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大陆历,1219年,夏末初秋的一天。
狮苑王国与蹄火帝国越过国境线,先后对北部瓦莱山合众国执行侵略,沿途九个小型国家及中立区域被波及占领。
三天后,瓦莱山全境七成领土失陷。
……
岚神殿,圣火高原神殿领。
“喂,你这家伙听说瓦莱山的事了吗!”
莎耶走进神殿,毫不犹豫推开了神殿长办公所的大门。
而当她视线投过去的时候,里面除了神殿长,还有另外两名没见过的神殿人士,因为她的闯入一时全都看了过来。
神殿长见状拼命用眼神给着暗示。
“少给我在那挤眉弄眼,”莎耶毫不留情戳破了她,根本不关心在的人是谁,总不是总殿那些没完没了的家伙,“仗都快打到我们边上了,你还真是坐得住啊。”
总殿来的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看向闭眼一脸绝望的神殿长。
“这位就是……?”
“我应该说过了,”神殿长叹了口气,“我提交的报告没有任何细节上的遗漏,不用借着来神殿的机会试探,我对我首席战官所说的话负责。”
“可是现在大陆的状况……”
“你是在质疑十岚官的判断?”神殿长目光变得锐利,反问道,“据我所知,「青金圣子」对此没有发表意见,并且他本人此刻就在瓦莱山地区,与那位解决了无冠城事件,名叫莱恩·希利落的冒险家一起同行吧?”
莱恩?
莎耶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这不是和那个混蛋关系不清不楚的军团领袖吗,本来就挺恶心了,怎么又和十岚官搞到一起去了?
好像白痴白毛女说过,那个什么圣子身上的问题要用火来解决,而这两人当初攻进浮游都市的时候走的都是正面路线?
算了,不关心。
“这……”总殿的人仍旧有些迟疑,但看了莎耶一眼后也不敢多说,“那我们就先告辞,希望护殿法阵不要再出问题了。”
“我也希望如此。”神殿长抿嘴回答,“辛苦你们又过来一趟了。”
直到总殿的人离开莎耶都没正眼看过他们,用讨要说法的眼神一直看着神殿长。
“怎么回事?”莎耶问。
神殿长用极度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神殿的首席战官归来,人手增加,明明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才对——先不说她的汇报里那些让人极其在意的内容,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压过去吧,结果用来给神格者修炼的仪式大阵三天两头的被她吸干,总殿的人每次派过来支援,都一脸怀疑他们这里将有大事发生。
神殿长一脸苦诉地看着眼前的天使。
“让你回来的人是不是为你好我不知道,但肯定对我没安好心……”
“别跟我扯这些,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
神殿长缓缓打出一個问号。
不是说仗已经打到了瓦莱山,为什么她不想着带领军团出征,而是放她一个人走就能解决整场战争的危机?
不过这确实是不需要她们操心的问题。
“总殿下达的指令是让我们按兵不动,”神殿长开口道,“正如我刚才所说,现在的局势是除非那位身在瓦莱山的青金圣子要求我们援助,否则我们神殿领不会介入局势,你在无冠城事件应该是有见到他本人的吧。”
“跟他有什么关系,”莎耶皱了皱眉,“说起来,伱怎么知道那个青金圣子在干什么?”
“你以为我是谁,我又不是光靠能被你们折腾才当上神殿长的,”神殿长一脸哀怨看着她,“为了应对你回来后出现的各种烂摊子,你难道想看我坐在原地等死吗?”
“是吗。”
莎耶这次没有咄咄逼人。
神殿长稍稍有些惊讶,总觉得她出去了一年,终于好像开始也许有那么一丝理解和体谅他人的转变了,虽然不清楚她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是什么人让她有了这种转变,但哪怕就那么一丁点,还是让她感到很稀奇。
“……”
看神殿长抿着嘴一脸不可置信地打量,莎耶也不是不知道这家伙从小到大都在操心这些事情。
只是到了现在,她依然不太清楚怎么表达应对。
“你在神殿再多待几天吧,”神殿长的目光缓和下来,“按照我的推测,这次的法阵应该够你用了。”
“如果只是几天……”莎耶看向一侧在心里盘算着日子,“也不是不行……”
“你怎么给我一种很急着去见某个人的反应?”神殿长皱眉。
“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莎耶不耐烦地转身就走,在出门前却又停在那里,“……倒不如说趁我还在,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尽管安排,等我走了就没人管你了。”
看着她背对着说完这些,神殿长愣了愣,低头抿起嘴笑了笑。
“先不说别的,”她坐在那里看着那道背影,“你回来这么多天,甚至不愿意叫一声我的名字。”
“……”
莎耶站在门口停了停。
“妮可……”她犹豫了两下,随后又恢复了冷淡,“这名字真的不适合你。”
妮可神殿长没再去看她,用手放在桌上撑住脑袋,莫名感到一阵好笑。
因为玛利亚的事情,这三十年没少和她争吵过,不知不觉关系就变得有点这样,好像看见对方那张脸就来气。
自己一直坚持神殿才是天使最好的归宿,也煞费苦心过想给她们带来归属感……但现在看来,或许玛利亚只是没有莎耶那样的运气,后者看起来好像已经成功在外面的世界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居然能让那个莎耶吗……?
妮可坐在椅子上,闭上眼不经意露出了笑容。
……
从神殿大殿出来,莎耶走下台阶,心里想着日期的事情。
这些天里,说没感受到自身魔力和力量的变化是骗人的,现在的她突飞猛进,就连神格的开发都产生了质变。
这样一来,就算是那个白毛女……
莎耶不禁暗暗握住了拳头,反正只要在约定的日期前赶回去,就算多待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能让那个混蛋干等几天是最好!
正当她一脸思索打算就这么做,一下没注意路有点走过了头,已经来到神殿外围的区域,因为战事的缘故,在这里驻扎贸易的人类也变得比平时要多,商人和避难者络绎不绝。
“呵呵呵……没关系的,还请收下吧。”
人群中,莎耶一眼看见了那个总是分发食物的老婆婆,一如既往,对来往的人用着亲和的态度。
如果不是从第一天接触神殿就是这样,过去的莎耶恐怕很难相信,对方和她是一样的天使。
“……”
不知是因为盯着看的时间有些长,对方的注意被吸引过来,看见是首席战官后先是坐在凳子上恭敬低了低头,随后才露出看不见眼睛的和蔼笑意。
不知怎么的,莎耶鬼使神差朝那边走了过去。
“首席战官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我……”莎耶后知后觉地朝周围看了一眼,突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没和对方说过话。
在神殿里,眼前这位一直是其他天使引以为戒的对象,但凡只要看她一眼,好像就能明白和人类坠入爱河是什么下场,即便莎耶并没有发自内心地感到鄙视,也好像在耳濡目染中留有这样的既定印象。
“天使大人是想和我说什么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让我的同僚……”
“不用,我只是随便看看,继续你的职责吧。”
“好的……”
看着对方重新在摊开的货物中间派发物资,莎耶站在后面静静盯着那满头白发,有些挪不开神。
自己那个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
就在再次看得有些出神的时候,老婆婆笑着把食物递给面前的人,同时一边说道:“如果首席大人是想问我以前的事,请不必顾虑什么,其他天使都已经来问过了。”
莎耶:“?”
她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愣神的往周围看了一眼。
难不成整个神殿的天使里——
就只有我没来问过???
……
大陆极北,黎日曼法典国。
圣城的光景在冰雪笼罩下一如既往,这里不会有什么旅客,也不会有明显的四季变化,穷酸的摊贩铺张地毯就开始在街边售卖冻肉干和苦寒酒,教徒们成群结队缄默而过,彼此相安无事的又是一天。
罗维回到这里已经是圣女仪式后的几天,当他抵达圣普罗什行宫向教会的人打过招呼,收到消息的几人立马赶了过来。
“哇呜,罗维叔叔!”露意刚进门就一把撞了过来。
“哦…!”罗维回身接住了她,无奈看着接连走进来的其他人,“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阿奈凝走过来单手搭在腰上笑着看着他。
“你小子溜挺快嘛,去做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居然不带我?”
“哪里的事,”罗维摆了摆手,“只是事态紧急没来得及说罢了。”
这里来黎日曼,他原本没想着让她们围着自己转,主要还是那三个人的事情,自己这才消失几天,这群人搞得好像他才是主角一样。
“你身上藏着秘密的味道哦?”阿奈凝不怀好意凑了过来。
“你想多了。”罗维将她抵过来的脸推开。
他撇了撇嘴,扮演莱恩的时候,是会尝试着做团队的主心骨,为了让同伴团结一心的时候,也会试着加油打气。
但或许是少了那层角色扮演的意味,现在的自己,或许觉得这样不刻意的相处更让人自然。
伊露丝站在门边不动声色看着他,阿依凝从她身边走过,停在了离闹腾两人稍远的位置。
“希望你下次这样做的时候,至少稍微给人有点准备。”
“…知道了。”
虽然预想到回来后免不了被她一顿说,罗维也只能耸耸肩,对这件事最有意见的恐怕就是她了。
有时候他还挺拿妹妹也没办法的。
不过黑之圣女的事还是不说为好,虽然不知道莉雅兰她们是怎么看待他半途离场,但状况既然发生了,这一趟就必须有人去,也在他预期防备之中,否则前面推她一把的举动就没有意义了。
所幸这一趟也没有让他白跑,即便中间也有些不顺利的地方,最后总算是成功将希拉扶持上了黑之圣女的位置。
这样一来,算上祈愿教会、森卡曼达、王女小鬼和母神那边——
在其他势力还没有来得及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有一股力量暗中在局势里扎下根了。
“……”
罗维和围着他的几人闹了一会,之后露意拉着阿奈凝开始兴冲冲地出门,他当然也注意到不是所有人都在场。
留在后面的阿依凝朝他走了过来。
“薇弥尔这几天都待在祈愿教会学习,五王女和克萝茜那边也不需要担心,”她停在旁边后,转过去目不转睛看着前方,“现在想想,她之所以愿意来这里,也有很大原因是想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你身上的魔神化吧。”
“是吗?”
罗维没有回答她的话。
这两人在他走之前有点撕破脸皮,他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描淡写忘记。
不过他还是想调侃一下:“你竟然和我说这个?难不成是想先跟我说了,免得到时候突然知道的时候被她平白感动到?”
阿依凝眉头隐隐动了动,不想搭理他。
罗维和她看着同一个方向,往她那边靠了靠。
“没想到你还挺有计谋的,是为了姐姐还是为了自……”
“……!”
阿依凝惊慌往前看了眼,恨不得给他一下子。
不是你说要我帮你看着的吗!
“总之,这几天没出什么乱子,”她忍住想拔剑的冲动,额头下青筋已经隐隐起来了,“你交托的事情我办到了,既然回来了还是去教会看看吧。”
说完这些,罗维看着她头也不回往前追上了那几人。
她真是越来越有妹妹的感觉了。
至于那两个人的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找个机会一起睡一觉就好了。
这次来黎日曼不少事情都有进展,也看得到她们在阶段性的变好,罗维对此也没什么可多嘴的,静静看着她们就好。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了外面,却像是在看更远的地方,面色一时有些怀念。
不知道被他派回去薅神殿羊毛的那位——
现在怎么样了。
……
“是吗?”
神殿的集市前,莎耶听完年长天使讲完自己的过去,略微托起了下巴。
对方的恋人是个凡人冒险家,为了能一直陪伴她这才选择加入神殿,即便经历了重重磨难也发生了很多事,他们始终维持着很好的感情,并期待着永远就这么彼此走下去。
但神殿并不是什么与世无争的地方。
因为出征的一次意外,这位天使的恋人永远成为了名单上的一员。
听起来天使和人类相恋确实没什么好结果。
虽然莎耶也听得没有那么太懂,对方说的那些什么寿命、种族、职责、规划之类的,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听得完全一头雾水。
“我一直都认为……”年迈的天使始终用背影对着,“能在那么多英雄和勇者中脱颖而出通过神殿选拔的他,已经比很多与天使相恋的人类做得更好了。”
“是吗。”
在莎耶看来,那些人类的英雄就和酒囊饭袋差不多。
果然还是不一样吧。
毕竟那个家伙,化成灰都能重新出现在你面前啊!
“你就没有想过从这种状态里变回来吗?”莎耶凝着眉头问,“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已经不难过了。”
“也许是吧……”年迈的天使佝偻着往前倾了倾,“但我一个人抛下他重新开始生活,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呢?”
莎耶还是不太懂。
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让她感到很复杂,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回来,一直下去会怎么样,她不敢去想。
也许是从一开始与他相恋就没有担忧过这些事情,现在的她依旧不打算把精力浪费在上面。
与其烦恼这些,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强。
“对了,”莎耶突然抬头重新看向对方的背影,“你刚才说跟他相遇相知,然后彼此结合在一起,彼此结合是什么意思?”
“这个……”
天使少见地犹豫了片刻。
虽然其他人也有问过……但她不确定首席战官大人,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还是对这种事情也感兴趣。
“?”
见对方不说话,莎耶疑惑地皱起眉头。
毕竟她用来发问的借口,是说自己在外面也碰见了和对方状况类似的天使,听到提到什么结合然后等着以后宝宝出生什么的,她莫名有点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多出来一个人。
什么罗莎莉亚……
莎耶是真的不敢想那是什么情况。
“我能否先知道……”天使朝莎耶转了过来,“首席大人知道人类和天使怎样繁育出下一代吗?”
“……?”
莎耶的表情给出了答案。
年迈的天使抿了抿嘴,拜托旁边的其他人暂时接替她的岗位,随后佝偻着身子慢慢挪到了莎耶跟前。
随着小声在耳边委婉地进行形容,原本眉头紧皱的莎耶眼睛慢慢睁大了。
?
还有这种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