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晨从卓思慧的文具盒中取出自动铅笔，认真答起题来。做了几道之后，发现题目的难度不算很大，但是非常有代表性。每道题目都涉及一个或多个知识点，这147道题，想来应当囊括了高中数学的全部内容。
看着笔记本上清秀的字迹，心中不由有些感动。光是写这些题目，就要花不少时间，何况还要整理筛选，更要费很多心思在里面。从中也可看出，卓思慧高中数学的底子非常扎实。
秦书瑶跟卓思慧说着话，卓思慧只是“嗯”上几声，似乎是怕打扰了旁边那个家伙答题，让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再看张若晨，一脸平静地做着题，倒像是个乖乖学生，心想还真能装，忍不住好奇，走到他身后去看。
张若晨知道秦书瑶到了身后，也没当回事，继续做着题。可做了好几道题之后，悍妞仍然没走，不由心想，你难道要一直看到我做完吗？可别累死了你。在草稿纸上勾画线条，寥寥数笔绘出了一个双手插腰的长腿女人形象，并在旁边题上“豆腐西施”四字。
与谢广明的无师自通不同，张若晨的画功是因为后来参与某个项目而恶补的，主要画些场景布局图，画人物是短板，所以需要题字注明。
秦书瑶“哼”了一声，说：“你给我等着。”然后就走开了。
曾经有一个发出这样威胁的贱人，近些天来已经失去了踪影。这句很装B的话只是在张若晨脑子里转了一下，没有通过声带振动空气传播到这个世界上。悍妞的话让他感觉到一丝寒意，据江湖谣传，这妞的身手绝非冯仁健那种废柴可比。在这种人面前，还是低调点吧。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悍妞的手段，就听她对小白菜说：“那家伙可恶得要死！”接下来两个小妞开始嘀嘀咕咕，说的话没一句能听清，想来悍妞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那家伙说我是豆腐西施杨二嫂。”悍妞显然对此相当不满意。
“我没听到他说话啊。”小白菜很是奇怪。
“他在纸上画的，难看死了！”悍妞咬牙。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别人的议论了？”小白菜惊讶。
“这不是议论，是侮辱！”悍妞愤愤不平，在她看来这相当严重。豆腐西施暗喻出身贫寒之人，这倒罢了。另有一层意思却是说那种惯于骚首弄姿靠牺牲一点色相做生意的人，看过港台片的这一代人都知道吃豆腐的含义。
“我觉得你今天好奇怪。”小白菜抿嘴笑。
“好吧，我是妒忌，也没见你用心给我出一套测试题辅导一下我的功课。”
“你又不需要。我们去看电视吧？”
“没心情。我觉得我要失去你了。”
“瑶瑶，你正经一点行不行啊！”
“好吧。”悍妞的神情变得正经得不能再正经，“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已经开始违背高中以来我们共同坚守的信条。不要说什么帮助同学啊、普通朋友啊之类的话，作为你最亲密的伙伴，你的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吗？”
“我可什么都没说。”小白菜脸上有了一丝羞涩。
“你看看！”悍妞痛心地叹息着，“既然你已经提前采取了行动，我也不拦着你，但我总得信守诺言帮你把关呐，对于那些聒噪不休痴心妄想的癞蛤蟆，坚决要扔在地上踩死！”
“好恶心！”小白菜脸现悸色。
“好吧，那就扔进烂泥里。”或许悍妞自己也觉得踩死癞蛤蟆有点恶心，她皱了皱眉更正了一下处理方式，而后又说：“你不要岔开话题，这没用！”
小白菜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却知道这是徒劳，最终只是说：“他跟别的男生都不一样。”
悍妞丝毫不为所动，说：“掉进感情陷阱的人，智商总是低得出奇，即便对方是头猪，也会觉得那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双眼皮猪。”
张若晨不知道这么一会的工夫，他已经完成了由癞蛤蟆到猪的第二次变身，只是觉得背脊有点发凉。侧过头看了一眼，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无从反击，只好重重咳嗽一声表示一下抗议。
“装像（象）！”悍妞哼了一声吐出两字，给某只猪完成了鼻子插葱的第三次变身。
“你越来越刻薄了。”小白菜叹了口气。
“还不是为你好。”悍妞也叹了口气。
出身不同性格迥异的两个女孩，却在一上高中就成为了好朋友，很快又发展为闺蜜和死党，实在让很多人都想不到。都说漂亮的女孩是天生的仇敌，可在她们身上根本看不到这一点。
两人约定，高中时绝对不谈男朋友，上大学后则视情况而定。如果一个人有了目标，另一个人就负责把关，不能让任何烂番薯臭鸟蛋钻空子误了死党的终身。现在小白菜有踏出这一步的迹象，悍妞自然要采取些行动。
两个女孩静坐片刻，忽又相视而笑，继续嘀咕起来。张若晨始终在这边留了三分心思，先是听她们叹息，接着又笑，当真有些莫名其妙。都说女人是最奇怪的生物，看来此言诚不我欺！
做了二十多道题后，张若晨进入了状态，不再理会悍妞的举动，心思专注起来。
这些天他一直看笔记，确实将所有知识点都记住了，包括所有的公式。重生前啃了那么多数学科目，数学思维早就锻炼了出来，用以应对高中数学丝毫不成问题。但数学可不是语文，又是在应试教育的大环境下，所有的内容都要以题目的形式出现，不问素养只问分数。不得不说，计算解题终是个熟能生巧的过程，所以才有所谓的题海战术，而张若晨目前在这方面相当薄弱。
幸好小白菜出的题难度适中，应当算是为他量身定制，在经过前二十多道题目的磨练后，他开始适应这种考试方式，解题速度也有所上升。到中午12点时，已经完成了前一百道题。
卓思慧过来看了看，说：“进度还蛮快的，我本以为你上午最多能做一半。”
秦书瑶嗤笑道：“就是不知道能做对多少。”
张若晨笑了，说：“你可以帮我阅卷。”
本是调侃一下悍妞，料想她也不会屈尊干这种事，岂料秦书瑶说：“让开！”走到旁边示意他让位，在书桌前坐下，并没有朝卓思慧要答案，竟是从第一题开始做了起来。
张若晨在旁边看了一会，见秦书瑶很快就解完了前三道题，熟练程度远在他之上。是想羞辱我吗？他摇了摇头，对卓思慧说：“我回家了，下午再来吧。”
卓思慧说：“别回家了，就在我家吃吧。”
秦书瑶回头看了闺蜜一眼，嘴角扬起一个值得玩味的笑容。
张若晨瞥了悍妞一眼，说：“好，那我等会给家里打个电话。”
卓思慧的父母12点半同时回到家中，买了几个烧饼和一袋子麻辣串，本想中午吃简单点，回家再烧个汤调个凉菜就完事了，没想到还有女儿的两个同学在，这些就不够吃了。对于秦州的许多家庭来说，工作日的午餐，尤其是夏季时，并没有太多讲究。像蒋淑英那样每顿饭都仔细张罗的，只是少数。
“这孩子，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要不然自己张罗点也好啊。”卓思慧的母亲嗔怪道。她看上去很温和，母女间倒是很有相似之处。
“现在也来得及嘛。”卓思慧有点难为情地狡辩道。大概是平时家里没来过同学，她只留张若晨吃饭，却没考虑到多个人多张嘴。夏季天热食物易坏，父母又哪会多准备吃食。
卓思慧的父亲笑着说：“没事，我再去买点吧。”他身材很魁梧，嗓门也比较大，是个猛男级别的大叔。
看得出来，小白菜在家里极受宠爱。张若晨心想，自己如果有个像小白菜这样的女儿，当然也会这般宠溺着。
秦书瑶自告奋勇说：“叔叔，我去吧。”那模样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张若晨不禁腹诽道，太能装了吧！说：“还是我去吧。”
最终还是卓思慧的父亲又出去了一趟，卓思慧协助母亲摆好了碗筷，秦书瑶也在一旁帮衬着。张若晨想帮忙却搭不上手，秦书瑶想必是经常来卓思慧家里的，并没有被当成外人，而他则被定位为客人。
不多时卓思慧的父亲回来，大家在客厅里围茶几坐下开始吃饭。
“我家慧慧不会招呼人，平常也没什么同学来。今天我们也不知道，都是外面买的，你自己吃，别客气。”卓思慧的母亲对张若晨说道。
“嗯，谢谢阿姨，我挺爱吃麻辣烫的。”张若晨说道。这倒是句实话，平日他母亲蒋淑英因嫌外面的东西不卫生，极少买这类小吃，但他私下里却没少吃。在外工作的日子，他总是很想念家乡的各种小吃，回到家时总会转着吃一遍，吃坏肚子也在所不惜。江口那边也有卖麻辣烫的，却无论如何也没有这种味道。
“上次慧慧骑车摔了，是你送她回来的吧？”卓思慧的母亲问道。
“嗯。”张若晨很腼腆地点了点头。
“上初中的时候，你是不是老欺负她啊？”卓思慧的母亲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