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心中一寒,却故作讶然的试探道:“这又与小姐应否对付我们有何关系?”
师妃暄轻扭长秀优美的脖子,首次别过俏脸朝三人瞧来,美眸异采涟涟,扣人心弦。
接着转过娇躯,面向他们。
三人得窥全豹,就若给她把石子投进心湖,惹起无数波动的涟漪。
修长和自然弯曲的眉毛下,明亮深邃的眼睛是顾盼生妍,配合嵌玉颊的两个
似长盈笑意的酒窝,肩如刀削,蛮腰一捻,纤秾合度,教人无法不神为之夺。她的肤色
月照之下,晶莹似玉,显得她是体态轻盈,姿容美绝,出尘脱俗。
此时她那对令三人神魂颠倒的秀眸射出锐利得似能洞穿别人肺腑的采芒,他们脸上来回扫视几遍后,目光后定寇仲处,以平静的语调淡淡道:“寇兄若肯立即把和氏璧交出来,又或从此退出江湖,我们间一切瓜葛便可一笔勾销,此后各不相干。”
寇仲想不到她忽然变得如此直截了当,且是毫不客气。愕然道:“我是否听错哩?小姐不是说若我肯退出江湖,便连和氏璧都不用交出来吧?”
萧峰冷笑道:“姑娘指的一统的契机已现,是否指的是关中利阀。”
师妃暄不理会寇仲,目光转往萧峰脸上,首次打量这位武功深不可测的超绝人物。
幽幽一叹道:“妃暄听说江东如今动乱不堪,百姓正为逐渐上涨的物价而人心惶惶,萧兄竟还有心思此?”
萧峰震道:“姑娘的消息之快令人佩服,萧某离开之时江东一切安好,但萧某并不怀疑姑娘故弄玄虚。”
师妃暄果然厉害,一句话便把萧峰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随即萧峰哈哈笑道:“姑娘既怀疑寇兄以拿了和氏璧,难道你不怀疑寇兄将他给了萧某?”
师妃暄不理会他,目光转往跋锋寒脸上,幽幽一叹道:“中原还不够乱吗?跋兄为何不回到域外去?”
跋锋寒双目射出凌厉的电芒,与她毫不相让的对视,眼睛不眨半下,沉声道:“小姐此言差矣,跋某人要到那里去,从来不会让别人左右的。”
师妃暄嘴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语音转柔道:“这正是你们惹起妃暄警惕之心的因由;三位都是胆大包天,谁都不肯轻易卖账的人。从你们踏足洛阳的一刻,立把整个东都的平衡势力打破,只此一点,已教人不敢对你们轻忽视之。”
话锋转向萧峰道:“萧兄是大智若愚呢?还是大愚若智?你是否知道下午的一番话,已弄得了空大师与王薄数十年的交情险些毁于一旦,现下的形势摆明了你一手建立起来的江东基业也将会毁于朝夕之间,萧兄乃杰出的军事统帅,天下无人敢小觑,你何不择一明主,助其一统江山,如此我们之间一切瓜葛也可一笔勾销。”
一番话弄的寇仲三人一头雾水,但寇仲似乎明白了萧峰先前的话。
萧峰心下不得不佩服这位女子,暗暗纳罕她究竟知道多少。
神色不变,微笑道:“姑娘美意,萧某心领了,不过下怕是受不起,请姑娘勿要见怪。”
萧峰永远都是那样的有礼与冷静,这显然与他做了多年的丐帮领袖,而形成的习惯有关。
他的话虚虚实实,很是含糊,令人不解其真意。
师妃暄心中亦不得不对这位自己不曾了解的人物产生好感,接着目光投到默立一旁的徐子陵处,淡然道:“请问徐兄为何要去盗取和氏璧?”
四人都暗叫厉害。
自她现身桥上,所有主动全掌握她手里。而他们只能处见招拆招的下风处。她的说话深合剑道之旨,有若天马行空,教人难以捉摸,防不胜防。
徐子陵默默与她互相凝视半晌后,洒然笑道:“听师小姐的口气,似是管和氏璧不我们手上,师小姐也不肯罢休的了!”
萧峰轻松自如的面对这位绝世女子,但也感到这女子的气势压人,令他不可轻视。徐子陵的一番话让他从打量这位寡言的人物。
寇仲和跋锋寒都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感到徐子陵正施以反击,且把握到师妃暄话语里唯一的破绽。
但自遇上师妃暄,寇仲和跋锋寒他们都有矮了半截和作贼心虚的不利感觉。但假若师妃暄认为即使和氏璧不他们手上,却仍要对付他们时,那他们抱的将是完全另外的一种心情。师妃暄用神打量徐子陵好一会儿,才轻叹道:“用剑来治天下,当然是万万不可但以剑来争天下,却似是古往今来的唯一方法。妃暄只好领教一下徐兄的绝艺,看看来
自〈长生诀〉的奇功,究竟有什么玄秘之处?”
四人那想到她竟急转直下,还出乎意表地挑中徐子陵。
萧峰仰天发出一阵长笑,说道:“姑娘剑法无双,萧某倒是很想开开眼界,姑娘既对萧某有所忌惮,这样吧!萧某与姑娘约定百招,如若萧某不能赢得一招半试,便任由姑娘处置如何?”
萧峰一番话惹起三人动容,连师妃暄的内心都不禁震撼,妙的是萧峰却绝口不提和氏璧之事。
一下清脆的钟音,从后方传来,响彻月夜下的无人长街,余音萦耳,久久不去。
接着一把柔和宽厚的男音高喧佛号,平静地道:“贫僧了空,愿代妃暄出战萧施主。”
四人听得脸脸相觑,一向不说话的了空大师竟开金口说话了。
师妃暄叹道:“这便是妃暄不得不动手的第三个理由。只为大师因和氏璧的失窃,自毁了修行多年的闭口禅;使妃暄觉罪孽深重,只好破例出手了。”
寇仲皱眉道:“是否即使和氏璧不是我们取得,今夜的一战仍是无法避免呢?既然如此、我仲少的对手又是何方神圣?”
师妃暄好整以暇地道:“只要萧兄与寇兄和跋兄不争着出手,妃暄怎会冒犯,只是要印证徐兄得自〈长生诀〉的心法,是否有驾御宝璧的异力吧了!”
寇跋两人同时暗骂自己愚蠢,浑忘师妃暄的剑术亦来自玄门的高诀法〈慈航剑典〉,说不定真有识破徐子陵就是盗宝者的能力,那时他们便百词莫辩,唯一的方法就是有那么远逃那么远。除非肯定能胜过师妃暄,否则再不用现身江湖。
寇跋与徐子陵竟同时一震,心想萧峰是否会生出杀机了。
两人同时又生出侥幸之心,吸取了和氏璧内能量后的徐子陵,其功力心法会否连高明如师妃暄者都“认”不出来呢?
不过另一个可能性是甫一交锋,师妃暄便连徐子陵据有和氏璧内异能的事也看破,那可就糟糕至极点。
两个想法教两人矛盾之极,进退失措。不知是该拒绝呢,还是欣然接受。
前一种态度是摆明作贼心虚;后者则是患得患失,怕后果堪虞。
师妃暄这人就像她的剑那么令人难以招架,命中了他们的弱点。
那边萧峰亦是陷入苦恼,正想该如何决择,要知师妃暄可是全凭江湖规矩来的,那他还要插手么,而且人师妃暄只是要印证一下。
表面上,他三人当然冷静如恒,不透露内心的半点消息。
反是当事人的徐子陵潇洒地微笑道:“小姐既有此验证的绝艺,下自是求之不得,
请!”
师妃暄看似随意的踏前两步,登时涌起一股森厉无比的气势,把四人笼罩内。
四人大为凛然。
她看似简单的两步,便予人行云流水,断水水流的奇异感觉,分明是种暗含上乘深
奥诀法的步法招式,否则怎能从区区两步中,表达出须要大串动作才能表达出的威势。
他们还感到被她的精神和气势紧紧攫抓,只要任何一人稍露破绽,她会立即拔剑进击,且必是雷霆万钧之势,令人无法抵挡。
剎那间,她掌握了主攻的有利形势。
师妃暄俏脸亮起圣洁的光辉,使人不敢生出轻敌和冒渎之意,又深感自惭形秽。
便是剎那间,萧峰的降龙纯阳真气生出感应自发弥漫,连师妃暄跟了空都不禁动容。
那边了空已然出手即,切听萧峰哈哈长笑道:“还望姑娘把握分寸。”退到一旁。
徐子陵虎目忽地爆起前所未有的异芒,踏前一步。
气机感应下,师妃暄凌厉的剑气立时集中到他身上去。
徐子陵一面全力运功抗衡八步许外傲立桥头的师妃暄,一边冷然道:“仲少和锋寒兄请略为借开,让小弟领教〈慈航剑典〉天下无双的剑法。”
跋锋寒和寇仲趁此机会,左右散开,剩下两人对峙蓄势。
晚风从洛河吹来,但两人的衣袂却没有丝毫拂扬的应有现象。
男的潇洒飘逸,女的淡雅如仙。望之若一对神仙璧侣,那知竟要动手交锋,甚且以生死相拚。
跋锋寒相寇仲分立长街两边,他们虽对徐子陵的武功和智能极具信心,可是对手乃来自天下第一圣地出类拔萃的女剑手,又使他两人患得患失,心焦如焚。
寇仲身旁的萧峰,体内擒龙真气注满双手,但旁人却是丝毫不觉。
远方遥对的天津桥长街的另一端,静立着手托铜钟的了空大师,默默为师妃暄押阵。
至于暗里还有么人,恐怕谁都弄不清楚。
刚才驶过桥下那叶小舟,又驶回来,还停桥底下,隐约可见有人坐于其上,透出高深莫测的味儿。
与师妃暄对峙的徐子陵又是另一番滋味。
直至此刻他才明白为何以婠婠的高明,仍对师妃暄如此忌惮,不敢轻易出手。因为此女的一身能为,确达到了以气驭势,不用拔剑出鞘,便可以剑气伤敌的超凡境界。
要命是她不含一丝杂念,深邃澄明的美眸注视下,很易会令人丧失斗志,大大削减了他本是坚凝无匹的气势。
她的举止动静,一颦一笑,不但令人留下深刻难忘的印象,且优美无瑕,完美无缺,没有半点破绽。
要知徐子陵的眼力,经多年转战天下,再配合他的绝世天资,已臻至宗师级的境界。
纵使高明如曲傲之辈,也要被他一眼判别出武功高下的程度,从而定下战酪或逃走。
可是面对着这如仙如圣、超凡脱俗的美人,他却完全没法把握她的功候深浅,至乎她真正的性情或弱点,因而无从拟定策略。
师纪暄亦全神打量对手。
即使这两强争锋的时刻,她的心情仍是通透空灵,不起丝毫杀伐之心。
严格来说,她虽因师门使命而没有剃度受戒,但她却绝对该算是带发修行的方外之人。
除了侯希白外,从没有年青男子能她心中留下半点印象。可是眼前这年青高手却有种难以形容的气质,使她生出怜惜和亲近的心。
而他的武功亦比她想象中高出很多,是她自出道以来,罕曾得遇的敌手。这些都是她对峙生出的感受,既不牵动她的情绪,绝不会影响她的剑法。
当她的剑出鞘时,一切心障便会随之烟消云散,不留半点痕迹。
想到这里,师妃暄暗叹一口气,然后收摄心神。
“锵”!
宝剑出鞘。
一股无坚不摧的剑气,从剑锋吐出,刺破空气,向徐子陵攻去。
徐子陵右手探出,画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小圆圈。
“蓬”!
剑气掌劲交击,徐子陵剧震一下,往后退了小半步。
师妃暄则仍是举止雍容,体态娴雅。
管这兵凶战危的当儿,她仍予人似若隐身浓郁芳香的兰丛,徘徊深山幽谷的超然感觉。
纵使萧峰见过了六脉神剑那等以剑气隔空伤敌的绝技,此时也不得不动容。
寇仲和跋锋寒那想得到她的剑气厉害至可随意隔空攻敌的地步。但这时担心也没有用了。
前者大叫道:“小姐试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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