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博艺年纪大约六十多岁，秃顶，挺着个大肚腩，看上去不显年轻，但还算比较精神。
苏泽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任何情绪，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只浮于表面，那笑容背后是如一汪湖水般的平静。
“你是故意引我过来？”苏泽问道。
“我只是给你个和我说话的机会，省得你还要半夜潜入我房间。”冯博艺说着，掏出一盒香烟，指了指厕所对面的吸烟室，“我们去那里聊吧。”
吸烟室里此时空无一人，确实是更好的谈话场所，不像厕所门口，随时可能有人过来。
苏泽点了点头，跟着冯博艺进了吸烟室。
“要来一根吗？”冯博艺打开香烟盒，递过来道，“伱站在吸烟室里不抽烟，被人看到会很奇怪。”
苏泽抽出一根烟，冯博艺主动给他点上火。
见苏泽没抽，冯博艺笑着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猛吸一口，过肺之后再吐出，道：“放心，没毒。”
苏泽倚靠在吸烟室的玻璃墙壁上，吸了一口烟，无聊地吐出一个个形状各异的烟圈，才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想问什么吧？”
冯博艺微微点头：“知道，你是想问，我是怎么把赵凌霄的技能复制给你的？确切的说，是怎么把血脉结晶里的那个技能复制给你的，是吧？”
“你果然都知道。”苏泽深深看了冯博艺一眼，如他所料，冯博艺知道“进化神恩”技能来自血脉结晶。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不要小看一个在进化学领域深耕数十年的老头子。”冯博艺坐到吸烟室里的沙发上，往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道，“我还知道那枚血脉结晶牧王得到有二十多年，却始终无法吸收，期间他找了无数人尝试，但都失败了，直到竺芷公主吸收成功，她立刻便成了牧王最宠爱的公主。”
“血脉结晶还挑人？”苏泽立刻发现了重点。
“正常的血脉结晶是不挑人，圣级强者都可吸收，就和吸收提取物一样，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冯博艺顿了顿，“但牧王那枚血脉结晶明显不正常，不然也不会被一个凡级生命体所吸收。”
苏泽也早就怀疑，竺芷公主吸收的血脉结晶很特殊，现在冯博艺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冯博艺继续说道：“不过在被人吸收之后，又以提取物的方式被提取出来，可能就没有限制了，否则赵凌霄也不会吸收成功。”
苏泽颔首，将话题拉回来，问道：“可就算那枚血脉结晶很特殊，其中的技能也不可能随意复制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冯博艺似笑非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苏泽在冯博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道：“因为我知道你的秘密，知道你做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你也不想那些秘密被抖出去吧？”
冯博艺并不在意，道：“我也知道你的秘密，你也不想自己是克隆人的消息被全世界知道吧？”
见唬不住冯博艺，苏泽也不意外，硬的不行来软的，他笑道：
“冯教授，既然我们都知道彼此的秘密，更应该互帮互助，成为朋友。”
“好啊，我也是这个意思。”冯博艺将剩余的三分之一支香烟摁灭在烟灰缸中，“我可以帮助你，回答你的问题，但你也要帮我，满足我的好奇心。”
“你想知道什么？”苏泽眼神微凝。
冯博艺道：“我想知道，在你心底，你认为你到底是赵凌霄还是苏泽，或者是假装成苏泽的赵凌霄？
“还有，那个血脉结晶技能，到底是什么效果？
“你回答我的问题，作为交换，我也回答你的问题，怎么样，这很公平吧？”
苏泽摇头：“一点也不公平，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却要问我两个问题。”
“你可真是个吝啬的年轻人，我之前免费赠送了你关于牧王的血脉结晶的相关信息，你现在却和我斤斤计较。”冯博艺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行吧，那第一个问题我就不问了，你回答我第二个问题就行。”
冯博艺问的是“进化神恩”技能的效果。
苏泽当然不愿意将进化神恩真实的效果说出来，可要是随便编个假的，也很难骗过冯博艺这老家伙。
他说道：“还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回答你。”
苏泽这么做，也是给自己争取一些思考时间，想着要编个怎样的谎言，才能骗过冯博艺。
冯博艺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其实你已经回答了我第一个问题，你和赵凌霄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面对一只鬣狗和一头狼，我还是能区分出来的，你不是赵凌霄。”
苏泽并不在意，道：“既然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告诉你了，那么现在更应该轮到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冯博艺并未再推诿，直接说道：“我当时在复制赵凌霄的技能到你身上时，前两个技能虽然因为品质很高，失败了好几次，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才复制成功，可总归是能看到成功希望的，只有第三个技能，完全超出我能理解的范畴。
“人不可能做到超出自己认知的事情，我清楚的知道，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复制前两个技能那样，去复制第三个技能，所以我放弃了，我根本没有去复制！
“但是如果我不按照赵元毅的要求办事，他肯定不会放过我，所以我明白，我必须要想办法骗过赵家父子……”
说到关键处，冯博艺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苏泽认真倾听的样子，看着苏泽脸上的好奇和疑惑，他得意道：“我选择了另一个方法，移植！”
苏泽瞳孔不自觉收缩，心跳骤然加快，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
移植？
移植！
“你移植了什么！”他手指不自觉用力，将手中正在燃烧的香烟烟蒂攥紧，烟头烫到他的手指他也没有感觉。
冯博艺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当然是想移植什么就移植什么，你们两个人完全一样，我就算是把你们切成两半再交换拼合起来，你们的身体也不会有任何排斥。
“事实上我也确实这么尝试过，不过可惜，拼合后的身体只有一半带着臭味，破绽太明显，所以我放弃了。”
这个疯子！
苏泽情绪极不平静，他深刻认识到，眼前这个油腻的胖老头究竟有多疯狂，他或许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
他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所谓的科学只是他达成自己目的工具而已，他并不被任何道德所约束。
这样的人很危险，留着绝对是个祸害，有机会就直接弄死……苏泽第一次这么坚定的想杀一个人！
苏泽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心绪，问道：“后来呢，你到底移植了什么？”
冯博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吗？其实进化者的身体并没有那么重要，一些有着强大恢复能力的进化者，我就算毁掉他整个身体，只留个脑袋，他也能恢复过来，并且实力还能恢复到巅峰，所有的技能一样不少。”
苏泽道：“这是当然，所有的技能都是刻在基因里的，进化者真正强大的是基因。”
冯博艺点头：“所有技能都是刻在基因里的，所以你当时和赵凌霄的基因并不是完全一样，赵凌霄的基因中有血脉结晶的技能，可你的基因中没有，赵凌霄的基因中还有污浊者的恶臭，你也没有。
“其实对于进化者来说，器官移植根本不可能成功，不同进化者之间的器官排斥太大，不过好在你本来就是赵凌霄的克隆体，接收他的器官不会有任何排斥。
“可我就算将赵凌霄的某些器官移植给你，也并不能让你掌握他的第三个技能，因为器官移植无法改变基因。”
说到这里，冯博艺重新点燃一根香烟，抽了一口，兴奋道：
“重点来了！
“我发现赵凌霄的身体里，竟然还有未消化的提取物！他吸收了竺芷公主提取物之后，还没来得及彻底消化！
“器官移植改变不了基因，但是提取物中的进化物质可以，于是……我将他蕴含着部分未消化进化物质的心脏移植给了你！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剖开你的胸膛，闻闻你的心脏，看看是不是带着臭味儿。”
苏泽如遭雷击，陷入呆滞之中。
从冯博艺口中得知的真相，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甚至，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那些是发生在他穿越之前的事……
原来他的“进化神恩”技能是这么来的。
原来他有着一颗污浊者的心脏。
冯博艺似乎十分满意苏泽震惊的样子，这让他很有成就感，他没有打扰苏泽，静静抽着烟，直到又一根香烟抽完，他才催促道：“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接下来该你告诉我，那个我移植给你的技能，究竟是什么效果？”
恍惚中，苏泽回过神来。
他没有回答冯博艺的问题，他想问的已经得到了回答，而现在，他不想透露更多自身的秘密给冯博艺这个疯子。
冯博艺并不恼怒，只是说道：“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可以再附赠你一个对你而言很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
“你觉得，你获得的血脉结晶技能完整吗？”冯博艺反问。
进化神恩技能，不完整？
确实，如果通过这样培育一个克隆人再移植器官，就能做到复制血脉结晶的技能，虽然有些费劲，但也是完全可以做到量产血脉结晶技能。
苏泽假装犹豫了一下，道：“我从赵凌霄那里继承来的技能，起名叫‘进化神恩’，效果是可以在吸收提取物时自由选择技能。”
“很强的效果，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我吸收的每管提取物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技能，甚至连飞行技能我都是一次就获取到，这点并不难核实。”
冯博艺终于点头，倒没让苏泽展示自己的技能，似乎是相信了苏泽的话，感叹道：“不愧是血脉结晶中的神技雏形，果然强大，有了这个技能，你可以自由搭配最适合自己的技能组合。”
“你的问题我也回答了，现在你倒是说说看，我的进化神恩技能怎么个不完整。”苏泽问道。
冯博艺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年轻时曾经有幸研究过血脉结晶，当然，不是牧王那一枚……血脉结晶相比普通提取物，有着许多独特的特性。
“首先，血脉结晶技能必定被吸收，它的技能优先级高于其它任何技能。血脉结晶初始只是一块结晶体，其中也只有一个技能，不过在被进化者吸收之后，再制作成提取物，不管那提取物中有多少个技能，吸收提取物的人必然会获得血脉结晶技能。”
这一点，苏泽曾听风不青说过，所以也是早就知道，于是追问道：“还有什么特性？”
冯博艺继续道：“其次，血脉结晶不会消失，不会毁坏，哪怕是最强的圣级，也做不到毁掉一块血脉结晶，不管是火烧还是雷击，都没用，血脉结晶坚不可摧。”
“那如果是被进化者吸收后，进化者死去，也没有被抽取提取物呢？血脉结晶会随着进化者尸体腐烂而消失吗？”苏泽思考后问道。
“不会。”冯博艺肯定道，“血脉结晶会析出体外，重新变为最初的结晶体模样，哪怕是尸体被火化，它也会在火焰中重组。”
“所以，赵凌霄的尸体中会析出一块血脉结晶！”苏泽惊道。
冯博艺玩味地看着苏泽，道：“准确来说，会析出一块残缺的血脉结晶，因为还有一部分在你身体里。
“我为什么说你的血脉结晶技能不完整，就是因为，只有完整的吸收一整块血脉结晶，才能掌握一个完整的血脉结晶技能。
“你现在可能还感觉不出来，但等你进化等级更高，可能是化蝶期，也可能是圣级，说不定哪天，你就会忽然发现，你的血脉结晶技能失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