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江雪衣与苏放
杜三如约放走了江雪衣和苏放，而且派了人找莫白衣，既然答应了魏然，那么他就要饶恕得彻底。
杜三觉得魏然说得好，恨一个人的方式莫过于饶恕……
江雪衣此后很长的时间里都念叨着这样一句话：“恨一个人的方式莫过于饶恕……”
莫白衣的医术果然是天下无双，半年以后，苏放从昏迷醒来，用清澈如水的眼睛看着江雪衣叫了声：“雪衣……”
“爷，您总算是醒了……”江雪衣靠着床榻忍不住就掉下泪来，守了半年，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或许只是为了听到这一声雪衣，或许只为看到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
“这是哪里？”苏放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醒了，看见眼前的这个女子，下意识的就叫了声雪衣，可是记忆里却一片空白。
“爷，这是药师谷，是莫先生把您救了回来。”江雪衣哽咽地说着话，眼泪啪嗒啪嗒掉落手臂上。
“药师谷……莫白衣……为什么这些名字都这么熟悉，似乎哪里听过。”
“爷，您怎么会不记得，莫白衣是圣手医神的弟子，药师谷是天下间有名的医庐，您怎么会都忘了。”
这时莫白衣站门外，叹息一声说道：“江姑娘，我说过用这药，旁的没有，只是容易遗忘，有可能找不回记忆，也有可能找得回。只是，江姑娘，你不认为从前种种忘记了，才是正确的吗？”
苏放听着窗外如溪泉般温润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于是问江雪衣：“那就是莫白衣吗？”
江雪衣点头应是，苏放掀开了被褥，挑开帘子见到一袭白衣胜雪的莫白衣，熟悉感涌了上来，却偏偏是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找不到：“你知道些什么，为什么我明明觉得很熟悉，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莫白衣迎着苏放的眼神一笑，这个人就算是失去了记忆，但毕竟曾经是一国之主，到底身上还有着些王者气：“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有时候忘记才是正确的选择。”
苏放的毒完全清了以后，莫白衣派人把这二人送出了药师谷，理由是药师谷不是外人可以常住的地方。
江雪衣看着身边的苏放，绽放出明灿地笑容，这些日子她过得异常幸福，苏放只记得她，于是便分外依赖了些，这样的日子比起炎国王宫里，简直是天堂一般。
“雪衣，我们去哪里？”
“爷，去我的家乡可好，那里是南方的乡间，仿如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山高林密，水深浪广，我们住到那里，做一双普通的世间夫妻。”这便是江雪衣大的愿望。
苏放应了声好，心头却有些空落落的，似乎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再也无法找回来。
江雪衣的家乡，果然一如她所叙述的那样，美丽安宁与世隔绝。江雪衣置办了一间小小的院子，面水环山清雅幽静。
白天，江雪衣家洗衣做饭，洒扫院子，苏放则村子里教孩子们读书、习武，虽然很多东西不记得，但这两样却是根扎骨子里的，抹也抹不去。
晚上，两人院子里说说话，谈谈茶米油盐、家长里短，然后相拥而眠。
第二年，他们有了个孩子，是个眉目清俊的男孩儿，恰生烟雨迷朦的四月天，苏放给这个孩子取名叫苏慕云，云烟一体……
“慕云，慕云，快点长大，爹带你去山里狩猎，带你去学堂识字……”有了孩子，两个人的生活加的有了目标，于是也就活得比以前认真了几分。
江雪衣叹息一声道：“我却希望这孩子，学识寻常，武功平平，只盼他幸福健康就行了。”
苏放也能理解江雪衣的心情，以前的日子他不问，并不代表他一点记忆没有。他还记得那些金碧辉煌的建筑，那些忙碌却空虚的感觉。眼前的日子宁静安和，苏放觉得这样也足够了，何况有了苏慕云，这一生他倒也愿意这样过着了。
“好，以后不让他读那么多收，识字就行了，也不让他多习武，能自保就行了。”
江雪衣听了笑笑：“嗯，好。”
苏慕云四岁那年，苏放开始带他去学堂，却没料到苏慕云的天赋，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四岁初入学堂，半年不到便能自己读书，岁那年做辞赋，八岁能行章，十岁那年已经是乡里闻名的神童了。
武功虽弱于学识，苏放却总觉得将来长大了到江湖上去，却也不会弱于人。
十四岁那年，苏慕云悄悄瞒着苏放和江雪衣参加了乡试、会试，直到要去紫归的前夜才留书给苏放和江雪衣。
苏放看着带着几分激赏，毕竟苏慕云这一身的学识、武功，如果一生就埋没这小山乡里，那简直就是浪费了。而江雪衣却满是担忧，虽然他们已经是十几年不曾出过这个小乡村，但总会有人记着他们。
苏慕云这一去参加贡试，便得前三，殿试时面见君王，苏慕云看来，那个皇帝也不过比他大个十二、三岁。
当内侍把牌子递给苏慕云，让他上去回话的时候，皇帝这么问他：“闻卿久有名于乡里，卿以为天下章，以何为贵？”
苏慕云低头一笑道：“回皇上，学生以为，天下章以心生、体民意、出真知为贵。”
“何为心生、体民意、出真知。”
“回皇上，自心生，能体民意，可见真知。”
皇帝后来还问了他一些问题，他都进退有的答了，皇帝似乎很满意，当场便点为状元，三甲头名。
他衣锦还乡之时，以为爹娘都会很高兴，却没想到，爹是高兴的，娘却脸色很难看。
苏放看着苏慕云摇摇头，示意没事让苏慕云不要担心。江雪衣也终接受了这个现实，当年的事，多以淡去，就算要重被提起，那也只能是命。
一个月之后，苏慕云赴紫归为官，被点为正阁内书，专为皇帝司掌书旨，进言谏义。
十四初为官，十为翰林，二十为学士，三十为相，苏慕云即将开创一个属于他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