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训练场,安夏宗超凡者正结束一轮实战对抗,苏安、张雨樱、李青云一起走出来的时候,在场外观摩许久的孙宗盛笑着拍手:
“东平区的天之骄子都凑到一起了。
“你们这三位联手,消灭一个三星宗门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算是好几个三星宗门凑到一起,一个不小心都得被你们斩首成功。”
最近安夏宗超凡者的训练成果显著,一些精锐老兵眼瞅着自家人多势众、装备优良,渐渐生出骄傲自大的心理。
为了打磨宗门成员心性,苏安跟张雨樱、李青云组成小队,与精心挑选的三四十名安夏宗成员在实战地形对抗,结果让他们成功夺旗。
赵小葵乜斜孙宗盛一眼:“别的三星宗门我不知道,如果是说兴盛宗,以你这样的修为必然被他们轻易端了老巢。”
她之所以说得如此不客气,是因为她最近已经突破境界晋升七级,而比她早成就六级的孙宗盛,却没有更进一步。
换了常人面对赵小葵揭老底的挤兑,肯定会尴尬恼火,但孙宗盛却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本事,笑呵呵地道:
“被苏宗主、赵宗主、李宗主这样的好手端掉老巢,我老孙也不算没有面子。再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强不就等于我强嘛?”
赵小葵被孙宗盛的厚脸皮弄得无话可说,不再跟这个家伙插科打诨,转而看向走进休息区喝水的苏安等人:
“最新战报你们看了没有?都司打得可不好。”
苏安微微颔首:“意料之中的事。”
最近,北境妖族驱使大量邪魔与黑潮携手,并联合混沌之地的诸多大小势力,从各个方向进攻官方控制区域的边缘地带。
几乎是同一时间,战斗在岭东行省境内的几十座城镇打响,相关区域内都司连队驻守的军营,同样遭到对方袭击。
交战规模从数百人到几千人不等。
根据苏安得到的消息,一日夜间官方的几十座城镇被攻陷大半,都司弃守大量驻防营地,整个战线正不断往各大城市收缩。
冀州市作为岭东行省省会,自然遭到妖魔重点照顾,西部、北部区域的十几座城镇被猛烈攻击,邪魔、变异体多得无边无际。
孙宗盛叹息道:
“眼下是战争初始阶段,妖魔的作战目标是攻入官方控制区域,拔除外围城镇据点,压缩官方兵马活动空间,为后续行动清扫障碍。
“总的来说,妖魔出动的只是先头部队,战力并不如何强悍,进攻的试探意味居多。
“他们需要在大举出击之前,先弄清楚燕国的准备是否充分,各部各区域的战斗能力如何,以及我们的整体战略部署。
“如此,他们才好有针对性地展开主体攻势。
“而一旦让他们弄清我们的虚实,接下来肯定会加大进攻力度;要是我们有防御薄弱点被他们发现,那他们就会对着破绽重拳出击!”
岭东行省五十多万平方公里,除了冀州市,人口过百万的城市有七个,几十万人口的城市四个。
其中约有三分之一因为较为靠近岭东行省,城市控制区域成为妖魔进攻的目标。
但这些城市既是地方经济中心,也是军事防御节点,每座城市都有不小的外围控制区域作为缓冲地带。
在妖族大军尚未到来的情况下,仅凭妖族修士与混沌之地的力量,不可能同时对这些地方展开强而有力的进攻。
即便是妖族大军越过长岭山脉,也不会分散兵力平均进攻这些城市,攻击力度必有强弱之别,攻击顺序定有主次之分。
而弱点较大、破绽明显的城市区域,就会被妖魔集中力量给予当头棒喝。
孙宗盛接着道:
“综上,战争初始阶段,妖族虽然是全面出击,但力量分散,以试探为主,且保留着精锐没有现身,自身在战略上可进可退。
“但如果官府应对不当,则攻势可能立即增强,莫说外围那些小城镇,即便冀州市都不是没有被重点照顾的可能!
“我研究过以前咱们跟北境妖族的大战,大多数时候都是这种情况。”
一番话说得在场诸人陷入思考,赵小葵更是怔怔看着孙宗盛发呆,也不知是没能理解对方的长篇大论,还是没想到对方能有如此见识。
苏安最近恶补了一下岭东行省的情况,知道官方控制的城市规模看起来吓人,但加在一起也就那十几块地盘而已。
在更加广阔的区域内,有着数不清的城镇乡村,在这里面生活的没有燕国户口的,未被燕国官方统计的人口加在一起,数量相比之于城市人口只多不少。
岭东行省是边境省,而且是跟妖族接壤,战争时有发生,相对而言地广人稀。
但因为很多在燕国城市中无法生存的人,会从各个省市迁徙、逃亡而来,这就导致乡镇荒野中居民密布,且鱼龙混杂。
这股力量要是被妖族完全发动起来,又集中进攻某一两个城市,那么除了冀州,任意一座城市都会变成汪洋大海中的孤岛。
冀州市相对安全,只要岭东行省没有被妖族全部攻占,以冀州市的体量与实力就很难沦陷。
但冀州市也不是绝对安全。
要是妖族此战的目标就是拿下岭东行省,把长岭山脉划入境内,那一旦妖族大军潮水般合围而来,冀州市守不守得住就不好说。
妖族大军要兵临冀州市,就必须击败边军,驻守长岭山脉的边军还是有战力的,苏堂镜就曾在边军服役多年。
苏安觉得妖族大军要打过来并不容易。
只要边军没被打垮,无论境内妖魔闹得有多么欢腾,苏安都不觉得冀州市会失陷。
当然,不失陷是一回事,会不会乱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一旦大海起波涛,狂风大浪袭来,安夏宗这艘小舟能不能保得住又是一回事。
苏安对妖族部署一无所知,也不清楚妖族在冀州市有多少潜藏力量,他对未来的判断未必准确。
他只明白一点:无论外界风云如何变幻、各方形势是好是坏,只有自身实力足够强,才能站得稳活得好。
......
是日夜,三辆装甲车驶出安夏宗基地。
下午苏安接到王哲的电话,对方心情愉悦地告诉苏安,正阳宗背后的那位大人物主动联系他,提议入股东平区商超生鲜市场。
作为回报,对方会在别的生意上给王哲提供进场机会。
王哲欣然接受对方的提议,并且告诉苏安,那位大人物在省议会很有影响力,如果能跟对方成为合作伙伴,长远好处大得难以计量。
王哲毫不讳言地说,省议会的那位大人物,看重的未必是东平区的商超生鲜市场,毕竟现在进场的势力已经不少,对方能分到的利益有限。
对方真正想要的,无非是布政使的能量。
省议会的人跟布政司的人联手,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可以撬动多大的财富版图。
王哲给苏安打电话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承诺苏安他不会忘记苏安这个朋友,等到新的项目敲定,一定会让苏安参与进来;二是让苏安去跟正阳宗的人接触、谈判,划分双方在东平区的利益。
正阳宗又称正阳集团,早年间就是从东平区发迹的,虽然总部早已搬去更加繁荣核心的经济区域,但它下面有不少子公司,其中一些宗门就在东平区。
所以正阳宗也算东平区的地头蛇,在基层拥有一定影响力。
这回省议会的那位大人物插手东平区市场,自身谋划的是高层布局,真正在下面奔波做事的还是正阳宗,准确地说是正阳宗的那些子公司。
依照对方跟王哲的商议,未来东平区的基层天地,将由正阳宗的那些子公司跟安夏盟一起说了算。
双方瓜分东平区的江山,并组成利益体共同体,将其余杂七杂八的势力或者排挤出去,或者纳入利益同盟受他们节制。
今晚苏安去见正阳宗的人,就是跟他们商谈此事。
临行前苏安跟正阳宗的人通过电话,对方透露出的野心不只是商超生鲜市场,还有意进军其它基层经济王国。
事情若是发展得好,无疑会给双方带来新的利益契机。
安夏盟、正阳宗都不是小破船,布政司、省议会更是庞然大物,双方既然走到了一起,要是不谋求些大的实在说不过去。
而这,正是强强联合应该带来的好处。
前景十分诱人,钱途一片光明,任谁面对这样的大好机遇都无法不激动兴奋。
苏安跟正阳宗约定的见面地点,是一家颇有名气的热闹酒吧,这里既不是安夏盟的产业,也不是正阳宗的地盘,地处四通八达的闹市区。
不适合设伏,很适合初次会晤。
“宗主,我们跟你一起进去吧?”停好车,宗门仅有的两名六级成员之一的张云骏,主动提出建议。
苏安看了看带来的十来名精锐老兵,点了点其中四个五级超凡者:“你们跟我进去,其余的人留在这里。”
张云骏面露迟疑之色:“我们不跟你进包厢就是,沿途设置接应位如何?这样妥当一些。”
苏安想了想,末了仍是摇头:“不,你们就在这里。”
说着,他带人走向酒吧。
......
在一名服务员的引领下,苏安等人一路走上二楼,期间几名安夏宗成员四处观察、检视,确认除了酒吧保安,并不存在额外超凡者。
来到一座包厢门外,这里才有两名正阳宗的战兵站岗。
苏安留下两人,带着另外两人进门。
包厢里很宽敞,灯光明亮,桌子上摆着酒水点心,门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人,另有两名超凡者站在一旁。
见到苏安进门,刘思燕微笑着地站起身,用问候至交好友、患难袍泽的亲切口吻招呼道:
“苏安,你总算来了,官渡城一别,我们可是好些天没见面。
“本来我是要亲自登门,感谢你在混沌之地对我的关照的,只可惜我忙着做手术适应新手臂,一直没有时间。
“正好咱们要合作,我便央求父亲让我来跟你接洽,无论如何,我总该先请你好吃好喝一顿。”
苏安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有意无意看了看对方的机械手,若有所指地道:
“关照二字有些过了,彼时形势恶劣,我并没有真正照看到你。”
刘思燕笑容纯粹,搭配她那张娇滴滴的脸庞很有说服力:
“流兮镇一战,你救了我的性命是真,小河镇相遇后,如果不是与你一路同行,我走不处险恶之地也是真。
“如果这都不算关照,难道我还要让你把我捧在手心才成吗?”
话到最后,她居然有些羞赧,粉脸微红,不无娇嗔地瞪了苏安一下。
苏安长长叹气:“你能这么想,当然是再好不过。”
刘思燕打开酒瓶开始倒酒:“不这么想,还要怎么想?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蛮不讲理、黑白不分的纨绔?
“况且此次正阳宗与安夏盟合作,关系到省议会的那位大人物,还有布政使儿子的钱途,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尽心尽力呢?”
她的意思很明确:
纵然她心中对苏安尚存芥蒂,也不可能违背布政使与正阳宗背后大佬的心意,得罪他们的后果太过严重,谁也承担不起。
说着,刘思燕将一杯酒递给苏安,眨巴着长长睫毛下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诚恳地道:
“这世上的事,再没有比钱程更重要的,希望我们能通力合作。”
苏安接过酒杯举了举:“钱程的确非常重要。”
刘思燕嘴角微微扬起,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可当她放下酒杯的时候,却发现苏安端着酒杯没动,反而一脸深意地打量着她,完全没有要喝的意思。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刘思燕并不直接催促。
苏安轻轻一笑:“如果我不喝这杯酒,是不是咱们的合作就没法达成?”
刘思燕怔了怔:“你这是什么话?”
苏安慢悠悠地道:“我怕啊,怕这酒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