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陈光明等人动的一场兵变如同白洋淀偶尔跃出水面的鱼儿一样，水面上扰出一个漩涡以后很快就没了影儿。
参与兵变的一共有二三十三人，可笑的是其有一五十八人是“身曹营心汉”，早早的成了欧阳云的“爪牙”，剩下的人虽然悍不畏死，以寡敌众仍然奋勇反抗，可惜他们枪里的子弹早就被调了包，故此雷声大雨点小，根本没能搅起多大的浪花。
陈光明原来是想大干一场然后出人头地的，谁料到会是这么个下场，越想越是憋闷，一腔怒气数泄到了顾联城身上。出了军营大门，他站住，转身朝顾联城恶狠狠的说：“你个白眼狼，枉费冯师长那么看重你，你就是条见利忘义的狗！”
如果有选择的话，顾联城并不想做这么个一开始就注定会尴尬的角色。他和陈光明、龚大成是共事多年的老兄弟了，三人一起参加过原大战，那个时候，顾联城和陈光明是小小的排长，龚大成则是陈光明麾下的一个班长。兵败之后他们被编入29军，然后一起山西受苦，一道星夜赶往张家口……回想起以往，顾联城有些激动。虽然心觉得这根本不是背叛而应该是救赎，不过陈光明气头上，所以顾联城并不想和他就这个问题进行辩论。而事实上就刚才，陈光明确实是将后背交给他来着，而他却极不义气的背后下了黑手。这不是他一贯的处事风格，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
陈光明或许会为此恨他一辈子，可是如果他不站出来，如果欧阳云真的被逼宫下台甚至被打死，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顾联城当初当兵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后来懵懵懂懂的跟了几任上司，糊里糊涂的和国内几大势力的军队打了几仗，那个时候，虽然他开始享受到了当官的乐趣，可是，他的心里却从来没像现这样踏实过。打内战，不管输赢，倒自己枪下的终归是同胞，是华夏子孙。长城喜峰口一役是顾联城从军以来没有心理负担的一仗，可惜的是敌我双方实力悬殊，虽然他有满腔的仇恨、浑身的力气，可是没有坚枪利炮，结果虽然成就了“抗日先锋”之名，虽然取得了唯一的胜利，可是他高兴不起来。三十五万军队对抗五万余小鬼子，伤亡对比是十比一，后十万将士的热血忠魂没能换来胜利，却换来一纸《塘沽协定》的屈辱。
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上过几年私塾的顾联城不免扪心自问：“我们国人真的是东亚病夫吗？”这个问题很尖锐，经常刺得他心痛。跟随吉星来到任丘，并入学兵师，顾联城开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打过内战的他见惯了名目繁多的“吞并”、“妥协”，他以为不过又是一出大鱼吃小鱼的活闹剧罢了――或者用小鱼吃大鱼合适。他表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克制起来，有心想当一个旁观者，看看这趟浑水抽干之日会是怎样的现实。
然而，个把月时间呆下来，他被震撼了。
和同时代的将佐们相比，欧阳云这个小军阀绝对是个异类。他竟然敢放手军权，将军营里的大小事务都托给李铁书，而自己却整天不务正业的去钻营一些“奇技淫巧”，他就不担心有一天会被李铁书架空从而失去这乱世安身立命的本钱吗？
顾联城抱着好奇心开始等着看笑话。笑话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生了，先是欧阳云的身副官顾恋云叛变，接着，陈布雷来了那么一手……不过奇怪的是，看似每次欧阳云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偏偏每次都被他从容过。这个时候，顾联城才现，虽然欧阳云没有特意的收拢军心，但是学兵师里执意为他效死的却不少数。那个李铁书也真是，凭他的声望本可以轻松的取而代之，可是机会来临的时候，他却总是坚定的站到了欧阳云一边。一次又一次，当他现自己的直系上司吉星也开始成为“云党”，他终于明白学兵师生了什么。看似无为有些二的欧阳云虽然并没有刻意的改变什么，但他的影响下，学兵师早已成长为一支不一样的部队。这支部队里，长官没有一手遮天的权力，士兵和长官之间也就没有那么深的隔阂，士兵们也就不需要去做那么多违心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士兵们就有了自己的是非观念，于是，一心忙着充实军力，改变任丘面貌的欧阳云就受到了士兵们的欢迎。
如果没有内战，如果全国的军队一致枪口对外，小鬼子还敢入侵东北吗？就算他们有飞机大炮，就算我们只有步枪，我们以十换一的去和他们换，小鬼子敢换吗？
这话是欧阳云说的。一次兵联谊会上，应战士们的要求他唱了一《我的国心》以后，他对战士们如是说道。
顾联城记得当时许多兵蛋子听完这句话以后，不少人都陷入了沉思。
小鬼子为什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寡犯众，不过是看穿了我们国内一些政治家和大小军阀的心思罢了，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同仇敌忾才有恃无恐。而我们国内的某些大人物，他们还沉浸历史，以为我们的民众还都愚昧没有开化呢，以为我们还会乖乖的接受强权强压我们身上的一切。所以他们心没有国家没有人民，只有江山富贵……欧阳云侃侃而谈，这个时候，他不像一个二十岁刚刚出头的矛头小伙子，而像一个两鬓斑白忧国忧民的国士――后他慷慨激昂的说：“再给我一年时间，等我们也造出大炮、战车，到那个时候，看他们小鬼子还凭什么自诩为天下第二强军！”
刚听到这番话的时候，顾联城以为这只是欧阳云用来激励军心之举，待见识到了“卫青式”自动步枪、“去病式”多功能机枪，他知道欧阳云所说的这些并不是用来诓人的。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想：如果自己手也有了飞机、大炮，那再遇到小鬼子……也正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视自己为学兵师的一份子，开始不再迷迷糊糊的生活！
这其实是一二团大多数官兵内心思想转变的真实写照，也将是宪一团官兵将要面临的心理历程，当然，陈光明不此列。
顾联城现的职务是三旅军需处处长，正因为这个便宜职务，他得以分枪支的时候动上手脚将所有人的子弹全部换上了空包弹。
他没有乎陈光明的出言不逊，真诚的对老弟兄说：“光明，前些年的内战你还没有打够吗？国为什么羸弱，不就是因为这连年的内战耗空了国家实力吗？你想想看，我们自己人拼命的时候，人家却拼命的展，如此，国怎么可能不落后呢？！光明，你不知道的，这之前我曾经过誓，枪口永远不对准自己的同胞！”
“我不是你的同胞，欧阳云那个假洋鬼子才是你的同胞！顾联城，老子现只后悔怎么会结交你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
顾联城轻轻的叹了口气：“光明，我知道你现恨我。我希望你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下，我们当兵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哈哈！”陈光明大笑起来，“顾联城啊顾联城，你真让老子失望。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虚伪了，想升官财就明说嘛，何必遮遮掩掩的！这回你立了大功，欧阳云一定会升你的官的，恭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