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那么难过的表情,我奶奶走得很安详,寿终正寝走的。”小姑娘拧起的眉头让陈海觉着好笑,事情已经过过去两年,他已经不再难过,“这些年一直跑漕运,专门跑云州到京城的航线,身份上去了,钱也赚了,没让她再受苦。”
说到这里,顿了好一会,陈海才又继续,“她老人家临去前最想看到的便是我成家立室,后来我跟漕帮大当家的千金成了亲。我……过得很好。”
“原来你成家立室了,怪不得……”
“怪不得这里会有女子衣衫?”
两人相视一笑,重逢的陌生感渐渐散去。
“你跑京城这条道,都是为京城贵人送货吗?送的什么?”
“茶叶、布匹,什么都送,”陈海笑道,“现在这一船布匹,就是运给京城柳家的。”
“京都柳家?”
陈海点头,看她的眼睛别有深意,“这些年我没有回去,但是有关你的消息一直陆续有所耳闻,听说你小神医的名声越来越广,听说你酒坊的酿酒风靡整个南陵,也听说你跟柳家争抢茶叶生意。”
柳玉笙失笑,“京都柳家太会算计,确实结下了恩怨,海子哥你也不用试探我,现在的情况,是两个柳家只能存一个。”
“丢了茶叶市场,京都柳家现在把重心放在了副业上,即是布匹生意,船上这批货,是柳家从番国进货过来的,听说花耗了近二十万两银子。”
陈海说这番话,让柳玉笙有些疑惑不解,为何跟她说得这么详细。
“以前京都有个傅家,是柳家的左膀右臂,就是因为有他们帮着柳家进行布料布染,染制好后转手卖出去能赚上三四倍的价格。布匹是柳家副业中最重要的一门营生。”
到这里,柳玉笙总算明白陈海这番话的用意,揶揄,“海子哥你是在暗示我连布匹生意也抢了?出卖顾客消息是有违行规的吧?”
“这些消息知道的人不少,不算告密。”陈海笑,“何况你的敌人,我自然不能再当成朋友。”
“我能去看看那些布匹吗?”
陈海立即起身,提了个灯笼带着她往船舱后方放货品的物舱行去。
打开舱门,就着晕黄灯光照明,柳玉笙看到里面全是雪白未经染制的雪白蚕丝布料。
布料质量极为优良,入手轻薄柔软,光滑温凉。
是京中贵人夏秋两季制作新衫最喜欢的不二之选。
“以前柳家每年也会进货一大批布料,但是这次数量尤其多,大概是失去了茶叶这一块的收益,所以把主要精力全部放在了这匹布料上,用来翻身。”
陈海的话,让柳玉笙反皱了眉头。
这么大一条货船,整个货舱全是布料,估测至少有两千匹的货。
柳家就算把精力全部放在布业上,也不可能一下进货这么多,除非已经有了销售的去处,有人能一下啃下这么大一块饼来。
才能让柳家翻身。
所以他们断然不会打着长期售卖,慢慢回笼资金的主意。
而唯一能啃下这块大饼的,柳玉笙只想到了一个地方——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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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宫中有册妃大典。
可是玉筝才是皇宫特供商。
柳家想要拿下这笔生意,除非特供商出事供不上货。
又抑或,不得不从柳家手里拿货!
柳家想要对付玉筝!
玉筝现在是她大嫂,是大哥妻子,玉筝出事,大哥也势必受牵连,甚至连南陵王府都有可能不能幸免。
柳家想借由玉筝这条线,一次打沉柳家跟南陵王府!
柳玉笙眸色沉了下来。
“海子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只要你说,赴汤蹈火。”
咬了下唇瓣,柳玉笙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是自私,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她不能不为,“你放心,我会竭尽所能不把你们牵扯进来。”
陈海笑起来,囡囡从小到大都没变,纯良秉性一如从前。换做别人,可不会把后果提前说出来。
而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去害怕后果。
天将破晓的时候,货船在一处叫做石台镇的港口停船靠岸。
陈海带着柳玉笙上了岸,货船继续起航,由老水手将货物运送到京城,再转交漕帮驻在京城的人接手交货给柳家。
“这个镇距离徐州大概一百三十里,镇上有漕帮据点,我先寻大夫给你看肩上的伤,然后找了找地方安置,我再行赶往徐州打探消息寻人,最多三天就会回来。”陈海做着打算。
“海子哥,我跟你一起去。”
“囡囡……”
“我肩上的伤不碍事,我自己就是大夫,”在船上换衣衫的时候,她就自己把暗器取下来了,伤口也上了药,“再说那些人不可能一直滞留徐州找我,天亮之后必然会散去,我再做一些乔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刺客见不得光,天亮后断然不敢再大张旗鼓搜人。
风青柏也一定会有所动作,有身份低微摆在那里,徐州官府也需听风青柏驱使,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更加不敢曝光。
她若是不亲自去,不知道风青柏会着急担心成什么样。
至于风青柏会不会在昨晚的打斗中出事了,她从未想过。
风青柏绝对不会有事,她信他。
便是为了她,他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少女的话把陈海说服了,她的医术他是信服的。
只看她现在的脸色,已经褪去了刚捞上来时候的惨白便可知一二。
且小姑娘心思缜密,说的话也极有道理,若是拦着不让她去,她呆在这里也无法安心。
“我去寻马车。”这算是答应了。
陈海去寻马车的时候,柳玉笙也寻了间客栈,在里头给自己乔装打扮。
换上自己刚买的一身普通青色衣裙,把自己打扮成小丫鬟的模样。
富家老爷出门,身边带个小丫鬟伺候,很正常,不容易引起怀疑。
陈海回来的时候,拉了马车,还买了些吃的,看到少女站在客栈门口的时候怔了怔。
一身简单朴素的青色衣裙,常人穿来会新的极不起眼。
可是穿在她身上,却多了一股青葱水嫩,多了一种质朴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