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的刀很快,也薄,割开了我皮下近一寸,刚才内力充斥着,我不觉得疼,也没有在意。
现在内力又渐渐消失了,我才觉出疼来。
我撕下一条衣摆,把伤口用布扎住,找了块儿空地坐了下来。又是一阵心悸,我掐算了一下,我这个开外挂的时间最多半个时辰。过了这个时间之后,我的身子便会疲惫不堪,连眼皮都觉得沉。
妖的东西,人的身体用起来真的不合适,看来以后我得收敛点儿。
我坐在回廊里,看着官兵们在药庄里忙里忙外的,他们搬出来很多箱的药品,瓶瓶罐罐地,还带着十分刺鼻的味道,他们拿着火把,把这些药付之一炬。
还有官兵压着一群被锁链绑着的人,他们个个青面獠牙的,看上去和僵尸似的,他们身上都带着伤,像是野兽撕咬的,我猜他们应该是苏七用来试药的。
苏七他到底在这药庄里做什么?
我看到许多官兵和侍卫都受了伤,有的还是被担架抬出去的,这三天的时间里,云霁寒他经历了什么?
我扶着墙要站起来,头却有些晕。
“当心!”
身子被扶住,李叔夜素白的手抓着我的肩膀,他说:“翊儿,你怎么在这儿?”
“我……”
我心里有些恼:“为什么你们都这样,我又不是故意过来的。”
李叔夜被无端数落,他却温暖地笑了:“师父是在担心你。”
“我没事。”我抓住墙,要往回走。
“你认得路吗?”李叔夜至于这样拆我的台吗?
“嗯!”
我点头,扒开了他的手,自己沿着回廊走,却又被李叔夜扶住了,他皱着眉头,说:“怎么受伤了?”
你才看见啊!
“没有,擦破点儿皮。”我摸了摸鼻子。
李叔夜抓住了我摸鼻子地手,说:“怎么又撒谎。”
我发誓我要改掉这个撒谎就爱摸鼻子的坏习惯。
李叔夜说:“为了他受的?”
“什么?”
我见李叔夜眼里的伤痛,他说:“你总是会这样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出生入死,可惜,不再是我。”
“我不想再解释了,我饿了,我要回去用膳。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
我甩手就走,大腿撕裂般地疼痛搞得我特别狼狈,我拽着腿走了两步,冷汗已经落了下来,李叔夜重新拉住了我。
“唉!算师父错了,行吧?”
李叔夜几乎是恳求了。他蹲下来,说:“上来!”
我摇摇头,说:“不行,会弄脏你的衣服,而且,师父,我们已经……”
“你还是我徒弟。”
李叔夜回头,说:“上来,带你去找太子,总可以吧?”
“我回客栈,太子哥哥还有事情忙。”
我犹豫了下,还是老实趴上去。
“谢师父。”
我趴在李叔夜背上,他带着我往药庄外走。
“师父啊……”
我把头靠在他肩上,看着药庄里混乱的一切,“苏七他到底做了什么呀?”
李叔夜把我往上掂了掂,说:“他在研究制作一种药人,刀枪不入,没有痛觉,便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那南越王呢?他看上去性格莫辨。”
李叔夜说:“南越王死了。”
“啊?”我惊讶地从他肩头抬起头,“苏七杀的?”
“差不多。苏七给南越王服用了一种叫神仙水的药剂,可以使人飘飘欲仙,产生幻觉。南越王喝上了瘾,只要苏七肯提供神仙水,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苏七打理。”
“他喝死了?”我问。
“嗯,过量服用,在幻觉中,杀了自己。”李叔夜轻描淡写,但我总觉得南越王死时的场面不会太好看。
“青鸾呢?她在哪里?”我没有看到青鸾。
“应该一起被押走了。”李叔夜说。
“师父,她是苏七的人吗?”我问。
李叔夜点头:“嗯,上次你中毒,我便怀疑她,到兰香坊调查,她已经离开了。”
“嗯!谢师父。”我又加了句,“如果真的是她……给她留个全尸吧。”
“客气什么?和师父生分了。”李叔夜走得很缓,我们出了药庄,在黑夜下的小巷里走着。
“师父啊……”
“嗯?”
“烟火大会那晚,你为什么没有来?”
我问他。
李叔夜顿足,他回头问我:“你一直等着?”
“嗯。”我说,“你欠我一份年礼。”
李叔夜的呼吸紧了一下。
“回头,师父给你补上。”
“好。”我缓缓闭上眼,李叔夜继续走,“师父,我对不起你,人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人,抱歉,我误了你。”
李叔夜笑了,带着苦涩地说:“你心里的那个人,很幸运啊。”
“别酸。”我抖着声说,“你这样,我很难受。”
李叔夜却突然说:“无妨,师父会一直等你。”
“他不会不要我的,我误你终生,老天爷会惩罚我的,你还是饶了我吧。”我明白李叔夜的意思,也希望李叔夜能明白我的意思。
李叔夜转头瞧了我一眼说:“傻丫头!男人三妻四妾,也就师父我,只疼你一个。”
他这话可点到正地方了,扎了我的心。
我把头埋在他背里,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啊!搞得我都快哭了。
“我还是会带你走,只要你愿意。”
“师父,你这么好,我不喜欢你,真是瞎了眼了。”
“现在后悔来得及。”
“……”我沉默了许久,终是说了句,“不后悔。”
“小鸡崽子!”
我抬眼望去,林智周骑着马朝我们而来。
“吁!”
他勒了马,用手里的鞭子指着李叔夜道:“你!你!你!放她下来!”
“你怎么来了?修呢?”我问林智周。
“他让我来的。”
“真的!”我立刻跳下了李叔夜的身子,一时激动忘了腿伤,“哎呦!”
我没站稳,李叔夜拉住了我,他见我脸上兴奋异常的神情,又有些伤感。
李叔夜把我环住,擎到了林智周的马上,林智周冲着李叔夜一声嗤笑,他调转马头。
李叔夜的衣服被我弄脏了,我回头对李叔夜说:“师父……”
却又不知说什么,就是觉得特别对不起他。
李叔夜冲我摆摆手,嘴角依旧是暖暖的笑,带着苦味的暖笑。
“驾!”林智周快马离开。
我回头不再看李叔夜,如果可以,最好连背影都不要留给他,有时候牵挂也是一种伤害。
“那个什么百鬼窟教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