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美工刀威胁他，他伸手抢刀，右手食指被刀刃划伤，指甲也断了。他更生气了，用左手抓我的脸，踹我的右腿膝盖。我当时又怕又怒，脑子一片空白，冲上去按住他的肩膀，把刀刺进了他的左胸。”
“他‘啊’了一声就软了下去，坐在地上，胸口开始流血。我怕他没死透，又补了一刀，但第二刀没刺进去，被他的肋骨挡住了。过了大概两分钟，他就不动了，眼睛瞪着我，我心里特别慌，就想把他藏起来。我扛着他的尸体往雨水井走，走了大概五百多米，歇了两次，8点45分左右到了井口。”
“我用手挪开井盖，先把他的腿塞进去，然后抓住胳膊往里面推，尸体卡在井口时，我用膝盖顶了他的后背一下，才把他推下去，听见他掉进水里的声音。我把他掉在地上的工具捡起来塞进工具袋，扔进井里，用旁边的杨树枝把挂在钢筋上的袋子捅下去。然后我盖好井盖，留了一条缝，就跑回车上，把沾血的手套和美工刀扔进了南环中路与柳林路交叉口公交站的垃圾桶里。”
“9点10分左右，我开车回到公司，在卫生间清洗了脸上和手上的血迹，换了一身干净的工作服，检查了身上没有血渍后，才敢开车回家。回家后，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跟老婆说公司加班，然后早早睡了，但一晚上都没睡着，总梦见张国强来找我要说法。”
赵天磊的供述持续了将近四十分钟，李楠和吴昊轮流记录，整整写满了三本讯问笔录。期间，张辉和杨林不断穿插提问，将他的供述与现场勘查记录、尸检报告、监控录相、银行流水等证据逐一比对，每个细节都能相互印证，没有出现任何矛盾。
“赵天磊，你知道张国强为什么宁愿跟你拼命，也不愿意用劣质材料吗？”张辉突然问道，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滨河小区——那是张国强生前租住的地方。
赵天磊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他说他爹就是因为住了劣质装修的房子，得了白血病走的，所以他干装修，从来不做亏心事。他还说，‘干活要讲良心，不然对不起自己的手艺’。”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我当时要是听他的，不用劣质材料，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寒风再次卷过井口，张辉看着赵天磊被押上警车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杨林走过来，递给他一瓶热水：“张队，所有供述都跟证据对上了，这案子算是彻底结了。”
“还没彻底结。”张辉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热水，“手套和美工刀还没找到，得继续查。另外，张国强的叔叔那边，我们得亲自去一趟，把事情说清楚，让老人家安心。”他望向东方，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雨水井上，驱散了些许寒意。
技术科的队员正在对井口进行最后的勘查，他们用无人机拍摄管道内的场景，确保没有遗漏任何物证。李楠拿着笔录本跑过来：“张队，环卫部门那边回话了，12月2日凌晨3点，那批垃圾被运到了东城的垃圾焚烧厂，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找到线索。”
张辉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警车。警笛声再次响起，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但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焦灼，多了一份正义得以伸张的坚定。车窗外，南环中路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早起的环卫工正在清扫路面，一切都在恢复往日的平静，仿佛那个血腥的夜晚从未发生过。但张辉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比如侦查人员对真相的执着，比如法律对罪恶的严惩，更比如像张国强那样，用良心守护职业底线的普通人，他们的光芒即使短暂，也永远值得被铭记。
在赶往垃圾焚烧厂的路上，张辉接到了陆川的电话，电话里，陆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释然：“张辉，赵天磊的供述我看过了，证据链完整，可以移交检察院了。辛苦你们了，这案子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个交代。”
“陆队，我们正在去东城垃圾焚烧厂的路上，争取找到手套和美工刀，把最后的证据补上。”张辉说道。
“好，注意安全。”陆川顿了顿，补充道，“张国强的叔叔那边，我已经让人联系了，等你们回来，一起过去看看老人家。”
挂了电话，张辉望向车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温暖而明亮。他想起了张国强宿舍里那本写满装修笔记的本子，最后一页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干装修，先做人，良心比钱重。”这句话，或许就是这起案件最好的注脚，也是所有侦查人员坚守的初心。
当警车驶离南环中路时，张辉回头望了一眼那口雨水井，警戒圈已经拆除，井口被市政部门临时封闭，旁边立着“管道维修”的警示牌。寒风依旧，但阳光已经驱散了阴霾，就像这起案件，经过一波三折的侦查，终于在真相的光芒下，让正义得以昭彰。
这个案件结束之后不就，刑侦支队再次接到了报警。
17日凌晨2时09分，市局刑侦支队指挥中心的紧急电话打破了深夜的沉寂。“喂，是警察吗？我在城东废弃货运站的三号仓库，闻到一股特别浓的臭味，好像……好像是死人的味道！”电话那头，火车站保管员老陈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背景里隐约传来寒风刮过铁皮屋顶的“哐当”声。
接警后，支队长陆川在5分钟内完成警力集结，带领勘查组组长杨林、痕迹检验员杨森及六名勘查队员，驾驶三辆载有专业设备的勘查车，顶着刺骨的寒风直奔现场。凌晨2时42分，车队抵达城东货运火车站——这座建成于上世纪70年代的货运站，早已因铁路线改道而废弃，高大的红砖围墙多处坍塌，锈迹斑斑的铁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整个区域弥漫着铁锈与尘土混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