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佛子,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就这么被他轻飘飘的拿来许诺。
赵凰歌心中的那一块石头,仿佛突然便被人给搬开了。
心中的不舒服仍在,然而因着萧景辰的话,她却是绽开了一抹笑容:“多谢国师。”
说这话时,赵凰歌下意识将手掌的佛珠给握住,见男人的手还包裹着自己的,眼中那些冷意渐渐被温软所代替。
真好。
这样的时刻,还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身边,毫无保留的给与她力量。
……
下午的时候,赵凰歌到底还是睡了一觉。
才与人一同埋葬了那么多的尸首,饶是赵凰歌心里素质强大,这种时候也是没胃口的,萧景辰也不勉强她,只让她喝了两口好克化的粥,又给她房中点了安神香,自己则是在外室轻声念经。
男人的声音清冷而低沉,然而那枯燥的佛经,却让他念出了些诱哄的味道来。
至少赵凰歌在听了一会儿之后,便沉沉睡去了。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待得醒来时,外面已然是暮色四合。
房中只剩下她一个人,萧景辰早在她睡着之后便离开了。
赵凰歌躺在陌生的环境,拧眉思索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方。
她捏了捏发胀的眉心,又坐了片刻,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入目之处,有炊烟袅袅升起。
原本是一座荒废的村落,可在亲人回来之后,却又再次燃起了属于人间的炊烟,再次恢复了生机。
灾难过后,总会慢慢的好起来。
冬日冷而漫长,可是春天总会到来,只要肯等,终有一日,会有春回大地,万物生长。
“主子。”
辛夷进门的时候,正见赵凰歌出来,忙的行礼。
听得他的声音,赵凰歌回过神儿来,却在看到他的时候,楞了一下,继而失笑道:“你这是什么打扮?”
来的时候,辛夷穿的还是那一身玄裳,可这会儿倒是换上了一条长袍,五彩斑斓的颜色,腰间还系了一条腰带,瞧着格外异域风情。
闻言,辛夷有些赧然一笑,道:“他们给的,说是今夜要祭祀,请属下同去。”
他话音未落,就见秋泽明走了进来,带着些期待道:“公主,草民来给您送衣服,不知您可否赏脸?”
赵凰歌自然得赏脸。
她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头发寻常那样盘着是不成了,她索性将头发打散,扯了两条缎带,绑了一个简单的结。
瞧着有些不伦不类的,可却意外的贴合这一套衣服。
谁知一出门就撞见了回来的萧景辰,而对方在看到她这模样的时候,第一反应却是站在了原地。
见这人连话都不说一句,赵凰歌下意识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月白底色的长裙,上面绣着墨蓝色的花,这花不知是什么,在裙摆处开的鲜艳,再往上却是渐渐的稀少,最后一朵落在了腰间。
墨蓝色的花点缀在左侧的腰窝处,愈发衬的纤腰不盈一握。
黄昏的日光落在她身上,叫人连呼吸都下意识放慢了些,生怕惊扰了这个出现在黄昏时的精灵。
赵凰歌本人并没有什么自觉,她低头瞧着自己,也有些不自在,讪讪的问道:“很难看么?”
萧景辰这才回神儿,他的手不自觉的紧握着,人倒是还维持着镇定:“不,甚美。”
只是他的耳垂却有些泛红,唇也不自在的抿了抿。
赵凰歌没瞧出他的异样,听得他这话,下意识的打量着眼前人,像要看清楚这人话中的真伪。
但她什么都瞧不出来,萧景辰的眉眼里太正经,像是寻常的一句夸赞。
不过他态度太过正常,也让她放心了些,旋即问道:“国师可要同去?”
方才秋泽明来送衣服的时候,也与她解释了一番,赵凰歌才知道,今夜的祭祀,其实更像是一场夜宴。
“祭祀祈福,诵经顶礼,送先人魂灵去往生极乐,以世间至美,送他们最后一程。”
赵凰歌那会儿听得还有些诧异,毕竟她平生所见,所有的丧事都是悲哀的。
这里却不同,以秋泽明的话说,便是人死之后,归于的乃是极乐世界,脱离了凡尘的苦处,便要开开心心的送他们走。
虽说这些人是枉死的,可正因为如此,更要让他们走的毫无遗憾。
说这话的时候,秋泽明的眼中分明是带着泪的,然而脸上的笑容却也格外释然。
饶是现在赵凰歌想起来,还忍不住有些感叹:“这样的风俗,虽说有些奇特,可一想到这其中所寄托的情感,却又觉得,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