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不解问道:“还等什么客人?那四个人一直都在你家坐着啊?”
“没,现在就黄二姑和她儿媳妇坐家里嗑瓜籽儿,两个年轻姑娘趁我们做饭的时候出去了,都没跟我们吱一声,做好饭出来准备摆桌子,我婆婆发现少了人一问,那黄二姑才说:年轻姑娘们好奇,就想下楼去走走看看!都不知道逛去哪了,婆婆怕她们迷路让我下楼找,转了一圈也没见着——说起来真是气人,天光大亮的她们不下楼去走去看,非得天黑了、到饭点了才出门,倒叫我们做好了饭饿着肚子等。黄二姑还老把规矩挂嘴边,她这俩侄女又算哪门子规矩?”
林曦也觉得不像话:“都看见做饭了还跑出去,分明肚子不饿嘛,是我就不等,先带孩子吃着,给她们留个饭菜行了。”
“唉,我婆婆就是不肯啊!为了待客,她特地蒸了腊肉,家里寄来的狍子肉干平时舍不得吃,今晚全炖了!我们家老王让人捎话有事,又不能回来吃晚饭,婆婆就给留些出来,这还怕菜少了对不住客人呢!”方丽芳郁闷极了。
林曦看看窗外:“天都黑了,王大哥不回来的话,这些客人吃完饭谁送她们走?她们是从附近哪个村过来的?”
“还走什么走?我那傻婆婆,求着人家住下了!”
方丽芳这下真的心头冒火了:“那黄二姑油嘴滑舌的,说好舍不得姐姐啊,真想和姐姐多待着,把知心话儿说个够!这话我一听就觉得假腥腥,你想啊,从前几十年八杆子打不着的人,见都没见过面,能有什么知心话?可傻婆婆偏要当真,挽留的话说了又说,她们直接就答应住下了!这么多人哪,家里就两张床,我等着瞧,看她晚上怎么安排!”
林曦也无语了,瞥见小女孩把手拇指伸进嘴里吸吮,想必是饿的,就去倒了杯开水,调点蜂蜜给她喝着。
方丽芳跟林曦道谢,又让女儿说了谢谢再喝。
林曦道:“既然婶子决定了,肯定得安排,家里住不下,可以让她们住招待所的。”
方丽芳冷笑:“刚人家黄二姑说了:我们不住招待所,花那冤枉钱干啥?都是自家人,就要热热闹闹挤一块,多亲香啊!”
林曦:“……”
正说着,王婶子在外面喊门,林曦去开了门,王婶子叫方丽芳带孩子回家吃饭,又拉住林曦:“孩子,婶子知道你这会是吃了晚饭的,就过去尝点不同的味道,是咱们老家的狍子肉,炖得又香又软,好吃着呢,来吧!”
林曦推说今晚吃太饱了,实在不能再吃,会撑着难受,王婶子这才放过了她。
方丽芳没有邀请林曦过来尝野味,家里这个乱样,黄二姑在那指手划脚滔滔不绝,活像又多了个婆婆,她自己都食不甘味,就怕林曦吃了不消化。
进屋看见那两个姑娘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饭桌旁等着呢,怪不得婆婆舍得喊自己吃饭了。
黄秀、黄美倒是讲礼貌,双双起身,一个问嫂子要坐哪里?一个给方丽芳递筷子拿碗,方丽芳说了句随便坐吧都饿了赶紧吃饭了,没给她们笑脸,自顾关照两个孩子吃喝,并不参与桌上婆婆和几个客人你来我往互帮挟菜的相亲相爱行为。
一顿饭结束,黄秀、黄美抢着收拾桌子洗刷碗筷,又引得王婶子赞不绝口。
热水烧好了,方丽芳进房间找换洗衣裳准备给两个孩子洗澡,王婶子跟进去掩上门,跟儿媳妇商量:“丽芳啊,你看看这么样行不?你去给福林打个电话,让他今晚住营房就别回来了,你和俩孩子今儿中午在对面家歇着挺好,小林都已经把床给你们铺上了,那就索性再叨扰她一晚,过后咱们再感谢感谢她?”
方丽芳折叠衣裳的手一顿:“妈,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一家子给她们腾地方?”
王婶子忙摆手:“小声点!让客人听见多不好?都乡里乡亲的,沾亲带故,人家大老远过来,心里有咱们才能诚心实意来探望,咱做不到别的,总该尽力招待,好歹也全个礼数!”
“妈,咱们怎么就不全礼数了?按照咱们家这条件,待客吃的白面包子、米饭、肉、野味,这一天伙食够咱们全家吃一星期的,晚上客人要住下来,我愿意花钱去招待所开房间,这算是最高规格了吧?咱们这才叫诚心实意!为什么非得让出我的房间和床铺?妈,这不合道理的!”
“你……那不是,招、招待所得花钱,大妹子特地为咱们着想,不要咱们白花费嘛?”王婶子见儿媳妇生气,也着急了,说话都有些口吃起来。
“为咱们着想?我可谢谢她了!不过不需要,咱们家就这点地方,她们要想住得舒服,就只能去招待所!”
“你啊,没听到大妹子的意思,想和我住一块,老姐妹俩好好说说话儿吗?你们后辈人,从小在外头读书,长大了出来工作,生活安闲幸福,没经历过我们这一代人的苦,是不能知道我们这些老姐妹的心情的!”王婶子摇头叹息。
方丽芳默了默,说道:“既然这样,你们老姐妹俩一起睡呗,其他三个去招待所,两位姑娘瞧着挺讲究的,估计也不乐意跟你们挤挤挨挨。”
王婶子笑道:“这你可错了,那姐妹俩真是好孩子呢,长得俊又懂事乖巧,她们也不同意花钱住招待所,说大家挤挤挺好。你要是不愿意别人睡你床,那就让那姐妹俩过去对面借住一晚……”
“妈!这是咱们家客人,干嘛要去麻烦林曦?”
“这不是床铺不够么?打地铺也没有厚褥子,地板潮气重,客人要是在咱家生病了可不好!你就去对门住一晚,林曦那孩子是个好说话的,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嘛。”
“不行!”方丽芳坚决不同意。
近邻相亲这没错,可邻居没有义务帮你接待客人,而且还是完全陌生的客人。
方丽芳倒是可以如婆婆所愿,带着孩子去林曦家住一晚,但凭什么?她一个主妇,让出自己和丈夫的床铺给客人睡,然后她带着孩子住到外头去?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