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逸的脸上,难得生出一抹邪气,许是心情好,他也没有雪大庄主压迫人的气势,叮嘱:“记住,你答应她的事。”
南宫瑾风再次泄气了,他怎么可以忘了,眼前的人完全是个变态,故意与苏羡染低声交谈,就是想瞒着他,却不想,还是被他清楚的听见了。
“哼,我说话算数。”
苏羡染笑着摇头,他们两人真是朋友。
“姐。”
阳光透出窗户,打在他安静的脸上,有一种恬静的美感,眼前的人,皮肤白皙,但终于不是那种令人心疼的苍白,而是健康的颜色。眼睛明亮清澈,如同一泓安静的清泉,珍藏着最宝贵的黑珍珠。
“气色好了很多。”苏羡染轻抚着他的头。又看着身边的人,“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开心。”
“正想和你商量。”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姐夫说,回京之后就让我回府。”苏逸凡主动说出来,似有期待地看着她,清澈的眸含着一丝炙热。
苏羡染点头笑道:“是啊,凡儿体内的毒也解了,是该回家了。”她正有这个打算,只是没想到他却先她一步说了出来。
“嗯,剩下的,我会安排。”他接着说道:“今日和轩辕浩宸商量了回京的事,边境的防守问题还要安排一下,正好让凡儿养着身,等过几天,一起回京。”
他连这些都为凡儿考虑好了,她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好。”嘴角笑意盈盈,世间最大的幸福,也莫过于最亲最爱的人都在身边吧。又是看着苏逸凡,“终于要回家了,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苏逸凡也是点头,只是,俊脸上也有着一丝忧心,这次回去,要怎么解释呢?
“没事,有我们在。”
雁儿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后,咋呼着过来:“小姐,少爷可以跟你回家了?那我呢?”
每天都是村姑的打扮,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挺新鲜的,可是日久了,就乏味了,她跟过来,是为了陪在小姐身边的,而不是每天为一群人提心吊胆的,还要照顾一只淘气的小家伙。
“你就不用了。”
雁儿顿时拉下脸来,为什么她就不可以?
轩辕寒钰道:“你和风带着山庄的人提前回京。”
苏羡染点头:“路上好好照顾小乖乖,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嗯。”闷声答应。
这时,有暗卫过来,轩辕寒钰出去了。
“小姐,回去之后,你就要嫁给九王爷了么?”低着头,似乎还是有些不高兴了。小姐要嫁人了,那她怎么办?她不想和她分开,却也不想打扰了她的生活。
苏逸凡也被雁儿这话震惊了一下,面色有不安之色迅速滑落,只是前面的两人,一个背对着他,看着走出去的那道人影,一个低着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一直习惯了喊“姐夫”,可是却忘了,姐夫这次来苍洛的目的,是为了回去能够和姐姐成亲的。嫁给他,姐姐是不是就要搬出右相府,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呢?
苏羡染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初和轩辕寒钰一起来到苍洛,只是希望助他一臂之力,却不想自己早已沦陷在他的柔情中,无法自拔。习惯了他每晚过去催她睡觉;习惯了他霸道地抱她上马,一直不肯松手;也习惯了他在她心里感动的时候,却突然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去……
对他的感情上的细微的变化,直到他生辰的那日才知道,而后又因为战事繁忙,无暇顾及其他,她似乎真的没有考虑过嫁给他的这个问题。
“姐――”
“小姐~”
雁儿有些担忧:小姐不会是反悔了吧?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是,他们却看到,一抹舒心的笑意从她的脸上荡漾开来,雁儿不得不承认,这是这些年来,她见过小姐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以前因为少爷的病情,哪怕是和秦王在一起的那短暂的时光,小姐也不曾这么笑过。
这一刻,她脸上的光彩扫去了他心里最后一丝阴霾。姐姐和姐夫,一定会幸福的！苏逸凡固执地认为。
只是,轩辕寒钰回来的时候,脸色却有些难看了。
“怎么了?”苏羡染问他。
“大牢失火了。”
眉心微皱,大牢?岂不是关押赫连宇熠的地方。“那赫连……”
“尸体还在。”伸手,温柔地拂去她眉心的褶皱,不想她为这样的小事烦心。但他面色依然严谨。
“我们回去。”两人急着出门,只是交代了几句话,便走了。
苏羡染接着问他:“你是怀疑,有人在暗地里做了手脚,将人救了出去?”
“有这个可能,但也可能是意外。”
大牢有他的人,还有轩辕浩宸埋伏下的重兵,可还是失火了,他担心,赫连宇熠的背后,还有隐藏的势力。
而且依这次的情况来看,若他的猜想没错的话,那股势力,比雪殇山庄恐怖多了。可是,何曾听说过西岐有如此恐怖的组织的存在?
“也许是意外,回去就知道了。”她安慰他。
只是,回去之后,轩辕浩宸也在大牢中检查,“没有任何异常,应该是意外。”只是,看向轩辕寒钰的眸中多了一分怀疑。
若是轩辕寒钰想要杀人灭口,之前还留着他的命做什么?墨雨将提审的事也告诉过他了,没能发现其中的破绽,虽然尸体被烧得一团模糊,但骨骼上该缺的部分,该有伤痕却是一点都没少。
而他们也证实了,轩辕寒钰之所以针对赫连,是因为知道赫连宇熠对苏羡染有着不轨之心。
苏羡染也去查看,但是大牢里的气味难闻,一股烧焦的尸体的恶臭弥漫着。轩辕寒钰拉着她,不让她靠近,但自己却是走进去了。
枯尸被烧得漆黑,根本辨别不出原来的模样,他重点检查了他的手,记得之前染儿曾断了他一根手指,而他也废了他的全身经脉,只是,检查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就连手腕处的力道和剑法都与他无异。
“死了便罢了。”他冷声道。或许,这一次真的是他多心了。
……
在边境停留了几日,待轩辕浩宸将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他们才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两个月前,为了夺回苍洛与四城,他们马不停蹄,而今大胜而归,便没有赶得那么急,只是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回京。
一路上,从边境逃难出来的人,得知边境已经安定,纷纷朝回走,希望能够在自己的出生的地方安顿下来,所以他们倒是看到了不少的人拖家带口往着苍洛的方向而去。
听得最多的,便是对轩辕浩宸的感恩戴德,说他如何英勇杀敌,夺回了苍洛,又重创西岐,生擒了赫连宇熠,让西岐几年都不敢来犯。
只是,轩辕浩宸却没有将所有的功劳揽在自己的身上,遇上苍洛的百姓,还会主动说一切都是九王爷的功劳,而他不过是随行督军。
知情的人,渐渐对轩辕寒钰的态度有所改观,反而称赞起他来了。
只是轩辕寒钰却是无感,以前受尽了别人的鄙夷,他早就不在乎众人的看法了,只要这个世上有一个人懂他就够了。对于百姓的热情,他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
大军再次出发,骑马走在最前方的两人总是最显眼的,只是仍和来时一样,轩辕寒钰的马背上,还有这一个苏羡染。
只是这次的气氛明显和谐了不少,她任由他抱着,或是抬头看着沿路的风景,或是靠在他的胸膛上,沉沉睡去,从不担心什么。
轩辕浩宸虽然觉得心酸,却也没有任何表示,见她睡着了,下令行程放缓,也不让任何人打扰到她。
只是,这一日,她还是被人吵醒了。
“住手！”身后一声大喝,吓得她身一震,不过,却是被轩辕寒钰抱得紧紧的,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没事,别怕。”
他回头瞪了身后的人一眼,只是,大声吼叫的墨雨却没有看他,手中的长剑出鞘,快如游蛇,直直地朝着前方飞去。
击中目标,他双脚轻蹬,借力腾空,几个换步便到了前方,一手拔出插在那人身上的剑。
“发生什么事了?”苏羡染揉了揉松惺的眼睛,侧头看着前面的情况,却是问轩辕寒钰。
“没事,强盗抢劫杀人吧。”他漫不经心地回答,这样的事,与他们无关。
轩辕浩宸却是将前面的情况看得分明,沉声道:“战事一起,民不聊生,百姓逃荒途中,却还要遭遇流寇之乱。哼,这群贼也太大胆了些,仗着有些功夫,欺压良民,九皇弟你看那一地的尸首,他们该是杀了多少人?却还是连一个孩都不肯放过。”
他们注意到远处的情况的时候,正发现一个强盗举起了手中的大刀,而在他的刀下,则是一个连十岁都不到的孩。因此,他才没有阻止墨雨出手。
只是,墨雨那声大喝,并未让那个强盗放弃杀人的念头,手中的刀狠狠地落下,孩就这样无辜丧命,当然,他的举动也彻底激怒了墨雨,墨雨手中的长剑一出,那人立刻命丧当场。
身后的士兵们也发现了这种情况,立刻围了上去,将那伙强盗围住。二三十人,衣衫褴褛,面色带着不健康的黄,只是看上去却似凶神恶煞,满脸的煞气。只是,他们的凶狠,在遇到迅速围过来的士兵的时候,立刻消散了下去,而且大多数人的脸上还带上了惊恐。
一群仗势欺人的乌合之众！
“不要,不要杀我~”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腿,跌坐在地上,孱弱的身瑟瑟发抖着,将头埋进双腿之间,他的右臂上,还有着一道血痕,那是一个强盗在杀他的时候,被墨雨拦住了,但他还是受了一些轻伤。
“小兄弟,没事了。”墨雨有些怜惜地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他却抖得更加的厉害,口中的喊叫声也越来越大。“啊――不要啊――”
墨雨轻轻叹了口气,这孩是被吓到了吧。
“将军,这些人如何处理?”其中一位副将问。
墨雨冷厉的眼神狠狠地扫在这二十来人的身上,又看了一眼地上横倒着的三十多人的尸体,怒道:“这群没有人性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杀人,连无辜的孩都不肯放过,都杀了。”
“将军饶命啊……”其中一个强盗大声喊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墨雨冷哼:“若说迫不得已抢劫还好,可杀人之事呢?难道也是有人逼着你们去做的?”
不再多言,手中的长剑提起,一抹,那人脏兮兮的脖颈上多了一道血痕。
见状,拿下他的两个士兵松了手,他滑落在地。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倒地声响起。
坐在地上那个早已分不清衣服颜色的少年这次缓缓抬头,清澈的眸中还含着水汽,感激却又心痛地看着墨雨,朝着四周看了看,却见同行的那么多人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更加心酸,颤抖着走过去,扑在倒在一起的两个中年男女身上嚎啕大哭:“爹~娘~你们醒醒啊,不要丢下孩儿一个人,呜呜~”
十四岁左右的少年,此时却哭得心酸。
众将士不觉心酸,哪怕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直视过无数生死的人,在听到这个少年如此悲恸的声音之后,都动了恻隐之心,撇过头去,不敢再看眼前的一幕。
墨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拿捏着手中的剑,有些手足无措了,让他带兵上阵,他不会有任何退缩,可若让他去安慰一个孩,那可真是为难他了。
“哥哥,我要参军~”正在他有些头疼的时候,少年却猛然止住眼泪,用衣袖抹干脸上的泪痕,跪在他的面前,昂着头,清亮的眸中满是悲痛和坚决。“我要上阵杀敌,杀尽所有强盗,为我爹娘报仇。”
“……”
墨雨不知该如何回答,看他伤痛的样,又觉得于心不忍,只得走回去,向轩辕浩宸禀报情况:“王爷,我们来晚了,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孩,他还受了伤。”
“派人将乡亲们都埋了,再给些银两,送孩回去。”他们出发没几天,这里离苍洛并不远。
“他说,他想参军。”
轩辕寒钰冷冷地看了墨雨一眼,语气带着一丝的不耐烦:“墨侍卫,路上这么多人,你管得过来吗?”
不愧是连屠了好几座城池的人,连百姓的生死都不顾了。
墨雨据理力争:“九王爷,他们都是大秦的民,若连我们都不管他们,他们该怎么活?”
他冷哼一声,没有作答,苏羡染却是要下马:“还是我去吧。”
轩辕寒钰对待她与墨雨的态度是不同的。“我陪你。”
轩辕浩宸也下了马,跟上了。
一行四人走过去,少年仍是跪在地上,越是强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王爷过来了。”众将士让开。
苏羡染看见了他的手臂还在流血,不由得有些心疼,正欲走过去查看他的伤口,却被轩辕寒钰拉住。
“不要过去了。”
少年仍是咬着牙,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许是觉得他们的身份很尊贵,跪在地上相求:“将军,求你收了我吧,我要参军……”
天真的嗓音中,那一丝的悲痛之情未减,纯真的眸,有着浓浓的哀伤。凄凉无助的眼神一一从四人身上扫过,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
“你一个人?”轩辕寒钰一手揽着苏羡染,不让她动,一边冷冷地问他。
“爹娘都被他们杀死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带着重重的鼻音,还忍不住回头看了躺在身后的两人一眼,再转过头来,眼眶中又盈满了泪水。
轩辕浩宸语气中带着无奈,吩咐身边的人:“派人埋了吧。”
墨雨点头,指挥着人就地挖坑,又安排另一些人抬尸体。
苏羡染抬头,看了轩辕寒钰一眼,似有乞求地看着他:“他受伤了,让我去。”他的力道很大,手紧紧地圈在她的纤腰上,让她挣脱不开。她只能相求。
“有随行军医,你就不要去了。”他坚持。“去叫军医过来,待会派人送他会城。”
少年一听,顿时磕头哀求:“将军,我不要回去,我要跟着你们,求你了,姐姐,求你们了~”
轩辕浩宸只是站着不说话。
“你别这样~”想阻止,却还是动不了,不由得转脸看着轩辕寒钰,面上带上了一份薄怒:“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铁石心肠了?”
他还是坚持:“那也是为了你好。”
没再理她,而是直接问轩辕浩宸:“秦王兄觉得会有如此巧合的事么?父母双亡,身份不明,还坚持要跟着我们~”
“九皇弟顾忌得有道理。”
轩辕寒钰果断地下令:“来人,送他回去。”不管这少年是不是奸细,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要~”苏羡染一声惊呼,几乎让那个少年都震惊了。
几道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多是怀疑。
冷静下来,道:“他的身份,以秦王的势力,应该可以查得清楚,他还受着伤,不如先留下他。”
轩辕浩宸还是不相信地看着她,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他也不知道她会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染儿,别闹！”轩辕寒钰明显不耐烦了。示意,他身后的两人立刻走过来,将那少年拉起。
“姐姐,我不要回去~”少年大呼。
苏羡染心急,一跺脚,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踮着脚,柔软的唇碰上轩辕寒钰的。
------题外话------
染儿为啥这么坚持留下少年呢?哈哈哈,小九又邪恶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