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嘴里念念有词的念叨什么呢？”哥靠回去接着小寐。
我却是了无睡意了，“没什么，你再睡会儿。”我哪能跟他说我练这个，不然这人非得要求现就叫他过过瘾不可。绣鸾开初叫的时候眸子里总带着促狭笑意，很容易露馅。我虽然不至于笑，但第一次叫肯定容易结巴，练来只是为了有外人时，万一需要唤一声不至于露馅而已。
很快船靠了岸，却不是正经意义上的码头，而是找了一处就近靠过去。
“爷，夫人，小心脚下。”
我刚洗了把冷水脸，略吃了些东西。跟着哥从小路不知往哪处去。因人前，他自走前头，没有牵我，脚步挺大。因为天色半明了就难免惹人瞩目。我也加快脚步跟着。
走了小半个时辰的路才到了一处青石瓦的房子处叩门。好半日才有人来开门。既如此，那应当不是哥的地方了。此时路上虽偶有行人，但到底到别人家做客时嫌太早了些。
叩门人见了这么多人，疑惑的问：“你们找谁？”
“贵府魏爷的故人，特来投奔。”叩门的小窦说，边说边递了个东西过去，我看着像是纸镇。不知道什么用意，难道是信物？
“那请客人稍待，待我禀过家主人。”
这个时候应当是起身了的，倒也不用把人从被窝里叫起来。
这家主人很快就出来了，一脸掩不住的惊讶，“皇、皇爷，还真是您大驾光临啊，快请快请快请。”
哥带了我进去，我脸上覆了轻纱，只余一双眼睛外，那人偷瞟了我两眼。这谁呀？哥身边的人，还没人敢这么看我的。
进去那人一定要请哥上座，哥摆手，“这儿没皇帝，不过是路过此地的一个故人罢了。”
“哦、哦。”
后分宾主坐下，“既然爷说来的就是位故人，那我说话就随便些了。”说是说话随便些，却没有出声。
哥忽然说：“这是内子，你但说无妨。”
“哦、哦。爷离了銮驾孤身到此，草民不敢问，如有差遣草民万死不辞。”
“用不着你万死，找个地方暂时落脚。”
“这是天大的面子，这就让人带夫人进去歇一下，然后叫内子陪她用早饭。”说着站起来，对门外的丫鬟吩咐：“快去，看旁边的院子收拾停当没有，带带萧夫人进去先歇着。然后叫两位夫人都叫上去陪萧夫人坐坐。”
还是要避着我说话，我跟了丫鬟进去，刚出了堂屋就听里头问：“爷，这是夫人啊？”
哥低斥：“少给我胡说八道。”
“哟，爷这么看重，得让我夫人好好款待才是。”
那人是不知道我能听得到，听这话说的，跟哥很熟惯的样子，都问到内眷身上了。转念一想，也是，不熟惯哪能这样仓促奔这里而来。
这家姓魏，正室夫人温顺不得丈夫欢心，二夫人却长袖善舞，虽然名分上略差一截阖府上下却是拿她当家主母一般看待。也是因为正室只有一女，二夫人却有两儿一女。听说这里本是正室夫人独居的别苑，只因本宅动土木所以二房才搬了过来一起住。
这里是乡下别苑也没什么人来客往。两人陪我用过早饭，说些闺女子的话题。二夫人见我提不起多大兴致，就道：“想来萧夫人一路鞍马劳顿，不如我们先回去，待夫人养好精神我们再来叨扰。”
挺会察言观色的。我现对女红这类的话题着实没兴趣，既然她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二夫人还说要拨两个丫鬟过来，我想了想回绝了。哥的身份是绝对机密，二夫人的丫鬟我还是别要了，身边有两个不知根底的人不妥当。只说不好到她家做客还使唤她的丫鬟，只要有外院的粗使丫鬟，内室的事我自己做就是了。
那两人出去，我听到二夫人问魏夫人：“相公嘱咐万万不可失礼，可又不说是什么来历。姐姐跟相公的日子长，姐姐知道么？”
“相公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好了。我哪里知道。”
我想了下那位魏夫人方才的模样，听说等闲不出来见客，只因这里原是她住的地方又有她相公的交代这才出来。其实倒是个美人胚子，就不知怎么被这二夫人压了一头，还连得二子。
听她们说话，好像魏家也是商贾之家。
哥一直没有回来，我又不好别人家随意乱走，实无趣。这次出来，只有侍卫跟着，连宫监都没带。我便打开包袱，把衣服鞋袜之类放好。
那个二夫人好奇我们的来历，仗着受宠怕是会跟她相公打听，不过，哥信得过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说的话又要怎么说应该是知道的。身份他肯定不敢说，但又怕二夫人漏了口风，肯定要说这事止于魏宅，对下人只说来了故交。如果有旁的话传了出去就唯管家的二夫人是问云云。
哥回来时问我可习惯。
“也没什么习不习惯的，就像你从前说的，出门行商风餐露宿，白水就大馒头就不错了。现有处屋檐遮身很好了。”
“魏攸说他们是过来暂住，所以仆妇带得不多，又说这里原本的人都随他夫人，有些呆，怕照顾不周，你觉得闷。”
“是有点闷，不过我们又不是来玩的。”这个姓魏的怎么这么说他老婆。
“你就不问问这是谁家？”
我笑，“你还能把我卖了不成？你要是真把我卖了，我也给你数钱。”
他一指点我额间，“说什么混话。这魏攸你倒真见过，就小时候跟我出门吃了海鲜起疹子那回。”
我脑闪过一个人来，他问我要不要跟他回家给他当弟弟。
“原来是他啊，我记得他。他还教过我钓鱼呢。”
我喊闷，可又出不去，魏攸又把他过的大小老婆叫来陪我，还附赠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魏芷，是魏夫人生的，额心点了个红点，正依母亲怀里看我。二房的几个孩子随祖父母住从前的旧宅，离他们的宅不远，大房的孩子跟母亲住着。真是个古怪的人家。
我拿了个果子逗她，“小魏芷，叫姨就给你。”
魏芷回头看着母亲。
魏夫人笑道：“这孩子有些害羞，不过熟惯了是很乖的。”
二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懊恼，是可惜失了和我这个贵客打交道的机会。不管我们到底是谁，从魏攸毕恭毕敬的态也可以看出来头不小。
魏芷开始挺害羞的，不过我逗久了也开始给回应。有个可爱的小姑娘逗着玩，有趣多了。
“两位夫人有事忙去，让大小姐我这里玩一玩。”我这么做客其实有些失礼，不过既然她们自己都说了魏攸是怎么交待的，我也懒得应酬。我现对于和夫人们说这些挺不耐的。
二夫人看眼魏夫人，后者说：“萧夫人，我、我想这儿看着孩子。”
这倒是，人家的孩子借我玩，总是不放心的。而且孩子也要找母亲，回头见母亲走了跟我哭闹可不好。
“好，那就有劳夫人这儿和我解个闷、说说话。”
二夫人讪讪然的站起来，“那我就去安排安排，萧夫人有什么需要管开口，可不要客气。我真是怕怠慢了贵客。”
我微笑着点头。
小姑娘和我庭院踢毽子，魏夫人一旁做针线活。我一下子踢猛了，把毽子踢房顶上去了。小魏芷站我旁边，咬着手指，“姨姨，不见了。”
我四下看看，只有魏夫人身边一个婢女。这要叫侍卫进来捡，又要回避什么的，麻烦。魏夫人看了出来，“萧夫人，叫小环再去拿一个毽子就是了。”
“要多久？”拿毽子也使得，可就怕等得久。
“一刻钟就好了，小环走快一点。”
“是。”
小环还没回来，哥却回来了，他回来的急，魏夫人只好带了女儿避到一边。
“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这几日住魏家，哥都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忙什么。这种被排斥外的感觉很是不好。可是，我也知道我什么也不能做。
“有些线了。”
“真的？”我很是惊喜。
哥看到一旁低头回避的魏夫人，咦了一声才道：“嫂夫人也？我听人同魏兄说夫人出去了，还当你不呢。”
这声‘夫人’是说二夫人，魏夫人温懦，那些仆妇多半已被二夫人捏了手里。
“萧爷，妾身告退。”
望着那母女的背影，我忽然心生感慨，本是正室与嫡小姐，却因为性格温懦被二房如此打压。
哥瞟我一眼，然后说：“当年吃过嫂夫人亲手烹制的西湖醋鱼，一直回味呢。”
我愕然，怎么开口讨起吃的来了。那位二夫人的确有几分能力，这几日的菜谱安排得甚为得体。比御膳是差了不知凡几，但也不至于让哥就馋上了。
我转头去看魏夫人的反应，她站住然后回身恭行一礼，“之前听说来的贵客姓萧，妾身就狐疑，如果萧爷不出声，妾身真是不敢乱认。您看得上那道醋鱼，妾身自当效劳。”
“好，那嫂夫人就整治了来，今晚我与魏兄好好畅饮一番。”
魏夫人点头去了。
我望着哥，“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好心管闲事的时候。”
“这不是你心里替人家委屈么。这位魏夫人挺贤惠，可就是对管家理事不行。二房想出头，自然要表现自己。不过，那时去魏家，她倒是会亲自捯饬一大桌菜出来招待，手艺的确不错。”
不会管家理事，不被商贾家的公婆与相公看重，但厨艺被皇帝看重，魏家不敢再轻视她。
“魏家二房挺着急自己的孩子没这边的样子。她是不是也猜出你身份了。”那位魏夫人方才的态，说明她是知道哥是什么人的。二房那副没机会巴结的懊恼样子，莫不是也猜到了。哥起于莱阳林府的事众所周知，他从前交往的一些人怕是也为人所瞩目。以二夫人的聪颖猜出来不难。
当晚的酒宴，我也列席了。魏攸得知我是当年跟着他学钓鱼的小男孩乐得哈哈大笑，“原来也是故人啊，我就道这是哪位夫人，萧兄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还非要借了我女儿给你玩。”
哥瞪他一眼，“你话怎么这么多？”
“不说了，不说了。萧夫人现吃海味不会起疹子了？”
这下轮到我瞪他了，“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喜欢吃海味，可偏偏要起疹子。
“吃河鲜应该是不会的。”亲自下厨的魏夫人笑着端出哥点的菜。哥就夹了一筷子，“嗯，还是记忆那个味道。”一边看我，“要不是时间赶，真想让你也跟着嫂夫人学两手。”
下午已经同我说过了，明儿一早就要走的。
魏攸也听出来了，只举了举杯。
我笑着拉魏夫人坐下，“你不坐，他们喝酒。我一个人没意思。”她这才斜着身子坐了。
晚间道别的时候我同魏攸说：“令千金我很喜欢。”
魏攸笑着说：“那日后有机会上京，一定来拜见。”
魏夫人感激的看我一眼。
唉，其实知道了我是林十一，自然也知道了我不是什么‘萧夫人’，不过他们想必认为是早早晚晚的事。魏家千金为未来皇后喜爱，这对母女应该能站住脚了。
次日一早，我还睡就被哥叫起来，“快穿衣。”我赶紧起身，这几晚虽然是住一个屋里，但他回来得都很晚，又出去得早，我有时得从旁边塌下去的枕头才能知道他回来过，自然什么也没有生。
这么急着走，一则是因为哥的忙碌有了收获，有了那些东西的线。二则是因为现二夫人的娘家拐弯抹角的一门亲戚与随王麾下有关连，怕她万一有什么口风漏出去。当然这不必讲给魏攸听，他也知道不能多问。
这几日借着这里落脚，倒是平安。估计四哥那边没露馅，反正皇帝就坐銮驾里，隔了珠帘冕珠看不清楚。又有秦涌从旁打点着。
哥这地儿寻得其实挺好，一个挺偏远的别苑，又临时来了一帮人避家大兴土木的，再添上我们来投亲访友也没什么稀罕的。即便随王知道那几只船虚虚实实，也不会当下腾得出手花大力气来找我才是。
“哥，你寻到什么线了？”看哥现的样子，并不喜我过问他的事情。可这一件事，让我被随王掳去，我着实想知道。
哥有点犹豫，我拉着他的袖子说：“哥，我帮你揭破随王是冒充的，你就告诉我这个嘛。”
“干嘛想知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好奇，如果一点不知道也还罢了，知道了一些不知道一些挺勾人的。而且我近来着实无聊得紧。”这是真的，自从知道老爷闻风而遁，不知避到哪处深山去了，我的心放下来就一直很无聊。
“十一，我觉得你的心玩野了。”
“嗯，有么？”好像是有一点。
哥从马车里的大迎枕上转过身面对我，“以前再是把你拘屋里做针线活什么的，你都不会直喊闷。可是这魏府才几日，你就喊了两回闷。”
“的确是闷嘛。你不喜欢，我就不问了。”魏夫人淡淡的，二夫人又一副想要巴结的样子，我跟她们都没话说。
“我是怕你的心野了，以后收都收不回来。这回要不是情况特殊，一定先送你回京，安安稳稳的呆着，而不是跟着我东奔西跑的。”
我想起那个疑问，到底是放手还是不放手。现看来，也不用问了，肯定是不放手的。
此时，他有大事，我也是因为情况特殊才跟着东奔西跑，不然我早就要说走的事了。看这样子，他是根本不打算告诉我就要把我弄回京去的了。
“魏夫人挺可怜的，当初也是明媒正娶的，怎么就红颜未老恩先断了呢？”
哥盯着我，知道我是拿魏夫人说事，清冷的说：“拢不住男人的心，那是她没本事。”
“怎不说是男人喜厌旧。”我回嘴道。
哥一时无言。
“男人的天性就是喜厌旧，我两岁前不记事，十岁不到就别苑，都亲眼看到了几位姨娘进门。”你的嫔妃只会比老爷的妻妾多。
“这个，都是这样的。可是夫与正妻，皇帝与皇后如果恩爱，那就是乾坤正位，妃妾是根本没资格妒恨的。只要你肯用心，我不信后位上你压不住那些妃子。”
“那姐姐呢，我怎么去压她？于公，她于你有恩情；于私她是我亲姐。”我想起随王说的占着碗里看着锅里害我们姐妹失和的话。
“仁宗爷宫有四对姐妹花呢。”
我知道，但那要么是姐死妹继，要么同列妃位。哪有我们家这样嫡女为妃，庶女为后的。
“哥，你现大事当前，咱们先不说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