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个大早,姜老君笑问:“怎么一大早就在笑?”
“昨晚上梦到在花海里飞,碰到了小仙女。”姜明月笑嘻嘻地蹭过去,拧了湿帕给姜老君擦脸,丫鬟们井然有序地服侍漱口、起身、穿衣、梳妆。
姜老君挑了支缠枝莲花玉簪插在发髻上,对着镜照了照,满意地笑道:“这支就行了,我老人家不耐烦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梦到飞好啊,梦到飞说明你在长个。”
姜老君从圆凳上下来,扶着姜明月的手去正堂,比了比姜明月的个道:“我们明月将来是个修长个,高个儿显得苗条。女孩到十八岁才不长,你还有四年好长呢。”
“借老君吉言。”姜明月嫣然而笑。
来请安的是二叔姜如林一家。
姜老君不待见王姨娘,曾发话,若是凉国公前一晚歇在凌烟阁,第二天早上就不要来她这里请安,免得她吃不下早饭。
凉国公闹过几次别扭,但姜老君不给脸,茶碗、果盘顺手就砸到凉国公脸上。凉国公这才知道姜老君言出必行,不敢侥幸,天长日久的,凉国公早已不记得他该向老母请早安。
至于王姨娘母女,王姨娘是妾,没资格踏入寿安堂。姜老君从不招姜宝珠请安,每每姜宝珠来了就站在外面罚站,那时姜宝珠小不懂事,站了日后,哭着跑回去找王姨娘,骂姜老君是坏人。
姜老君软了一点的心硬了起来,视姜宝珠为野孩。
姜宝珠长大后,该说亲了,她娘是姨娘,没办法见到贵族夫人们。姜宝珠后悔,奈何姜老君跟她不亲,不愿带她出席宴会。
姜宝珠只好另辟蹊径,传出她写的诗,混个“才女”的名头。王姨娘还让下人宣扬姜宝珠是如何“倾国倾城”“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可寻”的美人儿。
凉国公这个大男人公然带着美妾庶女出游,故意让世家弟窥见姜宝珠的美貌。姜宝珠“才貌双全”的名声从此传遍京城。
两房的亲疏由此而来,莫怪姜老君偏心,实在是大儿不像个亲生的。
一个请安,就带出这么多事,可知,请安是有大有名头的。
请完安,姜明把姜明月拉出去,把银票塞进姜明月手中,羞窘道:“姐姐,这笔银我不敢要,还是你收好罢。”
姜明月推回去:“我俩一人一半,我就是出了颗珍珠,出力的却是你,这是你该得的。明,你长大了,居然能帮姐姐做事了。况且,你在苍澜院见的全是贵族弟,用银的地方多的是,拿着罢。”
“我不能要……”
姜明月瞪他:“是不是嫌弃这银不干净,或者认为我做错了?”
姜明连连摆手:“怎么会?大姐姐只是拿了颗普通的南珠,又不是毒药,虽然不能帮助二姐姐去掉疤痕,但也不会加剧她的伤势,我还觉得姐姐心善呢!”
“既然不是,那你就拿着,不然以后,我可不敢找你做事了。”
姜明这才拿了银票,挠挠头,尴尬道:“没银的时候,觉得一两银都是多的,这么大笔银,我都不知道怎么花了,睡觉都担心会有人来偷!”
姜明月忍俊不禁,捂嘴笑道:“真是出息了!不过,财不外露,这银到底来不明,可莫让旁的人发现了。”
姜明点头,他是个沉稳的孩,也是个孝顺的孩,没隔两日见母亲韩氏为家事操持甚是辛苦,便买了名贵点心讨韩氏开心。
韩氏一下就察觉不对劲,逼问下才知道这桩故事。姜明乖乖交了两千两银。
韩氏倒没觉得姜明月做错了,拿着两千两银乐开了花,想到这是从凉国公和王姨娘手里骗来的,她越发开心,认为姜明月大方地拿出一半银给姜明十分厚道,看姜明月更顺眼了,在做衣裳时,以婶娘的名义专门给姜明月做了套夏季的衣衫。
这一招歪打正着,姜老君越发觉得韩氏识趣。
王姨娘和凉国公这半月来为姜宝珠的美貌操心,没事就盯着姜宝珠的脸看,暂时没空找姜明月的茬儿,可一连半个月过去,姜宝珠的伤疤还是原来的样,除了白了点,显得伤疤更清晰,一点都没改变。
同时,软玉圣颜膏也用完了。
姜宝珠焦躁道:“父亲,姨娘,女儿瞧着怎么没见效啊?”
“不应该啊,医明明说可以祛疤的。”凉国公喃喃道,寻思哪里出了问题。
王姨娘迟疑道:“是不是抹的疗程不够?国公爷,这药膏有剩下的么?”
“没有,另外一半宁贵妃要走了。但是医说,只要抹个十天就能完全去除疤痕的。”
王姨娘急道:“不管怎样,珠丫头的脸还没好,不能断药,国公爷,您瞧瞧能不能把剩下的那半药拿回来?”
“胡说!且不说送出去的东西不可讨回,过去了半个月,怕是宁贵妃已经用完了。”
王姨娘抹泪哭道:“这也不行,那也不中,咱们珠丫头的脸可怎么办啊!”
她心中暗恨宁贵妃是个强盗。
姜宝珠伤心落泪,伏在枕头上痛哭出声。
凉国公安慰:“我再找医问问,兴许药效不会这么快见效。”
医来了,察看姜宝珠的伤口,匪夷所思道:“不该啊不该!按说这时候应是好了的,医书上有记载。”
凉国公皱眉,脑中灵光一闪,让医检查残余的软玉圣颜膏。
医闻了闻,说道:“这膏药没问题。”
“你确定这膏药里的珍珠粉是千年南珠的粉末?”
医咳了声,道:“实不相瞒,老朽和医署的人都没见过千年南珠,且老朽并非鉴定珠宝的能人,岂能知道这千年南珠是真是假?倒真是有些年代的南珠却错不了。那日国公爷信誓旦旦说是千年南珠,老朽们便都信了。”
鉴定药材他行,鉴定珠宝?他一个医做什么去鉴定珠宝!
凉国公双手攥紧,转身大步流星地出去,厉喝道:“给我把白墨廷和张油抓来!”
半个时辰后,侍卫汇报:“国公爷,白墨廷十二日前离开京城,不知踪迹。而张油举家搬迁,没人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户籍上也查不出来。”
凉国公头一阵发昏,喝问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张油的宗族总能抓到罢?”
侍卫道:“张油的父亲本是陇右道的,遇天灾,逃荒到京城,以做小贩为生。他家中宗族都不幸死在了陇右道。”
也就是说,张油连和尚带庙都跑了。
凉国公眼前发黑,气得语无伦次:“你们……你们这些废物!当初让你们调查他家世,你们调查的什么?滚!去刑堂领十军棍!滚!”
“属下失责,甘愿受罚。”侍卫灰头土脸起身,去为凉国公的愚蠢代为受罪。
不到两天,凉国公被骗的消息不胫而走,凉国公成了京城的大笑话,而姜宝珠因着治脸无望而病倒,“无盐女”跟她一辈。
凉国公不甘心,再次命人去找千年南珠。
医好心提醒他,过了最佳治疗期,找来千年南珠做成软玉圣颜膏也无法转圜了。
凉国公怒发悬赏通缉令,满天下追拿张油和白墨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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