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久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几近夜晚十点了,江俊还没有回来。以前这个时间,如果他还没有回到家里,会提前打个电话告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清晰地记得,那天在医院里,我平静地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竟是家里的管家。
他念书一样背着江俊的嘱托,这算是什么?敷衍吗?
我没有期待他能像以前一样对我照顾备至,但也不至于连我醒来都看不到他的人影。
转身望着那个硕大的透明水晶玻璃瓶子,里面装满了他亲手折的纸鹤,他说,每一个纸鹤都代表着他每一次的思念。这样的一句话,叫我感动至今。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逃避,我原以为我很了解他了,现在看来最了解他的人还是他自己。
以前我还会解释,还想解释,现在,我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感觉自己气若游丝,随时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真的特别累。。
想让自己解脱这不堪困苦的精神压力,唯一的捷径就是喝酒,喝醉,醉了以后身体麻木了,精神自然也跟着麻木了。
我在酒柜上拿了两瓶拉菲,抱回房间,关上房门,一瓶一瓶地启开。浓烈的酒香瞬时溢满整个房间,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这香气熏一熏我的心肝脾胃肺,最好直接把我熏醉,省得我花力气去喝完这两瓶美酒。
我跪坐在房间的地板上,睡衣太长,一起铺落在地上,镜子里的我发丝凌乱,面容憔悴,眼袋浓重。
我知道大病后喝酒不好,我还知道不能这样跪坐在地板上,可是我都TM地干了,身体上的伤害在精神上的伤害衬托之下,显得微不足道,我还有必要在意这些嘛?
别人喝酒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像品一样珍品,我则把这红酒当作可乐一般,大口大口地喝着,高脚杯每一次的倾斜,时间都不会超过10秒,我只想醉……..
我把纸鹤瓶抱在怀里,一边喝着酒:“你们告诉我,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们不是一些小精灵嘛?为什么你们不说话,你们快点说话啊,告诉我答案,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一口喝完杯里余留的残酒,深深地皱眉,这酒真难喝,太苦了,“为什么这酒是苦的?”耳边有一丝声音响起:“是你的心太苦”。
我把手伸进装满纸鹤的瓶子里,抚摸他们可爱的身体,我看到他们对着我在微微笑,
我知道他们想干嘛,“你们想飞”,我说。
我踉跄地站起身来,腿麻了,我抱着纸鹤瓶走向窗台。
我哭着说:“你们飞吧,去寻找你们的自由吧”,我把他们抛向了天空,他们飞起来的样子很迷人,很迷人。景象很壮观,很壮观,因为数字是九百九十九。
霎那间,我闭上了眼睛,也许是醉了,也许是困了,瓶子随着我释手而笔直地落地,进而变成成千上万块透明的碎片,是不是完整的东西最后的结局都是这样………..
凭栏处,慢慢睡倒在了地上。。。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是花没开过,我没来过……..”
一夜无梦,我连做梦都不会了,那我还会什么?
一声惊雷,我被吵醒,渐渐眯起双眼,失望地是身边什么都没有,外面下雨了,是的,
外面下雨了,清晨七点的天空看起来如黑云压城一般,雨势愈演愈烈,
我忽然响起昨晚上我干的好事,我把江俊折的九百九十九只纸鹤抛飞了,想到此,我光着脚跑到窗前。
楼下的地面上除了是雨水,就没有别的东西,更不见纸鹤,难不成被雨水冲走了。我失望地捶打窗户,我舍不得他们,我要去寻找他们。
还是光着脚走下楼去,正准备走出客厅大门口,管家叫住了我,“夫人,外面下雨了”
我转身看着他,“我知道”
“您是想出去?”
“我昨晚丢了东西在外面”
“可是下雨之前,我去巡视了一遍,外面似乎没有什么东西?”
“不可能,我明明丢了东西。”
“这么大的雨,您又刚刚病愈,还是等雨停了,再找吧”他苦口婆心地劝我。
我也知道他是好意,算了,顺其自然吧,“昨晚,江俊有回来过吗?”
“我十点就寝的,江先生之前没有回来,之后有没有回来,我就不清楚了。”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我有预感,他一定又去旅游了,又去膜拜大自然的脚跟了。我忽然开始恨他,
从头到尾,我的身份都是一个受害者,我需要的是关怀和信任,而不是冷漠和蔑视。他给我的一直是这样的感觉。从没变过。
中午,经方约了我在附近农庄的茶点厅见面,我开保时捷过去,他开着奥迪,我们几乎同时到达。
他下车走过来把我请了下去。
“你看起来憔悴得很,脸惨白地像是聊斋里的女鬼,幸好这是白天,晚上的话,我怕我会被你直接吓倒。”他玩笑着说道。
我牵强一笑,“病来如山倒,我只有接受的命,走吧,我们去喝茶”。
这个农家乐依山傍水,周围玉树葱葱,景色一片撩人,只把人带到一处仙境一般,
茶廊不大,却很温馨,过道两边贴满了不知名的字画,店家穿着古朴,言辞中透出一股才气。
“看两位是初次来寒舍,不知道你们的喜好,这是我们新推出的menu,还请过目”
我们友好地接过来,这些点心虽是看起来与别家无异,最是玲珑别致的它们的名字,起得真是好,看着看着我竟情不自禁地念出了口:“暮雨初歇、雾里看花、云想衣裳、醉卧云端、蝶蓝情至、摩天溢彩……..”
“是不错”经方跟着称赞。
“都是你起的名字?”我问。
他微笑着点头“庸驽之词,才疏学浅,见笑了.。”
“才美外现的千里马,才会遇上伯乐”,经方道。
“教诲的是”
“谦卑恭谨,果然是个人才”我道。
“不知道店家怎么称呼?”经方问到。
“免贵姓金,金释,我则称自己,今世,今生今世的今世”很有韵味的解释。
“很高兴认识你,请把菜单上所有的点心各来一份,两杯普洱”我把菜单递还给了他。
“可以,请稍等”。
突然觉得治疗情伤的良药不只是时间,还有风景,还有朋友。
这一刻,江俊在做什么,仿佛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我看着窗外风景,眼神呆滞。
“在想什么?”经方叫住我。
我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特别喜欢这里,多看一看”
“你们…..”他想知道我和江俊之间怎么样了。
“我们之间存在很多问题,我越来越不了解他,他现在不想见到我,我们已经几天没有见面“
“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你们现在这样的情境,我有责任”
“不是,我觉得这些事情发生得都特别好,这样我们会更加看清彼此。了解彼此。”
“不要这么说,江俊是个好男人”
“别说他了。你这回叫我出来,肯定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他怔了怔,“如梦她….”
“她怎么了?”难道她有什么不策,我顿时惊慌起来。。
“你别紧张,她在家里躺着,人也醒了,就是不理我,一句话也不说。”
“她病了吗?”
“嗯,不过现在好多了。”
“那你找我什么事情?”
“前些天,我知道了如梦一直以来对我隐瞒的秘密,是姚真儿告诉我的,她整过容,原来的她长得很丑,但是现在想想,好像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就是想不起来。其实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整成和你一样的样子。”
“既然你已经知道实情,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我们之前聊过这些,你还记得你以前经常去孤儿院做善事吗?如梦就是那个孤儿院里的孤儿,你资助了她们上学,吃穿用等多项费用,她感激你,她甚至爱上了你,她想这一辈都守在你身边,为你做任何事情,她唯一不自信的就是自己的脸,她怕你会嫌弃她,不要她,她更知道那个时候你一直爱着一个叫古小白的女人,她想让自己也变成古小白,所以她去整了容,所有这一切的原因和解释只有一个,就是因为她爱你…….”
“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爱一个人不是拥有和欺骗,这样充满谎言的爱会令我害怕,令我毛骨悚然,令我发疯”他垂头到交叉握着的手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经方,你不要这样,你是幸福的,你知道吗?这叫美丽的谎言,善意的谎言,不是所有谎言都是有罪的。”
我递过去一块糕点“这是曲径通幽,吃吧”
他接过来,慢慢地品尝….
“好吃吗?”
他点头。
“她也许是欺骗了你,但是你要理解她,你要回忆,你们在一起以后是快乐多一点还是忧愁多一点,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你们在一起很快乐,你们是上帝安排的一段姻缘。”
“其实不用你说,我静下心来的时候也会这样想,可是总归心有余悸,我也需要时间,让我抹平这段不愉快的记忆,我会接受她,以后会好好对她,”
“你有跟她挑明吗?”
“没有,我不想她更难过。”
“更?”
“嗯,姚真儿她,她趁我洗澡的时候,进来浴室,并且试图勾引我,我不同意,她便大叫,把如梦引了过来,我们纠缠在一起的场面被她看个正着,她以为我跟姚真儿怎么样了,所以气得跑了出去,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竟然晕倒在游乐场。”
“姚真儿勾引你?”
“是的,她说她第一次见到我就爱上了我,我很无奈,如果她不是一个女人,我肯定暴打她一顿。”
“如果她不是一个女人,她就不会喜欢上你了。”
他就笑了,我也笑了。。
“现在的情况是,如梦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仿佛我是空气一般,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经方,你说会不会我们在一起的裸照也是她精心布局设计的?”
他看着我,“你到提醒我了,就必须是她,她肯定是为了拆散我和如梦,才设计出这样龌龊的事情。”
“现在我们做的就是要洗清我们的不白之冤”。。。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我伸了伸手,示意他靠近点,在他耳边私语,他听了,一会羞恼,一会又笑,
最后我们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