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扶着凭栏缓缓坐下身,那糖豆明日才能给她。
她能坚持到明日吗!
云朝槿捏着帕子忧心忡忡,思来想去只能等了。
早起她让沐儿出府去瞧了,几乎将外面铺面所有糖豆都采买了来,可没有一个是她想要的。
不然她也不可能来找裴文礼。
眼下走上绝路,只能等了。
无声哀叹,捏着帕子回到清风院,看着满桌用牛皮纸裹好的糖豆,她挥手让沐儿收回。
“少奶奶不吃吗?”沐儿疑惑。
这么多的糖豆,少奶奶一个都未曾入口。
“不想吃。”云朝槿褪下披风,卧上床榻。
她是个刚刚小产的女人,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的。
许是早起操忙累了,她这一歇竟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房间昏暗,外头的烛火透过白纸糊的窗户,映进来。
躺了好一会,并不着急起。
疏忽听见外头有动静,“沐儿!”她低低的嗓音。
并未有声音传过来,不是沐儿。
她拧了拧眉,掀开被褥下床,推开门走出内室。
“夫君!”
看着裴衍坐在案牍前处理公事,云朝槿惊讶万分。
裴衍这会繁忙,并未抬眼。
“醒了!”
“夫君怎在这处理公事?”云朝槿有些拘束。
她本想在自己房间躲到明儿,等裴文礼将糖豆给了她,她办好一切事宜,再行去找裴衍。
可没想到裴衍竟然来了她的房间!
“不想看见我!”裴衍在折子上批注完毕,合上的那一刻,掀眼眺望躲得远远的,倚在门前的云朝槿。
云朝槿素手扶着门框,“这是哪的话,只是惊奇罢了。”
若是平常她定欢喜,可现在她有些打怵。
“听沐儿说,你想吃甜!”裴衍继续拿起呈帖观看,与云朝槿搭话。
云朝槿心沉了下,她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裴衍。
“心里有些苦。”她苦笑着。
裴衍好半晌都未说话,专注翻看帖子。
就在云朝槿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听他又道。
“买来那许多,怎不吃!”
云朝槿刚放松警惕,打算转身进屋,闻此言怔住了。
“……不想吃便不吃,夫君特意询问,是觉得我浪费钱财了?”
这下轮到裴衍怔住了,他抬眼瞟过她,不解她怎么会这样觉得。
不过几包糖豆零嘴,他随口的询问,怎会让她腾生出这样的想法。
“过来!”
并未主动回应云朝槿的话,招手让她靠进。
云朝槿缓步走过去,一句话不说,等着听他言。
裴衍也未说话,只是从桌上拿起一个荷包递过去。
云朝槿随手接住,“什么?”她不怎么高兴的语调。
今晚糖豆一事,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在国公府没有一点自由,任何事都在裴衍的监视中。
本该埋冤裴衍,可转眼又想到自己刺杀裴衍之事被抓个正着,为了自己的生命,裴衍让人监视她也属正常。
“打开看看!”裴衍简短几字。
云朝槿唇角抿紧,撑开袋子,黯淡无光的眼神,在看到荷包里的东西后顺利绽放异彩。
“这……”她从荷包里倒出几颗糖豆来,正是她要寻找的糖豆。
看着手心中一模一样的糖豆,又万般滋味地望向裴衍。
“这……夫君哪里来的?”
这糖豆不该是裴文礼的吗?难不成这糖豆是国公府独有的?
“尝尝喜欢吗?”裴衍从来不主动回答云朝槿的提问。
云朝槿眼睛发亮,将一颗糖豆喂进嘴里。
味道都一模一样!
她歪头看着糖豆,眉眼间涌上一丝疑惑。
这糖豆和那药丸的味道,为什么这么像。
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夫君哪里来的?”云朝槿心里实在好奇。
如果说这糖豆是国公府独有的,那她嫁进国公府也快有一年之久了,为何从未见到过。
“喜欢吃,多给你拿一些。”裴衍轻飘飘地回答。
云朝槿几次没得到想到的答案,心中的好奇更甚了。
“我想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为何外面买不到?我在国公府也未曾见过。”
她握着糖豆,眼睛直勾勾盯着裴衍。
裴衍和裴文礼几次三番不正面回应她的问题,可疑可疑。
“这很重要吗?”裴衍反问,“既喜欢吃,有了吃就罢,何必问那么多。”
云朝槿被说得不知该如何回答,上下眼皮眨了又眨,莫名的滋味。
她在裴衍面前,终究是个外人。
捏着荷包,站在原地僵了一会,什么话都没出,转身进内室去。
裴衍本来就不喜爱她,连这桩婚事都是她抢来的,怎还能要求裴衍信任她。
这样的情况,才是对的。
“是母亲临终前做的!”裴衍本不想回答,可不知为何,看见云朝槿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云朝槿说他们该是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她不真诚,或许是因为他从未信过她。
云朝槿脚步蓦地一滞,回眸睨着案牍后的男人。
明明他还是如往常般伟岸,可这会就是让她觉得悲凉。
裴衍口中的母亲,不是现在的国公夫人,而是裴衍的生母。
裴衍生母离世时,裴衍还是个孩童,此后再无人爱护他,庇佑他。
这么些年,他就是靠着这些糖豆思恋度日的吧。
“很甜!”云朝槿唇瓣颤了颤,吐出两字。
裴衍点了下头,继续埋头看帖子。
云朝槿隔着遥遥视线,透过昏暗烛火凝视着他。
心底深处腾生起怜悯之色来!
上辈子裴衍心狠抛弃,算下来也是她一开始太过作妖了。
“爷,二爷求见。”云朝槿刚吩咐下人去熬煮些参汤来,随风走来禀告。
云朝槿未免觉得稀奇,裴文礼一贯见不得裴衍,怎今儿这么晚了,倒找来了。
“何事!”裴衍不放在心上。
“二爷没明说,只说有事求见爷一面。”随风答。
“不见!”裴衍对这个二弟很是疏离。
“是。”随风叩首后退而去。
云朝槿没当回事,握着荷包进内室,脑中思考着找一粒最像的,装入那锦盒中,丢到什么地方去。
正将锦盒拿出来,外头又一阵脚步声跑来。
她受惊,忙收起。
“二爷不肯离去,定说要见爷一面。”随风声音传来。
外面宁静片刻,紧接着两道身影从窗前走过去。
云朝槿坐在桌前,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裴文礼见裴衍,不会是为了这糖豆吧!
云朝槿越想越觉得可能,这糖豆是裴衍生母制作,旁人没有。
她后来与裴文礼接触,也未见他再拿出这玩意来。
难不成那次,是裴衍给裴文礼了糖豆,让他来安抚。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浮现,瞬间惊得云朝槿浑身发寒。
裴文礼骗了她那么久,唯一让她封存在心里的甜味,现如今也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