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凰歌一时有些诧异,先让他起身,方才问道:“这个时间,你怎不在兵马司里待着?”
闻言,辛夷笑了笑,回禀道:“先生说有事儿要见您。”
……
萧山的确要见赵凰歌。
去找他的路上,赵凰歌还在想,这事儿十之八九,先生是有了线索。
可赵凰歌没有想到,萧山的手中不但有了线索,还有了证据。
“师父,您找我?”
赵凰歌带着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然临近正午,日光洒落下来,将街道都散了一地金光。
因着萧山的身份特殊,所以赵凰歌并没有敢让他出现在公主府,这会儿萧山在城门处不远的一辆马车上,眼见得赵凰歌到来,萧山往车上坐了坐,给她让出了空位。
“嗯,昨夜你说的事情,有些眉目,与你说一下。”
听得萧山的话,赵凰歌便坐直了身子,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模样。
萧山沉吟一番,方才道:“你先看看这个。”
他说这话的时候,给赵凰歌递了一封信,赵凰歌接过之后拆开,待得看到里面内容的时候,却是有些诧异:“这是……家谱?”
确切的说,这是陇东陈氏的家谱。
萧山点了点头,示意她先看,赵凰歌带着疑惑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却是定格在了一个人的名字上。
陈友元。
陇东陈家,早些年也算是清贵人家,只是这些年的变迁,便渐渐地退出了势力圈。
可世家就是世家,即便是都回了老家,在京中没什么势力,也仍旧是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势力的。
陈家便是如此。
而陈友元,便是陈家的一个天纵奇才。
他出身偏房,其后在朝野上崭露头角,迅速的在京中杀出来属于自己一条路来。
只可惜……
这人命不好。
与西楚之战时,他乃是随行军,其后,死在了战场。
年轻的生命,如烟花一般,不过在朝中绽放了一瞬,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之后,便彻底的消散了。
“我翻阅过卷宗,父皇战死之后,陈家却是因此被提携了,等等……”
赵凰歌说到这儿,复又拧眉道:“所以,当日被灭了满门的陈家人,是陈友元的亲弟弟一家?”
这陈家人,到底是有多倒霉?
萧山点头应声,道:“不错,正是他们。”
他说到这儿,又问道:“可看出了些什么猫腻了么?”
闻言,赵凰歌只觉得抓住了点线索,却又不敢肯定,斟酌着道:“陈友元的死,让陈家重新进入了朝廷的视野,且被父皇重用。那之后,陈家人便转移到了上京,可是仅仅三年之后,便因着遭逢土匪,而再无出头希望。”
问题就在于,那些人根本不是土匪,且以今日朝元他们给的线索来看,陈家人的人,是赫连家做的。
元砀山的名声早就被传扬了出去,这里面决计有赫连家的手笔,那么陈家出事,会不会是因为知道了赫连家的秘密,而被灭口的?
赵凰歌才想到这里,便听得萧山道:“不止这样,还有一样,你可知道,当初那陈友元跟随出征,跟的是谁么?”
那时候赵凰歌还未出生,自然谁不知道的。
但她知道大概时间。
那个时候……
“是,皇长兄吧?”
皇长子赵显倾,当年以储君标准被培养的皇子,也是以战功被封了王的男人。
据说,那时候父皇将太子的诏书都写好了,可是却没有想到,赵显倾却谋反了。
谋逆之罪,证据确凿。
原本是朝中最风光无限的人,却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
赵凰歌那时候太小,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长兄唯一的印象,便是他的手很暖。
男人似乎永远带着温和的笑,会将她举高到头顶,笑的爽朗。
然而那也是她唯一的记忆了。
后来她再大一点,知晓世事的时候,已然是赵显垣为皇帝了。
她也是前世里掌权之后,才渐渐知道当年那一段事情的。
长兄自尽在监牢,而他的家眷,尽数被赐死。
这一段往事随风湮灭,但史书里短短的几行字,却可以窥见当初的惨状。
所有与他有关之人都被清算,而首当其中的便是唐家。
身为四大世家之一的唐家,从太祖皇帝起便镇守边关保家卫国,却在那之后,不但交出了大半的兵权,这些年还成了一条被上了锁链的狗。
镇守边关的狼王,被处处掣肘,这还是因为唐家有用处。
而其他的朝臣们,下场便更惨了。
赵凰歌垂眸,压下心中的那一瞬间的感叹,轻声道:“所以,陈友元死在那时候,竟还算不得太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