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渐至,萧瑟的秋风在这西北边陲呜呜的刮着,风沙遍地,遮人眼帘。
歧国凤翔境内,依然是一片载歌载舞的景象。
近一月来,无数中原亦或者其他北地的难民逃入歧国,给各府镇本残缺的屋宅,又重新添进去了点点人气。
凤翔这座西北重城,也因此迎来了好些中原的文人雅客,许久未得生意的青楼酒肆,再一次兴旺了起来。
自古文人无情,乱世之景,实乃不过就是酒后谈资。哪里没有兵灾,逃到哪里就是了。
今日九月二十八,霜降。
几个文人世家公子组成的秋日诗会,就在今夜听潮阁举办。不过还是白日,已有好些闲汉围在外面,看着无数身条好看的教坊司姑娘被人接到里面。
更有好些骚客文人,互拥而入。
皆是白衣如雪,风度翩翩,行走在其间,不住的高谈论阔。
“轰!”
就在这时,一道恰似雷鸣的巨大声响声,又从城北那边传了过来。
声音之大,恰如震耳欲聋。
无数文人只是皱眉,心中暗骂这道声响真是扰了他们的雅兴。
不过也只能如此了,城北连同那边的郊外,一月前就已被重兵封锁住。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那边的东西不是他们能打探的。
…………
“射程六百丈!”
一身着红色单衣的骑士远远骑马奔过来,额上满是汗水,脸上闪着喜悦的神色,手中挥着一面小旗。在即将抵达这边的高台时,就一个咕噜翻身下马。
“禀王上,射程六百丈!障碍被毁,旗标已倒!”
高台之上,十来个文官武将扎堆似的站在一起。只是瞬间,他们的声音就嗡嗡响起,目光尽皆投向前面那道身着暗红刺金锦袍的身影。
女帝双手负于身后,心中虽然满是惊喜,但面上也只是澹澹颔首,平静出声。
“善,下去领赏。”
下面的骑士叩头谢恩,欣喜退下。
眼神不着痕迹的从远处那道修长身影掠过,女帝转身,面色冷澹,凤目虚掩。
“可还有人,认为本王把银子投到这东西上面,是劳民伤财?”
对面一众文武高官,只是瞬间就噤声而跪:“臣等不敢……”
萧瑟的风吹过,众人只觉得嵴背已被冷汗打的透湿,先前在大殿上怒斥岐王浪费银子的场景,可还历历在目。
女帝冷哼一声,用手指了指高台不远处的炮台。
“此物的威力,想必诸位也看在眼里,有此利器,何愁外敌来犯?何愁坚城不克?”
“王上圣明……”
女帝只是冷笑:“不过既然诸君见了此物,本王只能暂时帮各位照顾一下你们的家人孩子。国之利器,若有胆敢泄密者,本王的手段,想必各位也都清楚。”
跪了一排的文官武将,脸上只有苦色,但也只能咬碎牙咽进肚子里。
这一个月岐王花银子如流水,本以为他又拿去做荒唐事去了,谁知道居然不声不响的研究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方才那重炮的威力,可是亲眼目睹,还不提那些要小一些的什么虎蹲炮等等。
这么算起来,花的银子完全够本,甚至是大赚……
“臣等谨遵王命。”
又是一众应声,女帝却懒得回他们,只是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下高台,任由他们跪在那里。
…………
这处校场,四面都被围栏围起来,且各处都有重兵把守。
参与研制火炮的铁匠、民夫,都是从各地抽调出来的,一应饮食生活,这一个多月全是在这校场内。因此除却各种应有的建筑外,校场内还搭有一片片的帐篷。
黑纱蒙面的疸族青年,在魁木的带领下,将这里的一草一动都尽收于李璟亦或者女帝眼中。
远远的看见女帝骑马向这边过来,李璟笑着拍了拍身旁旱魃的臂膀。
“旱魃尸祖,此物能这么快研制出来,还大大超出我心中的预料,可真亏了你!”
旱魃挠了挠后脑勺,害羞的嗡声道:“以前我倒是有这些火炮的想法,却只能做些简易的东西出来,没有你的图纸,我也无处下手……”
李璟只是笑着摇头不语,他画的那图,成分有多少自己是明白的。
按后世的话说,旱魃抵得上三个军……
旁边蚩梦用棉花堵住耳朵,将手掌放在额前,脑袋从炮台那里看向六百丈外的大坑,嘴巴张成了圆形。
“这一炮下去,毒王八岂不是连灰都没得了!”
李璟哈哈长笑:“只要打的中,就是神仙来也捞不着好。”
旱魃继续摸着后脑勺嗡声道:“那个最大的,短时间应该造不出第二架,这具炮还有好多问题,很容易那个炸,炸……”
“炸膛。”
侯卿坐在几人脑袋上的树枝上,比划着手中骨笛,出声提醒。
“对!就是李兄弟说的炸膛,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出现,而且声音太大,点火的时候……很容易把普通人震聋。”
旱魃一拍脑袋,认真的看向李璟,嗡声道。
“普通人不行,就不用普通人。”
李璟还未答话,女帝中性的声音就从前面传了过来。
李璟回过头,与女帝好看的美眸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见她翻身下马,一脸正色的给旱魃行了一礼。
“旱魃尸祖,感谢你能为歧国造出此物。”
旱魃有些不好意思,闪身避了避,摆手道:“没有李兄弟,我也造不出来。岐王要谢,就谢李兄弟吧……”
女帝抬头,看着脸上得意的李璟,笑了一笑,伸手做邀请状。
“命人在幻音坊内备了酒菜,两位尸祖一同去饮一杯?”
旱魃愣了一愣,他和侯卿这些日子要不住在城内客栈中,要不直接住在校场里,一想到那里面随处可见的妙龄女子,脸上更不好意思了。
“我就不去了吧,侯老弟去就是……”
李璟一拍旱魃的后背,就推着他往前走。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吃个饭而已,又不是带你去相亲。走走走,莫要推辞……”
女帝的长眉扬了扬,看着被李璟不住带着往外走的旱魃。翻身上马,对着蚩梦扬了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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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们先回去。”
“那尸祖他……”
蚩梦取下耳中的棉花,抬头看了眼,却见树枝上的侯卿,早已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