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维将薇弥尔搂在怀里,眼角看到远处的伤者一个接一个爬了起来。教会的人赶到后,两边都懵了。
难道她真是个天才?
虽然伊卡洛斯没有朝这边看,但如果有注意到的话,估计也很纳闷人类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样也好,至少能一定程度上打消她们不能坐视不理的心情。
“唔唔…这是对我的奖励吗?”
“你说是就是。”
整个前方战场都在前赴后继地奋力作战,只有他们像原地待命一样一动不动,甚至搂搂抱抱。
这本身或许就是一种考验。
莎耶:(抖抖抖抖抖…)
注意到天使抖个不停,罗维朝她看去,这抽筋一样的模样顿时让他感觉四周的压力都轻松不少。
他低下头笑了笑:“怎么,你尿急?”
莎耶嫌恶地转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尤其是从她这个视角,只能看见罗维从薇弥尔背后探出的半个头,更是让她连搭理都不想搭理。
“要是憋不住的话,我们可以暂时改变一下战术队形。”
“我不尿急!!!!!”
平地生风,莎耶以远超周围的气势吼了出来,来来往往的军团军顿时以看傻了的状态看过来,甚至连女神交战的中心都似乎寂静了那么一瞬。
……她在战场上喊的什么?
莎耶这下不抖了,脸色直接胀红到了脖子根,如同一个即将炸膛的锅炉。
你让我说的什么啊混蛋!!!
阿依凝黑着脸往外退了退,跟他们站在一起,脸皮真是得比城墙还厚才行。
“好的,我知道了,”罗维一脸平静,“下次不用这么大声。”
“我!!”
莎耶气得都快把枪杆捏碎了,以往都是她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其他下位天使只需要处理掉那些不值一提的残渣就可以了。现在让她眼睁睁看着别人冲锋陷阵,浑身就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这混蛋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手啊!
罗维慢慢抬起了头,相比他这边的从容,莱恩则更多需要和时间赛跑了。
……
天幕在下沉。
造成这个印象的并非天象真的再有什么异动,而是位处那里的机工女神慢慢“升”了起来。
在女神脚下,圆形的台座自魔导兵器的豁口逐渐升起,那并非早有准备的设计,而是她作为魔导神明的权能。
这件事早也从菲莉卡那里听说。
机工女神是人造的神明,是古代魔导技术的至高顶点,从古代人能意外连接古神和现神的世界,也能隐约窥见这里面浓缩了多少未知可能性。
而身为掌此权能的女神,以魔导力量创造物质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于是此刻,当那台座伴随战火不断往上抬起,宛如在战场中心巍然耸立出一座巨塔,军团的精英前赴后继攀上那越来越高的塔身,顶部的女神俯视蝼蚁般迎接着挑战。
砰——!
以魔力放出后再以魔导改变性质产生崩毁,邓德里以神力加护的盾牌骤然碎裂,本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撞出去。
喀麦什刚从边缘爬上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邓德里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过来。
矮人王的眼睛顿时张成了豆子。
“我才刚重新爬上来啊!”
啪,邓德里撞上半个身子刚上来的喀麦什,两人一同朝塔外面跌了下去。
在天空翱翔吐息的巨龙见状要去接住,刚要飞出去的身躯却猛然被扯了一下,动弹不得。
不止是这一头龙,塔顶的天空上,天使和巨龙的身躯都被近乎透明的紫色锁链束缚住,一时间限制了所有的飞行。
而另一端握在机工女神手里。
她猛力一拉,天使和巨龙纷纷自天空坠落,宛如下暴雨一般重重拍在塔顶的平地上,砸起了一片轰鸣的落地声。
莱恩颤着腿从上一轮的攻势中爬起来,现在战斗的节奏完全变了。
神明不再单纯和他们做你来我往的战术交换,而是更主动将战场引入她自身的领域,不再给他们治疗的机会,也不会有布置的空档,棘手程度完全不能和之前相比。
但她力量的幅度没有变化。
事到如今,莱恩依然不能确信,从罗维那里得到的两种判断究竟哪一个正确。
但只有一件事他找到了答案。
战胜她。
只要能战胜她,是哪种答案根本就无所谓!
马库斯在巨龙落地的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于血光中拔出了那把不祥的邪器「斧剑-戮杀」,机工女神松开锁链应对,二者的碰撞令空间迸出强烈的火花,刺耳的摩擦声仿佛要将人耳膜震破。
吉提丘这时从背后靠近,浑身是血的他怒吼一声,咆哮着徒手撕开女神后方的屏障,就连机工女神本人也稍微偏头看了一眼。
“你有工夫看别的地方吗。”
马库斯威严的面孔猛然一沉,血红色光影间,那一刹宛如化作杀神恶鬼,面目狰狞地切开对方手臂衍生的魔导结构,女神的身躯也因此后仰。
大破绽。
即便两人并没有和解,魔族王下大将的奋力一搏,给马库斯的攻势创造出了机会。
龙翼在此时闪过。
瓦妮莎睁着龙眼从天而降,摧毁她的家乡,使她的族人坠落,她要和对方算的账多得不计其数。
因此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苍脊骨剑上神力凝结化成了龙形,以神威龙格的嘶鸣代替她的愤怒。
「苍青大剑·怒毁坏殇——」
轰隆!!
塔顶陷在苍青色的龙威怒光当中,整座塔身都震荡起来,连最下层的基底都摇晃了晃。
机工女神却接住了这一招。
她后仰着身子,以一个单脚支地的姿势,双臂架在头顶拦住了瓦妮莎的骨剑。
此时一道声音由远至近传来。
“还没结束!哦啊啊啊啊啊——!!!”
莱恩全身迸发火焰飞身而入,早已激发炎灵觉醒状态的他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就开始准备,为的就是这一刻——
所有人的期待,其他人所创造出来的机会,他绝不辜负!
“哦啊啊啊!!”
他怒吼着,眼眸都变成火焰的形状,重重握紧了圣剑阿拉利耶,其上寄宿的旧火之神加护挣脱束缚回应了他。
“「奥义·神凰绝烈剑」!!”
与马库斯一战后,又在生死关头走过一回,他所能挥出的最强一剑「神凰烈波」突破了极限,领悟出了奥义。
沿途的风压被火焰点燃,仿佛在黑暗中划出一条由火光照亮的绝炎破晓,击向机工女神高抬双臂毫无防备的侧身。
轰——隆隆——!!
塔顶往外倾斜了一截,宛如白炽的火焰如火炬般在扭曲的阴云下点亮,一道巨大的凤凰之形于火焰中展开双翼,昂首发出刺鸣的肃号,连那倒悬的涡卷黑云都被逼了回去。
火的红映在战场每个人脸上,自塔顶上涅槃昂首展翼的凤凰宛如灯塔明灯,让人不自觉吸引着视线,宛如看到了希望。
就连罗维也不禁失笑出声:“这家伙,开挂了吧。”
他不知道莱恩何时领悟的奥义,眼前的这一招说不定比他的绝技「水满凝月」更强,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出这招。
“挂是什么?”怀里的薇弥尔问。
“充钱就告诉你。”
“?”
不过罗维的眼神随即也产生了担忧。
不管怎么说。
莱恩毕竟只是个没有神格的凡人而已。
……
塔顶上。
由于提前得到莱恩指示,教会人员在危机关头将天使和巨龙连带重伤的吉提丘转移了出去,此刻新登上塔的成员赶上来,看到这一幕不免愣住。
这其中包括艾露法和莫伊拉,湖上精灵女王满身是灰,首席战官则有半边翅膀都染成红色,打上了绷带。
两人走到被马库斯扶住的莱恩身边,机工女神则在她们前方不远的地方。
视线里,女神那身洁白宫廷长裙光鲜不再,半边袖袍被烧成了黑色,其他地方也有影响,同时银色的长发不再那么完美无瑕,发饰落在地上,显得稍有些凌乱。
但她依然站在那里,完好无损。
这……怎么可能?
“佐尔曼没告诉我还有需要注意的存在。”
伊卡洛斯开口了。
比起对罗维用远距离传声,实际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清澈的圣洁,给人的映象像是远古时代的一口清泉。
更多的人从边缘赶了上来,莱恩的同伴除了约翰,全员都登了上来。
“你是叫‘莱恩’,对吗?”
乔伊听见这句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女神竟然对莱恩开口了?他错愕望去,看见莱恩撑着马库斯的手臂缓缓站直了身子,挥出那一剑对他的负担似乎相当大。
“我是,”莱恩站稳晃了晃,“也是整个军团的指挥官。”
在击中前的一刻,女神腰侧突然伸出某种结构,迅速构成一面金属光泽的弧形盾牌。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剑技,并没有切切实实地完全击中对方。
但莱恩并不气馁。
这至少证明了,眼前的女神是可以僭越的,只要再来一次——
“我希望你们到此为止,”伊卡洛斯神色中带有忧愁,“你们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说什么……胡话呢……”
一旁的龙女王捂着腹部站了起来,额头流下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视野。
“你以为在这里自说自话……所有恩怨就能一笔勾销吗?”
在场的人也都握紧了武器,历经苦难才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就此放下一切不管。
伊卡洛斯沉默了数秒。
“是吗,”她抬起宝石般的目光看向莱恩,“这是你们所有人的想法吗?”
“当然。”
不管她有什么打算,军团此行的目的不会更改。
得知这个回答,伊卡洛斯依旧没有神情上的波澜,正如一位神明般不会因为外界而动摇。
“我肩负着归乡的使命,哪怕扫除一切的阻碍也在所不惜。”
于众人视线中,她缓缓抬起了手。
“快阻止她!”
“不要给她机会做任何的事情!”
几乎没有犹豫,身在塔顶的众人围攻着冲了上去,艾露法早就积蓄的湖之术法更是直接滂沱在女神脚下发动。
而此时,一道纯白的辉光照耀了整个塔顶,将所有的一切笼罩在一片白色里。
无论瓦妮莎的龙焰,还是莱恩挥出的凤凰,都无法与这道光芒媲美,宛如致盲一般,伸出手来甚至看不见任何东西。
于这般光景下,机工女神启声圣洁说道:
“原本不想在这里动用,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吧——”
看不清的模糊视线里,白色的巨大齿轮在她头顶转动,并与其他的齿轮相互啮合,带动着转动起来。
它们悬空立在那里,宛如一座由齿轮所构成的圣辉印记。
“一级神的力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