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兴波坐着司机驾驶的林肯驶进窄巷巷子两边都是无牌小贩摊档迎头而来的小型货车不肯让路两车白板对死不住吧吧吧吧响号互不相让。
没上门宦兴波已一肚子气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家!真不明白一直当小公主养的女儿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男生肯定是慈母多败儿的缘故。
正在光火司机下车办交涉货车硬是不愿退让幸亏警察来了指挥小贩把箩箱等杂物挪一挪腾出空间让车子侧侧身驶过。
开货车的是一个小伙子形容难当看见宦兴波得得意意举起手做个粗鲁不文的手势气得宦兴波跳脚:看见没有苦苦纳税帮补这种人!
老司机想笑但是不敢笑。
停好车子宦兴波几经艰难才找到住址。
小小的老式电梯有一股味道像是有人在里边出过大量的汗又似囤积过一大堆揩台布气息难受。
眉豆不能说她爹不爱她。
宦兴波伸手按铃。
来开门的是他的未来亲家邓太太小小唐楼光线幽暗地方浅窄。
但是邓氏夫妇却有一股悠然自得之态不卑不亢自然这样的环境一样培训出大律师来英雄莫论出身他们只有更加值得骄傲。
宦兴波坐在塑胶料子沙发上看着邓宗平心里边想这小子倒是一表人才。
茶喝过了也约莫寒暄过几句宦兴波约好小邓上他办公室面谈心里倒也有几分欢喜。
也罢好叫世人晓得他宦某不是个势利的人他懂得欣赏人才。
注定姓邓这年轻人鸿运当头。
他坐着大房车走了。
宦楣后来才知道纰漏出在后头。
邓宗平一踏进董事长办公室就看见宦兴波红光满面的坐在巨型桃木写字台后面。
他一开口便说:我告诉你小邓他日眉豆若有一字不满于你我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哈哈哈哈哈。
邓宗平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他几乎以为走错时光隧道回到大军阀时代去了暗称不妙。
宦兴波接着说:什么时候进钧隆服务?起薪三十万你给我好好的干。
小邓还没来得及回答宦兴波又皱皱眉头亲家也住得太差劲了钧隆名下有的是房产我叫陈师爷陪你走一趟你去挑一层。
邓宗平见话不投机已经脸上变色站了起来。
宦兴波从来没有养成体量他人情绪的好习惯一直说下去:眉豆说婚纱要到意大利去订下个月你陪她走一趟罗马首饰她母亲有现成的酒席方面你们有多少名亲戚?我让公关组与你联络。
邓宗平不怒反笑了年少毕竟气盛他几乎没问宦兴波:我几时入赘?
小邓别转头就走留下宦兴波一个人发呆他正在做一个大姿势举起双手忽然之间发觉观众已经离场顿时僵住他看不见他自己否则会讪笑这种滑稽的动作。
等到宦楣知道谈判破裂的时候双方已经没有转圜余地。
她哭得整张脸肿了起来。
宦楣坐在天台上深深叹口气她浪费了所有的眼泪浪费了这些年。
当时宦晖同她说:眉豆你想走就跟他走好了。
但是她没有。
小邓叫她脱离娘家相信我我不会叫你长久吃苦。
宦楣没有那样的勇气她不能想象自己出入那条陋巷住在那窄小的单位里。
她向邓宗平恳求:请不要考验我。
小邓没有答应她的请求一如她没有答应他的。
两人都太过自爱。
这个时候天边忽然一亮接着一道弧形的光在天空扫过来得突然去得迅速这是一颗流星。
下半夜看到的流星往往比上半夜多宦楣知道时间已经不早。
该睡觉了。
觉醒或者真的该找一份工作做。
第二天宦楣发奋图强约好许小姐面谈。
也真难为了老臣子她提出好几个建议:举办慈善晚会你做统筹善捐给公益金。
宦楣摇头。
那么钧隆支持你你与理工联络叫他们的学生来参加各种设计比赛我们出奖学金。
我不要做临时工。
小姐你不是打算朝八晚九来正式上班吧?
宦晖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许小姐说漏了嘴:宦晖?
只两个字聪明的宦楣已经听出端倪她莞尔原来他才是挂名来玩的难为他对这妹妹还振振有词理由多多啐。
当下她说:不正式上路永远达不到目的地。
许绮年笑了可是你出生已经站在我们目的地上了你还想往哪儿去?
不一样的有时我也想得到事业上的满足。
相信我那是很吃苦的一件事。
劝我放弃?宦楣微笑。
真的毫无必要。
我想试试做得筋疲力尽的滋味。
许绮年拉长了脸别再说了我对你这么好你却来挪揄我。
这也是声东击西脱壳之计宦楣只得顺她意思结束这一次茶会。
回到家佣人奉上一只纸盒一位姓三只耳朵的先生亲自送来。
宦楣笑。
一手放下手袋一手拆开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块拳头大小铁色的石头。
宦楣初见之下也是一怔。
随即会过意来马上取出石块小心翼翼转动欣赏。
这不是一块普通石头。
它是块陨石是我们能接触到的数量非常有限的天体实物标本它的前生是一颗星。
三个耳朵先生把这样珍贵的礼物送上可见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不轻。
宦楣轻轻陨石表面的熔壳与气樱
看她轻轻在天上闪烁了四十六亿年落到红尘只剩这个模样。
盒盖上附着聂上游的电话地址。
她回小书室用宦宅特备的信纸写了一封答谢信叫司机送上去。
听见汽车引擎轰然咆哮她探头出去刚好看见宦晖驾着跑车回来。
他一直是这样每天下午要回来换件干净衬衫再出去继续下半常
车里有人等他另外一个不是叶凯蒂。
今天宦楣心情好有意生事便趁兄弟走开溜到楼下一手搭住车身探头说:你好吗?
坐在车里的少女吓一跳抬起头来看住宦楣。
宦楣与一明亮单纯的大眼睛打一个照面也呆住了便把那淘气的心情收拾起来。
少女朝她笑笑你是谁?她天真的问。
宦楣还来不及回答少女把车门往上推开下车来嗅一嗅花香多美的风景。
宦楣只得附和这园子还过得去?
少女笑问:谁带你来的你也是毛豆的朋友?
刚在这个时候宦晖换好衣服赶下楼来咦你们俩倒是聊上了。
毛豆过来。
宦晖跟她走到影树下。
她抱怨他你这是干什么开幼稚园?
她已十八岁。
胡说不用交给医生检验也可以肯定她不会超过十四岁。
少女在车旁好奇张望宦楣见她一丝不耐烦与妒意都没有更加对她添增好感。
宦晖没好气叫道:自由你过来一下。
宦楣一听先乐了你叫自由?
少女微笑着走过来是呀!叫我吗?
宦晖说:这是家我眉豆自由你把身分证拿出来给她看看。
宦楣怕她不悦少女不介意打开小小皮夹子把身分证取出递过去。
宦楣说:不好意思。
我都给查惯了。少女笑都不相信我已成年。
可不是一张身分证已经十八岁零九个月她姓艾爱自由宦楣欢喜的笑起来你的姓名真美。
谢谢你。她把身分证收好。
宦晖似笑非笑的看着妹妹检察官满意没有?
宦楣说:艾小姐我这个哥哥不是好人你同他做朋友要打醒精神他说的话你信一成已经太多他若出什么鬼主意你最好说不。
宦晖拉了女朋友上跑车一边笑道:自由别听这个老姑婆胡诌。
一阵风似去了。
宦楣坐在门外纳罕他怎么向叶凯蒂交待?
兄妹两人资质相差太远外头人却一竹篙打沉同胞俩宦晖应付异的功夫宦楣一成都没学到。
这样下去迟早要成为老姑婆。
说到曹操凯蒂的电话接着来了。
眉豆你哥哥最近是不是很忙?
他天天都这么忙。读书时旷了课往大西洋城的赌场跑输得脸上泛油才肯回来。
宦楣老觉得他拼命的学父亲――的弱点。
眉豆凯蒂的声音十分苦恼我们认识也这些年了总有点感情吧请对我说实话。
你连未婚夫到了哪里还得问人旁人还有什么实话可说。
凯蒂非常生气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我跟你说宦晖近日同那班股票经纪玩得那么疯可不是好事从前还有我管着他你们也不想想我也有三分功劳。
宦楣忍着笑唱声喏:多谢指教亏得你叶小姐否则我们一家死无葬身之地。
你毋须仗势欺人。凯蒂摔下电话。
宦楣耸耸肩。
宦太太忽然叫出来眉豆眉豆过来看新闻。
她赶着过去刚好听到电视新闻报告员清晰的读道:前梁氏建筑工程公司负责人梁国新涉嫌串谋行贿一案今日正式宣判八项控罪中六项罪名成立两项罪名不成立截至中午为止辩方律师仍在求情此案将押后至本周五宣判梁国新还押房待审。
荧幕上出现梁国新父女紧紧挽着手臂缓缓步入法庭小蓉并没有意避开镜头她维持应有尊严向前直视。
宦楣立刻熄掉电视。
母女俩静默良久。
然后宦楣努力用愉快的声调问母亲:最近大伙又在学什么编织插花陶瓷?
宦太太没有回答过一会儿她转过头来问女儿眉豆对于我们家男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宦楣据实答:一无所知。
宦太太叹口气你有没有去过梁家?
他们不见客。
宦楣忽然想起来母亲前一阵子好似在学一种叫挽花的牌章因搭子难找停了下来。
妈妈我替你找几个人来搓牌我有预感许小姐一定有空。
宦太太一听这个也就很乐意的忘记前事。
她笑说:人家许小姐不知道该怎么看我。
看你是一个享福的人呀。
人到齐了用过点心香茗麻将刮辣松脆的搓起来宦楣自觉大功告成
松一口气。
她换上泳衣潜进水底闭上双目耳畔还好像听见几个太太在议论她。
你们大小姐天天在家真正难得。
想也没想到眉豆会这么乖。
可见外头的传言不实确。
宦太太急了直问:外头传她什么?
那些人撩是斗非理他做甚。
宦楣微笑那些人所说的同这群太太一样全是片面之词。
宦楣坐在泳池屏气一分钟都不愿意上来了。
司机唤她:小姐小姐。
她泅到池边。
小姐聂先生的信。
宦楣爬上草地伸手接那只的信壳信封上墨迹遇水而溶一个楣字渐渐化开变淡化成浅蓝色的一朵花。
宦楣用毛巾抹干手才把信拆开。
他这样写:眉豆据天文台说今天晚上是夏季最清朗的一个好夜巨大的弯钩形天座将运行到南天里轻纱似银河从那里流向东北方牛郎织女星明亮地隔着银河相对辉映十字形的喜鹊星飞翔在银河上为他俩架起桥梁。
你若愿意与我一起欣赏这斗转星移的奇景请于十九时抵达下址。上游敬邀。
宦楣放下信多么出色的一个人!
异朋友虽然不少宦楣从来没有这样的被追求过她与邓宗平的关系始于师生他还没有机会讨好她她已经爱上他并无情调可言。
之后跑到外国洋人多半粗浅蠢钝亦不懂艺术最大牺牲是在女同学门口等上十分钟把啤酒香烟钱省下买一束鸢尾花已算仁尽义至。
所以宦楣拿着那封信读了好几次。
最后她喃喃道:邓宗平吃掉你的心。
聂宅在郊区宦楣开了五十分钟的车才抵达。
她驾驶开篷车扑扑的温暖的风不住轻轻拍打着她的面孔把她的马尾吹向后方她心盼望今夜这个约会她知道聂上游的安排不会叫她失望。
他坐在门前石级欢迎她。
他引她到天台一边有竹篱笆玫瑰红茶花开得欣欣向荣另一边放着一张铺着白布的大桌子香槟、管具、烛台一应俱全。
聂上游请她坐下斟出香槟取来一只小小无线电扭了开细细碎碎的乐声传出来。
宦楣坐着享受晚风及好酒。
忽然之间她听得无线电内的唱片骑师说:这首歌由三只耳先生点给眉豆小姐收听:寻找一颗星。
宦楣一怔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但那首老歌已经在耳畔响起。
聂上游微笑地注视她。
宦楣觉得他此举太过诙谐滑稽可爱忍不住笑出来。
笑到一半才想起他做了那么多麻烦事花了许多心思不过是想叫她开心。
宦楣感动了。
有一股自脚底回升至心窝再传到脸庞宦楣相信她的耳朵已经烧红。
聂君并没有把观星的设备搬上天台来。
郊外的天空特别清晰没有霓虹灯的阻扰烟雾也比较少天色渐渐暗下来活脱似天文馆里的模拟苍穹星星一颗一颗闪烁眨眼。
宦楣怔怔的坐在藤椅中不复回忆曾经有过比这更愉快的时刻。
一般女孩子若想得到一点满足还可以为自己添半件首饰或一件皮大衣宦楣就没有这种乐趣她绝望地寻求感情上的满足。
聂上游好像知道她的心意。
离开邓宗平之后她过了一段颇长的荒唐日子每一天比前一日忧郁每一天都比前一日更看不起自己。
今日她寻回一点点自信但是因为太知道在发生什么事内心未免戚戚然感慨万千。
天全黑之后远处传来一两声疏落的犬吠声聂上游点着蜡烛自厨房捧出精美的食物。
宦楣一看是一个香喷喷的海鲜锅噫他还会烹饪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现代女手拣万拣就是希望家中有一位忠诚的好厨子。
她投过去感激的一眼马上放心放肆的吃起来。
这一分钟聂上游若果向她求婚她会即时应允管他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知道得越多越不妙。
但是聂上游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他们随音乐起舞因为今夜星光灿烂。
宦楣踢掉了鞋子临走时才自桌底找出来聂上游让她端坐着亲手把鞋子替她穿上。
他站在门口送走她。
宦楣在回程上哼着那首旧歌:寻找一颗星
家里灯火通明牌局仍然未散。
宦楣走进屋里佣人即时迎出来小姐太太找你呢。
干么搓牌还要有人在一旁插科打诨凑兴不成。
宦楣一推开牌室的门意外得呆在那里。
陪着三位太太搓麻将的竟是邓宗平。
宦楣被这突兀的现象刺激得捧心大笑。
邓宗平尴尬地站起来。
宦楣问:许小姐呢?
宦太太说:你且别笑她让你爹叫出去办要紧事去了幸亏宗平肯替她。
宦楣看着邓宗平你怎么会来的?
小邓还没回答她母亲答:我请他来的。
宦楣反应够快那我不阻你们搓牌了。
宦太太说:我们吃宵夜眉豆你陪宗平谈谈。
邓宗平便顺理成章的随她走到花园。
宦楣问:你不是真的特地来打牌吧?
我是来看你的。
有事吗?
他又不响了。
宦楣已经习惯他的持重独自走到一个角落。
邓宗平问:刚才玩得很高兴?她的脸色绯红神情愉快。
是。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好似有点惆怅。
他终于:我来告诉你两件事。
请说。
宦晖最近赌得很大。
输抑或赢?
赢。
那多好天下第一营生。
他玩的是股票。
家父必然会指点他一两度散手宦楣温和的说我不会担心。
邓宗平只得点点头隔一会儿他又说:那天你给我介绍的新朋友聂君。
他怎么样?
你或者想知道他曾经协助警方调查过一件案子。
宦楣笑了你真的这样关心我宗平你真的怕我吃亏?
邓宗平呆了一会儿恕我多言。他转身就走他肯定是来错了变成一个讲是非的小人。
宗平。宦楣叫住他。
宦楣往前踏一步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我太多事了。
宦楣微笑刚才那几位太太没有叫你闷坏吧?
哪里的话伯母一直对我极好。邓宗平感慨是我少不更事心高气傲。
宦楣轻轻的说:我不知道你会搓牌。
活学活用。看得出他的精神已较松弛。
对了有日经过码头广场有人叫我签名支持直选那些都是你的同党吧?
你有没有签?
宦楣摇摇头。
眉豆你一贯地不关心时事。
宗平你亦一贯地责怪我长居象牙塔。
邓宗平无奈地笑笑。
除非发生一件大事把她自塔里逼出来或是把他拉进去否则他们两个只好永远僵持。
宦楣问:宗平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那个人会是什么样子?问到这里声音颤抖。
邓宗平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暗示他根本没爱过任何人尤其没有爱过宦楣他身为大律师自然听出言下之意拒绝作答。
我要走了。
对宗平聂上游做过哪一件案子的证人?
不再重要了我太多事你已有足够能力照顾自己亦应有交友自由。
宦楣送他出去私家路口刚巧有一部计程车宦楣朝他摆摆手。
回到房里卸了妆取出那块星的碎片欣赏良久才连同聂上游的那封信一起放进抽屉里。
躺到不多久天就亮了。
别人都有事情要做就她没有宦楣不必起床。
等到隔壁房间传来瓷器破裂声音她才勉强睁开眼睛。
宦晖睡隔壁他回来了吗几时的事抑或刚刚上楼来?
又有重物击地声。
她听得有人吵架一个自然是宦晖另一个是女人好不熟悉不正是叶凯蒂。
疯了宦楣霍一声跳下床把她带回来不止还在家里打架吵醒父亲不剥了他的皮。
她走到隔壁房敲门没人开只听得房内闹得更凶连忙赶回自己房找出锁匙把隔开两间房中门打开一推开门正看见宦晖用力握住叶凯蒂的头往墙上撞。
宦楣连忙赶过去拉开这两个狂人叶凯蒂乘机反抗双手乱抓宦楣脸上顿时起了血樱
宦晖反手一巴掌把凯蒂打得跌在地上。
除此之外两个人倒没有失礼宦晖西装煌然只松了领带凯蒂的纱裙虽然撕开一两处并没有。
他们气咻咻地怒视对方像两只野兽要把对方吞吃。
宦楣忍无可忍吆喝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已经有佣人闻声上来察看一边敲门一边问:有事吗小姐?
宦楣扬声道:没有事。
但是宦太太已披着睡抱过来眉豆谁在毛豆房?
宦楣连忙用身子挡着母亲的视线妈你回去休息我同他理论呢。她用力把母亲挤出门外。
两兄妹干么吵起来?
原则问题。
别把父亲闹醒。
得了。宦楣终于推上门。
她转过头来看到宦晖正在俯身捡拾地上的照片。
她这才发觉一地都是十乘十五公分大小的彩色照片帮着拾起几张一看之下宦楣呆住她忽然明白大哥暴怒的原因同时也不往脸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他们三人终于静下来对峙而坐。
当然是宦楣第一个按捺下怒火她以鄙夷的语气问:你有什么资格找人盯住宦晖拍摄这种下流的照片?
凯蒂恨恨的说:因为我要全世界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宦楣站起来他怎么样了!他已成年、未婚他爱怎样都有自由你有资格管他?你侵犯他私隐你登门勒索我们有权控告你叫你身败名裂。
凯蒂闻言脸色苍白瞪着他们兄妹俩。
倒是宦晖摆摆手算了。
宦楣向凯蒂说:把底片交出来要多少钱说数目字如果太离谱下不了台的将会你。
凯蒂忽然呜咽起来我不要钱。
那你要的是什么?宦楣大奇经过这些你不是还想嫁给宦晖吧?
凯蒂目光空洞的看着她。
凯蒂你是江湖的一颗明显有头有脸凯蒂但你没有脑袋你头壳
里面塞的是稻草我真的对你生气你可以把一件事情弄得这样丑恶。
这时候宦晖再一次说:算了叫她走。
宦楣转过头来他叫你走。
凯蒂痛哭起来。
宦楣厌恶的说:回家再哭吧。
凯蒂忽然拉住宦晖我也只不过是一时情急
宦楣摇头凯蒂永远不要解释做过的事要有勇气承担。
宦晖居然笑了眉豆你对牛弹什么琴。
他疲倦的拉开门走出房间竟把叶凯蒂撇下不理。
凯蒂真正绝望了她原天真的以为宦晖会得魂不附体地苦苦哀求她任她提出条件随她摆布但事实与理想相差太远她的计划全部落空。
凯蒂颓然坐下。
宦楣冷冷的看着她。
凯蒂不见得找不到比宦晖更好的男人她演出这一闹剧不外是因为着了魔她起了血要同宦晖拼命往好处想凯蒂不失为一个有真情的人。
我送你出去。
凯蒂忽然打开手袋取出一包东西交给宦楣底片。
宦楣呆祝
凯蒂喃喃的说:算了。
宦楣连忙接过底片紧紧握在手中。
凯蒂看看宦楣语气忽然冷静下来她说:你是个千金小姐一辈子活在大树荫下你永远不会懂得一个女孩子自幼出来江湖找生活所身受的种种苦难侮辱而且还正如你说不得抱怨不得解释打落牙齿要和血吞下一样要多谢父兄叔伯多多捧常
宦楣听了只觉得一阵心酸眼眶发红。
凯蒂却镇静地说下去:有势不可盛时你们也不必欺人太甚我虽然出身贫一般是个身一样由父母所生她停一停将来你们也许也有难看的日子。
说完了她离间。
宦楣叫她凯蒂。
她没有回头。
一直走出宦家大门。
宦楣呆站了很久一直在思考凯蒂那番话。
宦晖出来说眉豆刚才麻烦你。
宦楣把底片扔给他他打开一看欢呼起来
掏出打火机点燃着底片遇热卷缩、燃烧宦晖把它扔进水晶烟灰缸中它一下子变成一团火球轻轻发出悉悉声刹那间化为灰烬不复存在。
宦晖浑身轻松没事人似说:你用了什么法上令她交出底片?为兄的真的要好好奖励你。
宦楣怔怔的看住大哥没有言语。
不同你说了上班前我要好好浸一个热水裕
宦楣一个人走到花园栏杆边靠着看风景脚下正是著名美丽的维多利亚港口但这一天天空阴暗海水灰黑宦楣看到远处乌云卷成一堆堆向她这边扑过来一团一团活似怪兽一下子吞掉半边天空。
她正在注视这个奇景天边电光霍霍响起忽喇喇一个闷雷天色大变一阵大风吹起落叶。
雨跟着而至啪啪落下开头疏疏落落后来密集一下子淋湿宦楣的薄衣。
她并未即时闪避犹自站在空旷处看天变。
母亲在远处叫:眉豆眉豆。
声音在大雨下显得断续微弱。
宦楣转过头来看见母亲在一把太阳伞下伸手招她。
幼时她最爱在大雨中游泳宦太太老是怕她触电也是这样躲在东摇西摆的大伞下叫她离开泳池。
该刹那宦楣忽然变得很小很小只有七八岁模样她不顾一切向母亲奔过去妈妈妈妈。且无故哭了泪流满面幸亏有大雨保护除她自己没人知道。
奔到伞下伸手紧紧抱住母亲。
落汤鸡似还不松手连我都一身湿。
但是宦楣不肯放开她要紧紧抱住母亲。
宦太太说:你一向与毛豆亲厚我知他房内有人你连同我还有你父亲都把他宠坏。
宦楣感冒躺在三天发觉一雨已经成秋。
宦晖下班天天先来看她。
他握着妹妹的手轻轻说:我叫人送了一笔款子给凯蒂她并没退回来那件事我也有错。
宦楣犹自不能释怀。
宦晖嬉皮笑脸的说:我一定改。
宦楣说:小时候你推我跌倒在地额上起了高楼还不也一直说会改。
宦晖歉意地问:额上还痛吗?
你去做你的事吧。宦楣没好气的说。
宦晖还在卖乖有人找你我说你身子不适需要休养。
谢谢你。
宦晖这才走了。
待他退休的时候可以写几本书:名曰玩艺术、甩掉女伴六十二法如何做最少工作赚最多享受
聂上游送大蓬大蓬的鲜花上来。
但是邓宗平邓宗平忙得连她生病都不知道。
宦楣开始知道追求术中这个闲字是多么重要。
宦楣一生是个闲人小时候她也曾欣赏邓宗平的忙坐在看台一角看他打篮球、演讲、主持会议他总是用尽全力;额角上积聚着亮晶晶的汗粒现在想起来他那种姿态比聂上游更像一个劳动人民。
流汗渐渐成为小邓的习惯没有汗没有成就。
他当然希望将来的伴侣也陪着他快活地边做边挥汗并且高兴地喊出:多么痛快太有意恩了!
也许丑化了他。
他对宦楣也是不容情的。
有一次兄妹到办公室去看他宦晖那游戏人间的天份随时随地可以发挥得淋漓尽致看到小邓的假发黑抱不问自取戴上了就学老妇弓起背满房走久不久还咳嗽一两声惹得秘书们笑得绝倒。
小邓回来看到不由分说铁青着脸一把抢回道具那天一整天尽管宦晖向他道歉他还是不瞅不睬。
几经艰难辛苦才得到那件袍对他来说那个身分尊若天神怎么能容许别人稍加亵渎。
稍后宦晖问妹妹:你不是真要与这样一个人结婚吧?
宦楣没有回答。
她不是看不到他的格的正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