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能感觉到哪儿有人藏身吗?”
赵错俯视下方的山岭,时静一人站在草坡上,安静地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不行,应是有圣境遮蔽了气息,我也察觉不到异样。”
楚别枝轻摇了下头。
“竟然是圣……”
赵小公爷顿时动容。
他本来就猜测龙舟上有多位圣者潜伏。
如今这山间还有未知的至强者,永照帝一党是倾巢而动了吧?什么事要做到这个地步……
“水声?沙河那边有动静,似乎是什么东西破水而出了。”
小国师猛地转头看向了就在山脉之间的河流。
这条灞江的支流似乎是叫沙河。
赵贼闻言也转头望去。
“为什么龙族要等的人会在河里?”
他一脸的纳闷,如果是举火者的话,不用藏到水里也没人能发现吧?
“人数好像还不少。”
国师大人说道。
赵错话语未落,赵错就是面露惊色,只见远处水花飞溅。
哗啦!一名身旁重甲的士族从河中踏出,他一身黑色铠甲颇有压迫感。
“七国的兵?倒是没有听说过还有这一号人,这甲也是第一次见。”
赵将军警觉,敌国有一支未知军队是极为危险的,不能大意。
还有这个士兵披的甲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为什么头盔还带牛角?
“噗……”
一连将近五十名甲士从沙河中上岸。
“七国与龙族难道在这条河里做了什么部署?”
赵贼神情凝重,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河岸,军士们正分两队而列。
他们躬身似是在恭迎即将现身的主帅。
大的要来了。
“这人的排场倒是不小。”
赵错念了一句,只见河水忽然涌动了起来,分出了一条道。
一袭明黄袍服印入了他的眼中。
他与小别枝同时脸色大变!
“怎么会是……”
从水路中走出的竟是一名身着龙袍的青年人!
“永照帝!这人竟然亲自来了,就不怕回不去吗?”
赵小公爷惊愕地看着那面容俊朗的黄袍人。
他的脸色接着就变得难看了。
局势或许比他想的更难!
“废帝既然敢来,必然是有万全之策!暗中的圣境恐怕在五指之数。”
赵贼压低声音的楚国师说道,他确信一国之君不会以身犯险,七国与龙族联合后是有五六位圣者的!
“为何他要亲身而至?沙河是灞江支流,河底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吗?”
楚别枝在惊讶过后又皱起了眉头。
“我会请太后娘娘命人到此地探查的。”
他缓声说了句,如果可以他当然想自己一探究竟,不过现在显然没有机会。
“时静见过大虞皇帝陛下。”
龙三公主上前见礼。
“不必多礼。”
永照帝客气地拱手还礼。
他当然不敢拿着皇帝架子。
七国与龙族是盟友而非君臣。
“吾之皇后可还安好?”
废帝张口就是安乐。
“殿下自然无恙。”
时静回话之后又轻声问。
“陛下这儿的事可办妥当了?”
“朕已经依照贵国给出的办法做了准备。”
他点头的同时又隐晦地看了眼不远处的龙舟。
“那位名动天下的赵才女可请来了?照你们王的说法,此事只有她在才能成。”
赵错通过楚国师听着他们的谈话,一时间眉头紧锁,这两人说的事他听得不太明白。
“龙族非要带走长姐就是为了这一件事?”
他心中踌躇不安。
“我族殿下在此,当然是万无一失,不然就危险了。”
时静又接着说道,小公爷从她的话中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七国与龙族的谋划并不是必须要赏心的存在。
她只是说了会有放大风险,而没说少了他的长姐就不可行,这就很麻烦了。
就是说他现在就算直接带走姐姐大人也不一定有用。
“我们现在动身前往江南?”
少年天子稳询问道。
“嗯……”
龙族公主顿住了。
她口中似是已经含着什么重要的话语。
赵贼等着她吐露,她却没有再开口了,只是摇了下头。
“我们在飞舟上好几日了,是该下地休息一会,半个时辰后再启程。”
永照帝也好像什么都懂的颔首。
赵错越发的云里雾里。
为何在此逗留?
“朕想请赵大小姐一叙……可否?”
废帝安静了一会之后忽然看着一众龙族说道。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恨!
该死的赵贼!
“当然。”
时静自无不允。
“不过殿下是否愿意见您就不知道了。”
她看出了少年天子的愤懑,也知道赵贼的大名,所以警告似的说道。
“陛下有一点错了,赵赏心为我族殿下,不再是郑国公府的人。”
“倒是吾的不是了。”
永照帝熟练的认了个错。
他对“小不忍则乱大谋”有着深刻理解。
如今他并未真正掌握大权,迫切需要龙族的支持,不过即使如此他也还是想要向赵贼复仇。
“朕如今与贵国休戚与共,如若可以,是该结为亲家。”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然而时静却是脸色一变。
龙族一众也盯向了甲士中的废帝。
“殿下若有此意,我回族后自回请示父王,嫁一位公主与你。”
她似乎强忍怒火地说道。
“哦?”
永照帝察觉到了异样。
他不动声色地抬手抚额。
沉吟一瞬之后他又故意的道。
“不知赵赏心是你父的第几女?”
他对赵大小姐在龙族身份也是一无所知。
“殿下乃是圣境……许多事我也知之甚少。”
时静平复心境的说道,她也不想得罪永照帝,毕竟这人有可能会成为真正的大虞皇帝。
少年天子顿时也无话可说了,心里也没了拿赏心报复赵贼的想法,毕竟圣不可辱。
就像他真的打进项京也不可能诛杀魔后。
‘我的安乐……’
废帝在意识到自己没法向恶贼复活后又心痛了。
楚国一役之后,他的心几乎千疮百孔,皇后更是不知被那人灌了什么东西!
天可怜见,他无论再如何地对安乐无微不至,可她却一再不管不顾的身上写着贼寇的名字。
“本将军早晚送你去见先帝。”
赵错此时已经眯起了眼睛。
他也听懂了这个废帝方才的意思。
竟敢觊觎他的长姐,真是一心求死呀,不知曹贼行事一向“休教天下人负我”?
“皇后在舟上的哪间房?朕去叫她下来透口气,不要憋坏了。”
永照帝说着就向玉舟行去。
“国师大人。”
赵小公爷没有再注意废帝。
反正他把小巫女的房门敲烂也不会得到回应。
她现在应该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情郎,可不会在乎丈夫,这个是真不熟。
“龙族既然要在此处暂做歇息,我们就先到河底去看一眼吧,现在就是机会。”
赵贼心平气和地对身旁的楚国师说道。
“如此也好。”
楚别枝轻点了下头。
反正赵赏心也有圣境的实力。
这会就算是爆发圣战他们也不至于会败。
“我们快去快回,他们要是先走了,就是您也难觅行踪。”
赵错再次开口说道,楚国师也没有耽误时间,一步跨出就浸入了河水中。
“一条河竟然有这种深度?”
他低头向下看去。
入眼的是阳光照射不到的漆黑。
而他与小别枝就在一个水泡中向下沉去。
“的确不太对劲,不过我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直接到最深处去吧。”
楚国师带着他一路向下,然而越到深处,黑暗中反而有了光亮。
“河床上似乎有着什么阵法?”
她脸色微变的放慢速度。
赵小公爷在与她的下落中忽然呼吸一滞。
沙河的地步出现在了他们眼中,入目的一切都散发着微光,好似繁星密布。
“这是个什么阵法?怎么中心处的那颗珠子还在不断变亮?他们在此停留半个时辰就是为此?”
赵错吸了口冷气的到,眼前的大阵以河床为基,无数石块与泥沙在其中有序排列。
他现在已经可以联想到许多的灾祸了。
七国联合龙族是要动灞江?
“这个阵法就要被完全地开启了!”
楚别枝眉头一紧,玉手间已经握住了一柄长剑,似乎就要出手。
“本座若是破了这阵,一定就会暴露身份,但是如今也没有办法了……”
她转头看向了赵小公爷,示意由他来决断,赵贼更为果断!
“无须顾虑,直接动手吧,先平了此地再说。”
小国师毫不迟疑地出剑了!
一道如匹的苍冷剑波无声地划过河水。
她还是在努力地想要掩饰气息,然而就在斩击迫近阵眼之时,一声龙吼震动了江河!
“好贼子!竟然不声不响地跟到了此处。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楚国师刺出的剑芒在咆哮声中消散。
然而中心处的明珠也出现了裂痕。
赵错一时间感觉数道压力碾来!
“卑鄙!”
一头老龙愤怒地用蹩脚的人言骂道。
赵小公爷虽然还没见到这龙,但是听着他苍老的声音,就知道此獠是玩明白了“贼喊捉贼”。
大虞分明就是受害方,这加害之辈还敢在此堂而皇之地怒斥他不是东西,这话让永照帝来说还差不多呢。
“大虞国师!今日本王就要为死在你剑下的兄弟报仇雪恨!你今日走不了……”
老龙的话戛然而止,龙血淌红了沙河,国师大人的剑锋也在滴血。
她一语不发地带着赵错冲出了水面。
这信手一剑当然斩不死龙王。
“赵贼罪该万死!”
赵将军才出水就听见了一声怒吼!
他低头向龙舟看去,只见永照帝正在甲士的拥卫间,目眦欲裂的盯着他。
忽然金光大亮!两尊巨大的庄严法像压在了空中,他们同时向下拍出了遮云蔽日的一掌!
“佛门的两位尊者都来了吗?”
赵错神色微变。
不过他心里并不慌张。
他们这边也是有着三尊举火者。
“赵错你是找死!今日你是插翅难飞,跪下请降或许还能留得一命。”
又是一声冷笑炸开,只见如瀑的蛊虫席卷而来,天昏一片。
一袭黑袍已经踏在了半空之中。
来者正是圣境之耻蛊先生。
“给我退下!”
一声端庄的喝声传来。
只见古先生召来的万蛊在天地间一哄而散!
上空的两尊法像也是一阵颤动,但终究没有被撼动,可见圣者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还大。
“还请两位尊者速拿赵贼!”
永照帝怒不可遏。
他双目圆睁大瞪着白雾中若隐若现的逆贼。
正所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他不知多少次午夜梦回,幻想大仇得报。
“笑话!本将军就算背负沙河,需一手搂着大虞国师……”
赵小公爷轻描淡写的开口了。
然而他的话没能说完。
佛门大手印坠下!
“安乐助我!”
他说出了让废帝羞愤欲死的四个字。
楚别枝拔剑还击之时,蛊笛声在恍惚间响起,被赵大小姐喝退的蛊以数倍之势重归!
一名少女现身,她手握翠绿蛊笛挡在了情郎身前,在永照帝如丧考妣地注视下打退了佛门二圣。
“安乐,你是糊涂了吗?我们此刻是必胜之局。”
古先生捶胸顿足。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强绝的弟子。
在他看来,初登圣位就能与大虞魔后抗衡的小陈后,此时的实力已经可以一雪前耻了。
“你忘了为师与你说的话了吗?一个赵错算得了什么啊,以你的实力现在就能将他带回淮南!”
他的话也给了下方的少年天子一记暴击!
“朕要隐忍!”
永照帝咬牙将眼泪往肚子里咽。
“安乐对赵贼死心塌地又如何?只要能赢,就当朕赏给她的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对皇后复述一遍古先生的话,但是她并没有给机会。
“不可以……我不想错生我的气。”
小巫女用清净的语气说道。
她道话让赵错一阵欣慰。
昨晚没白疼她呀。
“诸君何必剑拔弩张呢?”
赵错在局势即将陷入僵局时开口了。
他神色如常地扫视着所有人。
事态还在他的掌握中。
“你们今日就是打得大陆沉落也分不出高下呀。”
赵小公爷瞥了眼涨红着脸的永照帝,知道他才是话事人,圣者在大多时候是战略威慑武器。
少年天子的脸变得更红了。
他瞋目切齿地道。
“你想说甚,难道要朕什么也不做的放你离去?今日定要你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