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赵杞年是故意的。
他故意拿话要刺激她,且在她的心口上去戳,虽然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可看着赵杞年眼中潜藏不住的恶意,她却明白,这孩子有古怪。
至少现在,萧景辰不能单独在这里。
眼见得赵凰歌就这么带着萧景辰走了,赵杞年就站在原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见,他才慢慢的收敛了笑容,眼中最终成了一片死寂。
良久,才听得他轻声道:“小姑姑,侄儿给过你机会的……可你,怎么能护着别人?”
……
夜里的时候,赵凰歌做起了噩梦。
那是前世里她死之后的事情了。
一片火海里,她与赵杞年神情相对,青年的目光里满是恨意,可那恨意之中,却又带着点哀伤与无措。
她仿佛听到他说:“你本可以不死的。”
只是他的嘴开开合合,赵凰歌一句话都听不真切。
栖梧宫轰然倒塌,与她的尸身一起埋葬。
她却被困在了皇极殿。
她出不去,却能听到有人在哭。
有时是撕心裂肺,有时是小声啜泣。
还有的时候,她能听到他在笑。
笑的狠厉又阴冷,分明魂灵是不知道冷的,她却觉得遍体生寒。
那是赵杞年的声音。
可她不该听到他的声音。
直到……
她从皇极殿出,再次对上了他的眼。
少年的眸光通红,内中满是杀意,他手中指着一把剑,对上了萧景辰。
“你想死,朕成全你。”
……
“不要!”
赵凰歌骤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头顶的熟悉的鸦青色的帐子,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属于自己的呼吸。
那呼吸有些重,重的让赵凰歌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直到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轻声问道:“可是梦魇了?”
男人的手带着干燥的温度,热的让赵凰歌渐渐地回过神儿来。
眼前的情形也慢慢的清晰了起来,她后知后觉的看向眼前的男人,却是脱力似的抱住了他。
萧景辰正在安慰她,感受到她的力道之后,下意识的松开了她一些,声音也越发的温柔了下来:“别怕,阿阮别怕。”
他的声音带着魔力,成功的安抚了赵凰歌的心神,感受着心跳慢慢的缓和了下来,赵凰歌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萧景辰,轻声道:“我……做了个梦。”
赵凰歌的声音里满是艰涩,梦里的画面犹在眼前,她清晰的知道现在才是现实,可却仍旧有一种不辨自己身在何方的感觉。
那些,若是真的……
听到赵凰歌声音里的仓惶,萧景辰微微一顿,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应声道:“不怕,梦都是假的。”
然而赵凰歌却知道,这个梦是真的。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去看萧景辰:“你信我么?”
小姑娘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萧景辰低头看她,见她的眼中带着点恐惧,可更多的是坚定。
不知怎的,萧景辰突然有一种预感,她要跟自己说的事情,可能会颠覆他的认知。
但他还是点头,道:“你说,我便信。”
不管她想说什么,只要是她说的,他便毫无保留的信任。
萧景辰的声音格外温柔,温柔的像是要将赵凰歌融化掉。
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大概会溺毙在对方的温柔里,而她甘愿在这温柔里俯首称臣。
只是萧景辰没有想到,赵凰歌要与自己说的事情,在第一句话的时候,便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萧景辰整个人都怔住,呼吸也重了几分,他一错不错的看着眼前的人,生怕错过了她的每一个字。
说了第一句,赵凰歌便觉得,后面的话便要简单多了。
“确切的说,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前世死之后,地府大概是忘记了灌我那一碗孟婆汤,在我死之后,非但没有投胎转世,反而回到了十年前,也就是……我生辰的前几日。”
元兴八年的七月初三,赵凰歌生辰之前,她重生的第一日,便策划了一场谋杀。
只是谋杀不成,其后又借故栽赃嫁祸给萧景辰,也让他们之间的纠葛从此越来越深。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长到赵凰歌说完之后,萧景辰都陷在了震惊的情绪之中。
他曾经想过,赵凰歌对自己无缘无故的恨意,还有她眼中那如同厉鬼一样的情绪是从何而来,但他却没有想过,赵凰歌真的曾经做过鬼。
“国师可是被吓到了?”
听到小姑娘的声音,萧景辰才回过神儿来,却是摇了摇头,只问道:“那,你为何要杀我,前世里,可是我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