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我让人请了姬少康进宫，隔着屏风和我见面。
姬少康一进坤泰殿，候门口的旻儿甜甜唤了声‘舅舅’。我昨天告诉他，说是他舅舅进宫来帮忙查清楚了案情，勉之很快就可以回来了。他今天的笑容就格外甜美。
姬少康不知道，看到旻儿出来迎他，格外的激动。但还是依礼请安，“臣参见王爷！”
“舅舅免礼，平身！”旻儿有板有眼的说，然后上前把姬少康扶起来，牵着他往里走，“母后等舅舅。”
宫女早竖好了屏风，姬少康屏风外行礼后坐到一边，旻儿紧挨着他。
“臣听闻三皇子已然病好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幸好他好了。”我也无限感慨，然后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明。
姬少康点头，“那真是多亏了章太医了，臣外头只听说三皇子的病总不见好，着急也没法子。”
我点头，“是多亏他了。换娃娃的就是本宫坤泰殿的宫人。皇儿身边虽然每一时每一刻都有高手护着，让人无从下手。但是，这换娃娃的事，连本宫这个做娃娃的人都没觉，别说那些大男人了。那个娃娃每三日就会洗涤暴晒一次，可能就是趁那个机会换的。本宫日后是再不敢亲手做这些小物件了。连分例内的东西也得每日专人查看才可。”
“是得加倍小心才是，三皇子与大皇子是大为不同的。”
“厄，其实今天叫将军进来，还有一件事告诉你。”
他抬起头，“请娘娘吩咐。”
“皇上与本宫替安乐王定下了章太医之女为正妃。”
姬少康猛地转头看着依他身上坐着的旻儿，旻儿好像没怎么听懂，见舅舅这么看着他，露出很疑惑的表情。
“既然是皇上和娘娘做主，又是忠良之后，那自然是对王爷好的了。是好事、好事。臣代臣父、臣妹叩谢皇上与娘娘。”姬少康说着离座而起，作势欲跪。
“免了免了！旻儿，你喜欢勉勉么？”我看姬少康还有疑惑。
旻儿大声的，半点犹豫不带的说：“喜欢，好喜欢！”双手还张开，示意了一下好喜欢。
“姬将军以后有机会见章家的小姑娘，就知道本宫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姬少康看看旻儿脸上大大的笑容，颔，“娘娘的眼光，臣自然是信得过的，而且王爷自己也喜欢。虽然是小了一点，但是早日定下来也好。”
我正色道：“本宫这本也是个长远的打算，早打这个主意了。之所以这个时候提出来，是为了让章太医安心。”
旻儿旁边陪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打算出去等勉之了，他脚够不着地，屁股挪了一下，旁边自然有小太监上前抱他下地，“母后、舅舅，儿臣想出去了。”
“去。”你不去我也要让你去的。
姬少康知道我找他进来，绝不单单跟他说旻儿的婚事。我们看旻儿跟着小太监出去了，这才转头说正事，“姬少康，我找你，主要是为了三皇子差点被害这事。我深宫多有不便，所以找你帮忙。”
“你说就是了。”
此时身边只有翠侬几个心腹，我们说话也就免了许多虚礼。
“之前李从简找出来下手换娃娃的人是宫女小椿，但她就大理寺被人灭口了，仵作还验不出来。但是昨天又忽然找了个老仵作验出来了。我想知道这后边有没有什么隐情。”
“这件事情我也觉得有蹊跷，好，我马上去查。只是我有了消息，要怎么告诉你。”
哥的人自然也查，但多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何况，姬少康三教流都认得。也许能有什么官家不知道的门路把事情办成。今儿找他进来，用的是说旻儿婚事的理由，日后怎么传递消息的确是一个问题。就算哥同意，我也不能太频繁的召见外臣。
“恩，让绿绡进宫告诉贤妃。”绿绡是贤妃身边的大宫女，每逢年节或是平日也有进宫的，她进宫来传消息再合适不过。
“好，那臣就出去了。旻儿他门口坐着干嘛呢？”姬少康眼尖，直接就看到殿门处了。
“噗！刚挺感动，不过我告诉你，他是每日坐那里等勉之，就是章家的小姑娘回来。”
“原来这样。”
“就是这样啊，你可别以为我拿他去报恩。”
“我哪有这样想，你对旻儿，是很用心的。既然是好姑娘，我当然替他欢喜。”
我让小顺子送了姬少康出去。然后叫了贤妃过来，告诉她绿绡要进宫传消息的事。
“恩，我知道了，到时我或者带她过来给你请安，或者就把消息转告你。只是，你怎么不让老爷去查？”贤妃疑惑的问我。
“还是不要让老爷做太多事的好。姐姐，你想过没有，皇帝不会让林家一枝独秀的。”我必须好好跟贤妃谈一谈，不然林家步了那些整族倾覆的外戚的后尘，我们两人死莫赎。
她身子前倾，“他对你不是”
“什么位置就要做什么事。他是皇帝，有他该做的事。如果只为了儿女情长就短了英雄气，这样的男人也不值得我去爱了。”如果他因为我的关系，纵容林家。那么只有一个坏的结果。林家一步一步坐大，慢慢说不定还会权倾朝野，带来非常大的恶果。那么只有两个了局，如果哥到时还能再励精图治，他会除了林家。如果他不能，他会把这件事留给后继之君。我可不想我的十七将来被迫铲除外家。那简直是人间惨剧了。我不想林家覆灭。
贤妃拢眉，“那么，林家该如何自处呢？”
“我已经问过皇上了，他还是念着林家的恩情。对清裕他们的未来，他也有了打算了。就是让他们做一世的富贵闲人。我觉得这是不错的路，子子孙孙都有荫封。林家自此，便可以真正的跻身华禹大家族之流。老爷一生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姐姐认为呢？”
贤妃想了一会儿，轻声说：“你说的没错，皇帝的确是不可欺之主，他的主是绝不容旁人做的。我会同娘娘一道，说服老爷不要再管朝堂的事的。”
这样好。
我只盼着哥一直这么英明神武下去，千万不要给林家坐大的机会。千万不要把铲除林家的事留给十七来做。
我给旻儿定亲的事，暂时没有告诉贤妃，这事还不宜声张。姬少康自然是知道这里头轻重的，要说他也只会同老将军说，还有暗地里把消息传给不知此刻身何处的姬瑶。我觉得，等到旻儿成亲的时候，我就可以把姬瑶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了。到时候他也大了，再说到时要做什么都有勉之一旁劝着，不会出什么状况。
而且，贤妃也不关心这个事情。她想要的，只是给子珏一个很有保障的未来。这个，我不好去大包大揽的。到时候要指婚的时候总要听听她的意见。
旻儿要满三周岁了，虽然这个时候还为十七的事情焦头烂额的，我还是打算替他好好操办生辰宴。一来，三岁只有一次，二来，**难不死，也算是值得庆祝的事。
我问旻儿想要什么，他闷闷的说：“勉勉。”
这个我已经替你办好了，人都帮你订下来了。十年后她就是你媳妇了。
“要吃母后做的长寿面？”
他望望我，然后点头。
我摸摸他的头，弯腰他耳边说：“旻儿，母后知道你想勉勉，她会没事的。”
“可是还是不能出来帮旻儿过生辰。”
到了旻儿生辰那日，坤泰殿大开筵席，从太后到低位嫔妃，都来凑趣替他过生辰。五个多月的十七也由秦嬷嬷抱着，给旻儿揖了一下，寿星翁今天大。他眼睛滴溜溜的转，从这桌看到那桌。
太后笑着说：“都是祖母的小乖孙，来来，到祖母这里来。”
我把四姐弟统统弄到了太后身边，她老人家很是开怀的样子，亲手抱着十七，又让身边的嬷嬷照看子珏跟旻儿、瑜儿。我和哥、贤妃、董昭仪陪她坐席上。
席散了看戏，还坤泰殿放了焰火大家才陆续散去。
旻儿一整日都有些强颜欢笑的，饭也没吃什么。有人问，我就说他想晚上吃我亲手做的长寿面。
等大家都散了，各人送的东西我还是让夏嬷嬷收起来，有一些怀疑有古怪的就拆了或是放着不拿出来。给旻儿定亲的事我今天倒是夏嬷嬷收拾东西的时候告诉她了。她无儿无女，一直很真心的对待旻儿。她有资格比众人早知道。
“章小姐啊，好好好！娘娘是真心为王爷打算。”
“嗯，章太医还关着，这事先别声张。就是旻儿那里也先别说，怕他人小藏不住话。”
“奴婢省得，娘娘给奴婢这么大的脸面，奴婢一定好好藏着这话。”
我去小厨房下了面，哥、旻儿、萧栩团团坐着吃面。
看旻儿还没什么食欲的样子，我朝门外努努嘴，“旻儿，你看谁来了。”
他抬起头，看清楚被云兮放地上的人，高兴的跑过去，“勉勉，你回来了！”拉着勉之的手就往里走。
勉之进来，给哥和我行礼，哥笑着说：“起来、起来，快过来吃旻儿的长寿面。”
萧栩把位置给勉之让出来，让她坐旻儿旁边，夏嬷嬷略显激动的给勉之盛面。
“章小姐，请用！”
“谢谢嬷嬷！”勉之先给了旻儿一个亲手做的香囊，然后才开始吃面。旻儿喜滋滋的让夏嬷嬷给他挂上，然后也跟着吃起面来，哗啦啦的吃了两碗，一脸的幸福。
他或许什么都还不懂，对勉之也还是单纯的幼时的情谊。但是，这个小男孩被小女孩吸引，却是天性。
勉之吃过了长寿面，和旻儿呆了一会儿，等他睡着，又被云兮带走了。
我看萧栩那小子愣愣的看着勉之消失的方向，现我看他，就嘿嘿的笑，还走过来我耳边说：“娘娘，我现您跟皇上今晚待勉之都有些不同往日。”
死小子，好利的眼。其实我倒没什么，主要是哥，他平常很少理会勉之的，今天却是笑容满面的对待她。那笑容跟面对子珏的时候有得一拼。我看勉之也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估计这种情况下，老章什么也还没告诉女儿。毕竟她还小。
“告诉你也无妨，附耳过来。”
萧栩当真把耳朵凑过来，我他耳边轻声说：“我给旻儿和勉之定亲了。不过，暂时不能声张，明白？”
“明白。”他点头如捣蒜。
“我不偏心，日后你相了哪家的小姑娘，也管来告诉我就是。只要是你情我愿，你爷爷那关不用担心。”
萧栩挠头，“我、我好像不喜欢小姑娘，勉之刚来的时候我还挺开心，可后来就现没什么。”
“那是人不对。其实你们都还小，本来就不急的。我是因为一些事，所以才急着下定的。你慢慢寻觅。你至少还有七八年呢。”
萧栩点头。
绿绡进宫传递的消息既意料之外，又情理之。那个老仵作大理寺干了一辈子，很有几分名声。但也知道大理寺不少的隐秘。他年老赋闲后，就不知所踪。这次李从简想到了他，但一时无处去寻。却没想到这人就适时的出现了，还揭开了小椿之死的一些隐情。
这也太凑巧了。
大理寺的人就集精力去突破案子，然后我找了姬少康去查这个老仵作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会儿我跟哥正讨论绿绡传进来的消息，那个老仵作一直隐居着，是真正的小隐隐于市。姬少康辗转得知，他当年曾经受过董家的恩惠。
“董家这是要告诉我们，十七这件事情他们是无辜的么？”我跪坐床上问。
“恩，李从简说老仵作的验尸不掺一点水分，至少董家是希望这件事能水落石出的。他们不想背这个子虚乌有的黑锅。毕竟，这口锅太重了，他们背不起。他们甚至都不希望这件事不了了之，怕咱们猜忌到董昭仪、董家头上了。”
我抿了下嘴，“他们其实也不无辜，姬瑶的第二个孩子不就是他们干的。”
哥看着我，“虽然是别人有心使坏，但也是因为姬瑶自己心术不正。还有她身旁那些人的撺掇。”
我眨眼，“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听到的都是含含糊糊的。”
哥沉吟了一下，“我告诉你，省得你胡乱猜。当时姬瑶怀了第二个孩子，而董昭仪顺利诞下瑜儿。姬瑶害怕这一次生出来是个女儿，她身边的嬷嬷辗转听说董昭仪那个时候为了求子，是花了大笔银子求医服药。然后姬瑶就设法去弄了那个药来吃。可是她吃了就导致了滑胎。”
“啊？那药有问题？”那就是故意害人了。怎么哥又说是姬瑶自己心术不正呢？
“那药本身是安胎的，没有问题。董家带进宫的侍婢只是跟人状似闲聊的说了一句。姬瑶想着吃了也没有坏处，说不定真的能再得一子。她也不傻，是找人看过药的成分的。确认再三才开始吃的，而且吃了之后确实感觉很好。我知道她吃安胎的药，药效不错也就没做什么。”
“然后呢？”
“她吃了一段时日，哪知道有一回胎像不太好，她被身边人劝着就多吃了半颗的半颗，当时感觉是舒服多了。后来又接连增大到一颗半的分量，结果就出问题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而且，这事还找不到董昭仪什么事，也许人家真的是听说那药吃了容易得子呢，这倒也说得过去。后来姬瑶是自己加大分量的，劝说的人也是她自小的侍婢，她带进宫来的。要找董昭仪麻烦都找不到。
所以，贤妃再适时的传出那个谣言，说是叫我克了，她气恼之下只是要找个泄的渠道。难怪哥把她身边的人都给处置了。
“姬瑶她，真的是有点”算了，我不说旻儿亲娘的坏话。至少她后选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还算是明智的。
“我当时，真的是被她气坏了，她真是蠢到家了。开始是被人不动声色的就把她孩子害没了，然后又被挑唆着去打你。难怪人家说家失主母，其长女不宜娶。因为缺了人教养。”
“唉，你嘴下积德，怎么说也是旻儿的生母。这个也要看成长环境的。她是从小什么都不缺，没有危机意识。不过，没有合适的人教养也是一个原因。你要说家失主母，长女就不宜娶。那勉之那样的家世，那样没有操守的母亲，她本人却还是很知礼的。就为这个遭拒岂不是很无辜。”
哥撇嘴，“她不是有你这个当婆婆的调教么。”
其实，我是想说，姬瑶有她自己的好，只是你不懂得欣赏罢了。或许此刻她已经找到了此生真正的幸福了。想想这话犯忌讳就忍下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