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
双鹰山隘口高楼，百夫长所在地。
陈景炎一脸谦和地请周元坐下。
并亲自为周元，倒了一杯茶。
眼底深处的微笑，压根不可掩饰。
“多谢陈大人。”
周元双手恭敬地接过茶杯，笔直地站着。
“周元，不用这么拘谨，坐。”
陈景炎再次谦和地说道：“你现在可是我们双鹰山的神射手，是我们双鹰山的金疙瘩。”
“多谢大人谬赞。”
周元还是笔直地站着，一点逾越的动作都没有。
算上昨天，加上今天，他跟陈景炎统共才见了两次面，两人完全等同于陌路。
一个小卒和一个百夫长，之间差了何止是一道触摸不到的天堑。
“嘿嘿嘿……”
陈景炎微微一笑，还特地把一盘水果，推到了周元身边。
“不亏是读书人，说话做事一点都不逾越。”
“我可听说你是一名文人，在周云山还是唯一的秀才。”
陈景炎自说自话，“其实我也是一名秀才，从这方面来说，我们也是同学了，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可以称呼我为同学，也可以叫我陈同学。要是不介意，你可以叫我一声陈大哥。”
“好……好的，陈……陈同学。”
周元不自然地说道。
怎么感觉，同学这个称呼这么别扭呢。
问题是一个百夫长这么客气，应该不仅仅他是一名神射手。
还有下文，还有转着的但是吧。
“是不是觉得我在把你架在火上烤？”
陈景炎喝了一口茶坦然问道。
“没有。”
周元老实说道：“能成为陈大人的一把利剑，小兵没有任何怨言。只是大人让小兵组建自己的小队，肯定顶着不小压力。就是不知道这是大人本意，还是大人身后的某人授意？”
“嗯……”
陈景炎放下了茶杯，欣赏的目光，又把周元看了看。
“不亏是郑隆极力推荐的人，不仅有智慧有韬略，更是眼光独特思虑周全，见叶知秋。”
“不瞒你说，郑隆是我的老上峰。”
“在我最初投身军旅的时候，我就是他手下的兵。”
“也多亏了他当初的照顾，才有了今天的陈景炎。”
“他不仅教会了我武略，还教会了我的文韬，他就像一盏明灯指引着我。”
周元表面平静，实则内心还是吃惊的。
纵使猜到了郑隆跟陈景炎有关系，可没想到是这层关系，竟然是陈景炎的明灯引路人。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情。
“如果真要说谁示意的，那应该就是我的这位老恩师了。”
陈景炎脸上掠过哀伤。
慨然说道：“只可惜老上司得罪了上峰权贵，以至成了现在这个醉生梦死的尸位素餐者。”
周元恍然大悟。
怪不得在第十一什里，郑隆可以以一个副什的身份，行使什长的职位，还享受了什长的福利待遇。原来这本就是学生陈景炎为他铺就的一条路，既不必上报备案，也不耽误享受。
“郑什长，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也算是个正直的人。”
周元直接说道：“至少比那些阴暗的小人要正直多了，在关键时刻还是有原则的。”
“嘿……”
陈景炎微微一笑。
“他今天跟我说你跟林蒙有过节，让我看看能不能把你调离林蒙的那个什。”
“本想着趁着今天的军功，让你脱离第五什接管第九什的。”
“只是没想到你有自己的想法，你并没有看中第九什，只是把四个红骷髅死士拉进来。”
“这样做，有什么深意吗？”
周元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给陈景炎鞠了个躬。
“没有。”
周元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纯粹的就是觉得我这四个兄弟，比我们的边军更有资格。”
“哦……更有资格，有意思。”
陈景炎目光如炬，似乎被周元引起了兴趣。
并站起身来，亲自为周元再端过一杯茶来。
“不瞒你说，我总觉得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我。”
陈景炎转移了话题。
既然周元不愿意多说，他自然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的必要。
“我们双鹰山的攻略隘口，甚至每处巡逻点，哪怕是岗哨，似乎北疆人都了如指掌。”
“就像这次我在隘口城楼，完颜真竟然也能准确地计算出我的距离，并有效地避开了我们的攻击范围，这应该不仅仅是个巧合吧？还是说，他完颜真当真有一双勘破虚妄的慧眼？”
陈景炎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不说话的周元。
“最坚固的堡垒，再坚硬的城墙，都是从内部瓦解掉的。”
周元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我们老家有句俗话，叫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家贼？”
陈景炎皱紧了眉头，“你觉得这个家贼会是谁？”
“不知道。”
周元诚实的一个微笑。
“我来双鹰山第五什报道才七天，什长都认不得几个，怎么会知道。”
什长？
陈景炎紧皱的眉头，在渐渐中松开了。
看向周元的目光，泛出了异样的光芒。
是呀，若是一般人的普通士卒，又怎么会有如此精准的情报送出去。
“高什，你倒是想个办法？”
第九什。
四个被罚的弓箭手，齐齐地来到高麻子的帐篷，都在诉说着苦楚。
被打了军棍不说，还罚了俸禄，这波铁块了。
“高什，你难道就这么看着那周元骑在你头上？我们被罚无所谓，可是你太委屈了。”
“就是高什，我们第九什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你必须想个办法，弄死这个周元。”
“弄死？怎么弄死？”
高洪高麻子冷冷地说道：“现在周元是我们双鹰山名副其实的神射手，一把弩弓射杀完颜真，一箭逼退北疆大军。弄死他？怎么弄？是跟他比试弓箭？还是比试他身后的势力？”
“你们还看不出来吧？百夫长大人这是摆明了，要把周元抬上来，哪怕是踩着我们的肩膀，也要把他抬起来。这是要杀鸡儆猴宣誓权威，柳云的下场就是榜样，后台不好使了。”
“高……高什，这高校尉真不管柳云了？他真的会眼睁睁地看着柳云被毁前程？”
其中一位弓箭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还不死心，还想搭着柳云姐夫的那阵东风前行。
“你说呢？”
高麻子冷冷地逼视着这位。
“如果高风真的会捞柳云，今天还不捞？虽然地字营是很势大，他高校尉也非常了不起，可是别忘记了我们陈大人可是百夫长，是大明正儿八经的六品军将，他高风连末品都不是。”
“我劝你们小心思歪心眼收起来，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高麻子最后又警告了一句，说得这四个弓箭手风中凌乱，只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气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