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周才人低下头去。
“好，本宫答应你，你过来。”
“是。”她走到我跟前，眼里有着惊疑。
我她耳边问：“你想离开皇宫么？回去想清楚再回答本宫。不是试你，你如果想走，当然不能以这个身份再活下去。可以像姬贵妃一样，隐姓埋名到别处去生活。你家不会为你安排，本宫会替你安排妥当。”
“姬贵妃、姬贵妃不是死了么？”
“废话，不死怎么出宫。历来的妃子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当然得诈死才能离宫。皇上也有为难之处。回去想想！”我端起茶盏，意为送客。
周才人愣当场，过了一会儿才说：“是，臣妾告退。”然后连屈膝礼都忘了行就走出去了。
姬瑶离开有两年了，这个时候再来一个，应该不会引起太大怀疑。这个周才人一直老实本分，心眼不坏。
离谱的是哥居然忘了人家到底是谁，只是觉得面孔很熟。还是秦涌说这是礼部周大人的女儿他才想起来的。也就是那一刻我下了决定送她出宫去。
坤泰殿院子里，勉之穿着衣服正乞巧，恭恭敬敬的投针入水。其实她何需再乞巧，就看她给旻儿、子晟做的香囊，这小姑娘的手可巧了。那针影必定是细长的。
殿的小宫女今日休假，夏嬷嬷一旁伺候着。然后我那那个活宝大儿子也跟着勉之的动作学着投针。夏嬷嬷好气又好笑的样子，阻止不了也只好由得他去。
于是，子晟也跟着跃跃欲试起来。秦嬷嬷不敢放任，子晟固执的秦嬷嬷怀里扭动着要下地投针。他是谁的帐都不买的。可是，旻儿什么都无所谓，子晟却有不少忌讳。万一传了出去，对他将来的名声有损，说不定还要让一些有心人大做章。他身上只有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勉之赶紧站起身，旻儿便也跟着起来，勉之笑笑：“三皇子，我们一起来玩投球。”
夏嬷嬷张罗着按勉之说的弄来一盆水和五个小球，让他们三个挨着个的去投。勉之还离水盆十步处化了一条线，然后又往前三步给子晟另划了一条线，然后就开始依年龄大小排序去投。当然是由小到大，不然子晟不依的。
这个跟投壶异曲同工，又和刚才的投针问巧差不多，子晟也不会觉得是哄着他玩儿。站到第二根线那里，拿起小球就投，当然没。然后乖乖到一边去等着第二次机会。我跟他说过，要跟哥哥姐姐一起玩游戏就必须守规矩，不然就只有小太监跟小宫女陪他玩。他也觉得跟哥哥姐姐玩比较有意思。
今儿是女儿节，想来子珏是要当心小棉袄，秋夕宫陪贤妃，今儿没过来。而陈默，虽然才三岁，已经跟着陈将军扎马步了，也很少再进宫来玩。陈将军的心思我知道，他觉得旻儿被我带得跟女娃娃一般，怕陈默也跟着变得软绵绵的，所以用练武的由头把他留了家。
软绵绵的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软绵绵的小娃娃。
看他们玩得挺好，我沿回廊慢慢走着，翠侬默默的跟身后。
“翠侬，明年有武科，如果秦仲能列名前二十，我就把你嫁给他。”十姐姐进宫的时候说的，这个记名的小师弟老实本分，连魏先生都夸他后天的三分是做足了的。虽然天分比不上三个师兄，但是有名师也有自己的努力，想必不会差到哪去。
“娘娘”
我转头笑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害什么羞。你都十了，再拖可就拖过二十了，那就是老姑娘了。只要秦仲争气，我一定让你风光大嫁。我已经给秦嬷嬷说了，叫她好好的置办聘礼去。”
“难怪她这几日瞅着我就乐。”翠侬低声说，“可是，娘娘，我舍不得你。以后就不好进宫来看你了。”
“你还能跟我一辈子啊？想进来你跟着十姐姐不就进来了。赶紧去调教一个可以接你班的小宫女去。年纪大的那几个就不用了，这回进了人把她们都放出去。”
说话间，我们走到了宫女们的住处，里头影影绰绰的正围一起乞巧呢。
翠侬继续低声说：“可是娘娘，我们都还没到年龄呢。”
“干嘛非要把人关到二十五岁，这后宫历来怨气都太重了。要么放出去，要么配给低级军官或者小官。到时候再看她们自己的。有要回娘老子身边的就让她们回去。有一心要宫里等待机会的，也由得他们。来，小声些，咱们去听听她们都许些什么愿。”
翠侬叫身后人别跟着，和我一起轻手轻脚的过去。
“娘娘，小心脚下。”
“嘘！”
“求织女仙子保佑皇上和娘娘永远恩爱！”咦，替我求的呀。
旁边有人推跪着的小茹一下，“这个还用得着你来求。”
小茹说：“我希望嘛。娘娘跟皇上一直这么恩爱的话，我们大家都可以顺顺利利的出宫回家。”
“哎呀，你可以去求娘娘给你指个好人家，那就不用回家了。”
“秦嬷嬷近那么乐呵，是不是翠侬姐要嫁到秦家去了？秦仲能跟翠侬姐好上，真是他们老秦家的福气。娘娘还给他找师傅。”
“哎呀，翠侬姐走了，掌班宫女的位置不就空出来了。你们谁想争取可以去自荐啊。娘娘可是一向唯才是举的。”
听到这里，我冲翠侬摆摆手，示意她和我原路回去。看来坤泰殿的宫女的愿望无外就是那两个了：回家或者是嫁人！这我都能成全。过段日子让秦嬷嬷一个一个问一下就是了。至于接替翠侬的人，还是让她来选，这些人她熟悉。
关于选秀的事，贤妃没问我什么，我忍不住问她了。
“我怎么看的？皇帝耍花腔。”
果然不愧是一起长大，好像贤妃对皇帝的了解真的是很深。那个时候我还认为自己喜欢小柳的时候，后续种种她都已经看到了。
“老爷的人问的时候我就这么说的，不然他能这么坐得住？”贤妃嗔我一眼。
我摸摸额角，“厄，的确是。他让我看着好的选个出来，到时候赐给功臣。你说，到后他会不会看对眼了，就变卦了？”
贤妃看着我，“还是有这个可能的，不过我现不用担心了。不过，既然你怀孕和养身体那一年半他都能守得住，应该不会轻易被美色所惑。你一直有危机感是对的，只要不过了就行，过犹不及。”她静默了一会儿，“你还是想办法再养几个孩子比较好。孩子也是父母的另一重纽带，多几重保险总是好的。”
哥生育能力受到影响的事算是高的机密，只有我们俩跟太后知道。
“姐姐，其实是这样，我可能很难再怀上孩子了。”
贤妃拧眉，“啊？是这样。太可惜了！多有几个孩子也可以互相扶持啊。”
“有子珏和旻儿跟子晟扶持也够了啊。”
贤妃急道：“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你真能把皇帝拴住一辈子？还有，子珏是个女孩儿。是，我们是可以给她寻一个有力的婆家，相得益彰。可是这一切是建立你占着皇帝的身心，子晟占着储君之位上。如果有一点闪失，那就是爬的越高跌得越重。如果你跟子晟这里有了变化，那么子珏的婚事就不能成为助力了。她婆家的人也会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再说安乐王，他本身以及他的岳家都不能对你有什么帮助。只有姬家才能成为助力。但是，安乐王只是甥儿而已。而且安乐王实际上跟谁都没有利害冲突。”她说着看我一眼，压低声音，“姬少康是只狐狸，要他出血，除非、除非是为了你。”
“你别胡说，哥为这事时常不高兴的。我也不可能为了拉一个臂助就感情上去利用姬少康。”
“不是让你感情上去利用他，我有个主意，你听听看行不行。”
我眼珠子转转，“你是不是想说让我把姬家女儿弄来做儿媳？”
贤妃点头，“姬家现的确还没有嫡女，但是将来肯定会有的。即便生不出来，让他把庶出的记到正室名下。这样，姬家才能真正的为你所用。”
我叹口气，一为帝王万事休，一为皇后也是啊。而姬少康即使不情愿，那些和姬家利益相连的人也会一同施压让他同意的。除非他这辈子真的一个适龄的女儿都没生出来。
对不住了，老友，你闺女还没个动静呢，就被我惦记上了。
这事我当然不会对哥提起，就算提也得等八字有一撇，姬少康把女儿生出来了再说。其实，撇开那些利益关系，能跟姬少康当儿女亲家我觉得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这个女孩儿跟旻儿是姑表之亲，将来关系再加一层，我就放心旻儿跟子晟哥俩的关系。
还有，姬家为哥成事出了大力，但是姬瑶宫里的遭遇却不太好。如果能从姬家出一个皇后，对姬家和那些跟姬家关系密切的人也是一个补偿。
唉，儿子才一岁多，我就得考虑给他找媳妇的事了。我那大媳妇这么早定下来不是因为当时情势紧张么。可这小儿子倒好，人家闺女还没生出来呢，我就要准备下手了。而且，我知道以我老友的性子，他估计心里是不乐意的。按他说的，姬家已经有一个女儿毁皇帝手里，不想再有一个。
可这回，皇帝可能不想跟姬家联姻，是我这个老朋友为了切身利益算计他。
但是，不管子晟以后娶哪家的女儿，都不能是林家的女儿。哥不会允许，我也不会允许。哥不允许的原因是不能让林家坐大，而我反对的原因是不能把林家推到这样的风口浪尖上。
并不是要林家女儿继续为后，林家才能往既富且贵的路上走得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我为后，哥再是打压，林家也有三分底气。而只有三分底气的林家，也不可能成为权倾朝野的外戚。可如果十五年后再出一个皇后，这个平衡就很可能被打破。
如今，清裕一个不到十岁的娃儿，都享四品官衔了。以后再当国舅，那还得了。富贵不过三代，那还要这场富贵来做什么。怎么也要撑到个年望族。要撑下去，只要我不犯事，薨后自会合葬帝陵，画像挂到奉先殿墙上，林家也不犯事，后继之君自会代代加恩。那么林家就得真正做到谨言慎行。这个时候还是得步步为营的时刻，远不是能享清福的时候啊。
虽然我嫁给哥并不是为了家族的显耀，但到了这一步，注定是要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了。
秋宫宴上，萧栩看起来黑了也壮实些了。被起哄到场去耍拳，一招一式我不知道杀伤力如何，但是的确很好看。
旻儿越看越泄气的样子，两只手小几下都快扭得打结了。子晟倒是看得两眼放光的样子，嘴里还‘嘿嘿哈哈’的合着，他一向喜欢看坤泰殿的侍卫练武。然后还有陈默也看得津津有味的。
我低头，握住旻儿的手：“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们旻儿也有自己的长处的。不是非得人人善武，只要你后天三分做足就好。母后只要你危急关头不要完全依赖别人就好。”
我转头去问哥：“萧栩打得好不好？”
他点头，“好，好看。”
那就说是花架子咯。不过，他才七岁，能有花架子也不错了。
萧栩下场了，二皇子又上场背诵了几诗，都是应秋的景的。今儿是秋，让他们上场也是个噱头。起先有人提，哥就应了，说聊作一乐。原来让萧栩打拳不过是一个由头，重头戏这里啊。
方才众口夸赞，兰王世子很得意的样子。哥还说他眼皮子浅，这种场合又还是宗室子弟的身份，下了场自然是只有说好没有说不好的。可现，瑜儿一上场，说好话自然又多了三成人，哥面上沉稳，眼里却还是泛起了几分笑意的。
不过以二皇子的稚龄，能背这么几，还一字不落很厉害了。
哥把别苑休养的太后也接了回来，我觉着没了范家背后撑腰，哥待太后倒有了几分真心的感觉。逢年过节都叮嘱我别忘了太后，然后有了什么好的贡品也不忘叫人给送一份去。
他说太后北苑苦等了他二十二年，如今人也老了，娘家人也没了，虽然是范婕妤跟范家咎由自取，但还是不能不让人心怜，他们毕竟份属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