
定如师太却是愣门外,注意到了那匹白马,明黄的马鞍,皇家之物,主子到底因什么事这般匆忙?怎么和宫里牵扯上了?
缓过神,无奈摇了摇,难得来一回,就这么匆匆走了,还有几个疑问没来得及问呢,测字这能耐可是主子教的,又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一眼,这急急关上后门……
无泪地宫。
床榻上的人双眸紧闭,俊美无涛的容颜上是苍白之色,这伤若是一般人受了,怕是从此一病不起了,只是,他撑住了,却是撑这回来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手指微微动了,守床榻旁的人,顿时惊喜。
“殿下快醒了!”
“殿下!”
哭笑二人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嘘!”云容蹙眉,瞪了二人一眼,视线又回到凌司夜身上,满眼的心疼。
好一会儿,紧闭的双眸只是微睁,依稀见到床畔女子的身影,手习惯地申过去。
云容却不敢动,任由他慢慢握紧,久违的触碰,熟悉的温,只是,力道不同,轻易便能区分开来。
骤然,大手放开了,凌司夜一下子睁开了双眸,怒火霎时满目,厉声,“唐梦呢?”
“凌妃娘娘闹着要回东宫,萧老送她回去了。”云容低声答到。
凌司夜这才定了神,又问到,“什么时候走的?”
“午便走了,现应该宫里了。”回答依旧是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