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仁义又和林思贤进到房间里去讲悄悄话,出来后林思贤交给林曦一千块钱,说是郭阿爷找人把两颗珠子脱手了,卖得六千块钱,这一千块给林曦买她自己喜欢的物件装点新家,另外几千块放郭阿爷那里保管,省得林曦拿太多钱出去弄丢了。
林曦没意见,只要外公他们知道钱的来路就成,这一千块不给她都无所谓,她自己也能弄得到钱。
不过两颗“夜明珠”只卖到六千块,她还是暗暗吐槽了一下:也就是这个特殊年代,珠宝在国内都不值钱了,要放在后世,甚或偷渡出境外,那还不知道能换个几千万呢。
接下来两天林曦就忙了,外婆身体弱,阿秋婆要带孩子做家务,林曦都不要她们帮忙,自己每天早出晚归独立操作,也不要郭阿爷,倒是征用了他借来的三轮车。
三轮车上几个大麻袋是她的道具,麻袋里面都塞的纸壳纸团,看着像是装了东西,麻袋扛进屋关上门,然后再拿出空间里的物件,当然事先得去各个商店察看,了解下价格、样式和花色,再精挑细选的,总算是弄出一批与当前年代基本相符的物品,大多数东西都不要带花纹的,比如细瓷碗、汤盆、搪瓷脸盆、口盅玻璃杯,尽量用样子保守老式的,就是选个菜刀都要小心检查,防备上面冷不丁铸刻着标明生产日期的数字,被发现了那可真是解释不清楚。
窗帘和床单棉套更难办,后世那种大幅华丽的根本用不上,只能找些清雅碎花布,拿到街道缝纫社去制做窗帘,床单倒是简单,直接拿现成的颜色浅淡的用上即可,棉套不好直接用后世款,会遭到质疑的,至少近两年还不行。就找块花哨布料剪成个被面,再弄个里子,然后两下合起来手工缝订……林曦很无奈,这简直是自找麻烦啊,好在外婆和阿秋婆都认为她干不来针线活,直接揽过去,两个人一边慢慢缝订一边嘀嘀咕咕,当玩似的。
床上铺盖,羽绒被、羽丝被等就算了,蚕丝被太高调也不敢用,只能老老实实睡棉花被,好在新棉被也是非常松软舒适的。
特殊年代大多数人都不富裕,添置大件啥的不用考虑了,家具只需要床架、衣柜矮柜、桌椅,这些去木材家具厂订制,为尽量低调不引人注意,郭仁义没让工厂送货上门,自己和郭大福趁天色将黑、人们呆屋里做饭吃饭之际用三轮车分几次搬运回来。
五天后一切布置停当,林曦和外公外婆就乔迁入住,小弄堂那边的小房子暂时锁起来。
当天夜里,林曦和杨敏珍一起给阿秋婆打下手做出一大桌好菜,新屋里电灯明亮,两家人高高兴兴吃了顿饭,算是“暖灶”,从此林曦就有了个新家,和外公外婆一起的家。
郭仁义和郭大福把四个托运的麻袋搬进新屋,林曦将已拆封展示出来的粮食物品分一半给郭家,郭仁义和阿秋推辞,廖淑怡让他们拿回去:“我们两家还分什么彼此?这些年要没有你们,我们可过不下来。好歹是小曦一片心意,再说了,都放一堆儿,要再出个意外,可就都没有了哦。”
郭仁义便不再说什么,和郭大福又扛了些东西回去,阿秋笑着道:进腊月了,想着熬腊八粥呢,有这些难得的豆米正正好!
搬到宽敞的屋子里,林思贤和廖淑怡也一身松快,感觉喘气儿都顺畅不少,尤其上到二楼看见孙女把大卧室让给他们住,还专门为他们辟出个小书房,知道林思贤喜欢舞文弄墨,文房四宝等物都给准备得完善齐全,感动得眼睛都红了,回想往日蜷缩在狭小阴湿的小房间里动都不敢动,那一种憋屈郁闷,都不知减掉了多少寿元。
幸好老天有眼,护佑宝贝孙女儿平平安安归来,他们也是能享受到孙女福的人了,内心甘甜欣慰之余,夫妻俩难免又为孙女的前途焦虑起来。
祖孙三口乐呵团聚了两天,林思贤和廖淑怡就提醒林曦,让她回趟孙家。
林曦母亲林乔一九五六年落江失踪,父亲孙庆勇几个月后就另娶了汪莹,林思贤和廖淑怡还没能从失去爱女的痛苦中走出来,孙庆勇这一举动对夫妻俩无异于是利剑补刀,愤怒之下与孙庆勇反目,当时林曦才五岁,离不开从小宠爱她的外公外婆,孙庆勇就任由她留在林家,到六零年,林思贤夫妻被戴上“封资修”帽子,抄家、隔离审查,不得已情况下,也为了保护孙女,林思贤去找孙庆勇,将林曦抚养权交还给他,所以林曦的出身成份是清白的,她还可以算是革命后代,她父亲孙庆勇十七岁入伍,参加过解放战争以及抗援之战。
林思贤和廖淑怡不想别的,只期望孙庆勇看在血缘关系上,给予林曦庇护。
林曦却是有点头痛,原来的林曦记忆里对孙家极其抵触,说明她并不喜欢呆在孙家,现在的林曦就更不乐意去了。
汪莹嫁给孙庆勇成为孙家当家主母,把孙庆勇的拖油瓶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直接打发到千山万水之外的山区去插队,而她自己的拖油瓶孙冰雁,却得到孙庆勇的百般宠爱,早早为她筹谋打算,进入部队就去了文工团,不吃苦不受累的,等捱过三年,不管退伍或留在部队她都能有个光明前程。
林曦和孙冰雁的对比,充分说明了什么叫做‘有后娘就有后爹,有亲妈的孩子才是宝’!
国家政策要求城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自力更生,但是有工作的或入伍当兵的可以规避这一条,事到临头孙庆勇才大发慈悲给了林曦一个参军名额,却被汪莹连诈带骗拿走,而林曦下乡半年多,从未得到孙庆勇一个字的询问。
原主已经死了,如果林曦不穿来,说不定他面对女儿的死讯时,依然是那样沉静淡定、不置一词。
这都什么爹啊?还不如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