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凡儿……呵呵,长大了,高了,壮了。”苏焕清早已泪流满面,顾不上形象,抱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儿,痛哭着。
李芙沫听到动静之后,立刻冲出来,看见这一幕,便知道又是苏羡染的计谋了,想用这个办法博得老爷的同情?做梦！
“老爷,你不要被他们骗了,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儿,苏逸凡早就死了。”
“你给我闭嘴。”苏焕清通红着眼睛,声音嘶哑地吼了一声。
然而,这句话说完之后,却也清醒了不少。
是啊,凡儿早就不在人世了,他怎么会认错人了,尽管眼前的人与他的轮廓十分相似,却不可能是他啊。
松开他,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却是苦笑了:“孩,你是?你怎么会叫我‘爹’?”
苏逸凡愣了愣,薄唇张启,露出雪白的牙齿,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他的担心没错,爹认出他来了,却不相信他就是八年前的那个孩。
“爹,他是我们在回京的路上遇见的,叫苏忆凡,我认他做我弟弟了。”苏羡染在一旁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啊。苏忆凡,倒是与我那儿一样的名字,长得也像。”脸上有止不住的失落滑过,若不只是同名同姓该多好啊。
李芙沫怒视着苏羡染,道:“老爷,我就说吧,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儿。”
“他不是。”
李芙沫瞬间得意起来,又挑衅地看着她。只是,苏焕清的下一句话却让她面色大变,“但他以后是。谁若与他为难,家法处置。”
苏羡染笑了,朝着苏逸凡点头,这下他终于可以放心了吧。
“老爷~”李芙沫不满地叫了一声,只是却没有得到回答。
“凡儿和染儿都是刚回来,也该累了,爹让人去准备饭菜,你们先回房歇息。”又吩咐管家,“去将梧桐阁收拾处理,将少爷的行李搬进去。”
“爹~”苏逸凡看着他,似乎并不适应。
“孩,先去姐姐的院。爹待会儿过去看你们。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冲着他和煦地笑了笑,神情还是有些寞落,八年前痛苦的一幕再度被勾起,心里怎么会好过?只是他却不知道,这里一直都是他的家。
苏羡染拉着苏逸凡离开,“凡儿,没事的,走吧。”
苏逸凡起先并不适应,总担心苏焕清会对他有别的意见,只是一天之后,他仍是将他的起居安排得无微不至,而且,这一次,姐弟两人的日常生活安排,都是他亲自安排的,没有经过李芙沫那边。
一日之后,朝中的大臣都知道右相府多了一位公,纷纷带上礼物上门恭贺。一时之间,右相府门庭若市。
李芙沫自然极其不满,只是,在看到苏焕清警告的眼神之后,却不得不收敛些。
朝中的大臣入府之后,上下打量着苏逸凡,审视的眼光让很少接触外人的他有些坐立不安,要不是苏焕清帮忙挡着,恐怕他会更加难受。
“凡儿,不舒服么?”虽然要招待客人,但他还是察觉到了他的为难。
“爹,我……”
宠溺地笑着,看着他,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的亲生儿,这种感觉,自然是极好的。“去找姐姐吧,让她带你去置办几件应时还有入冬的衣服。若缺了什么,也和她说,银在账房支就是了。”
苏逸凡如获大赦,立刻点头,在小厮的带领下去了落花轩。
苏羡染也同意,抱着小雪貂,带上雁儿和两个小厮,陪着他一同出去了。
出了右相府的大院,他才觉得轻松了不少,擦着额上的虚汗,冲着苏羡染笑了。“姐,还是在姐夫那里住着舒服。”
“有区别么?这还是你的家啊。”
小雪貂在她的怀里翻了个身,舒舒服服地躺着睡觉,没有被他们的谈话影响。
他道:“雪殇山庄很自由,不像在家里,做什么事都有人盯着,不得不小心翼翼,害怕露出一点破绽,就被人抓到了把柄。”
英俊的眉宇间,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他知道,二娘一直看不惯他,想要找机会将他赶出府去,而他的身份,牵动着右相府所有的人命,不能暴露。
苏羡染心里攸的一疼,右相府是凡儿的家,可他却要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在家里,嫡长和养,还有有着区别的。
“放心吧,李芙沫一定会忍不住对付你,她要自断生路,我们自然得成全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淡然,玉手轻抚着怀中熟睡的小东西,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雁儿撇撇嘴:“小姐,说这些多无聊啊,不如说些高兴的吧。”
“你想聊什么?”抬眼看了她一眼。
“当然是你和九王爷的大婚啊。九王爷都已经达到皇上的要求了,皇上也该赐婚了吧?昨天我还听说,这次皇上赏了九王爷不少东西,怎么就单单没提你们的婚事啊?”一脸八卦的样。
苏逸凡也看着她。
“皇家的事,谁说得准?”
“可是,九王爷为什么也不争取呢?”
“刚回来,自然有事要忙。”
“哦。”雁儿点头,却又小声嘀咕一句:“可有什么比你们的婚事还大啊?山庄的事,不都交给了南宫大哥么?”
苏逸凡低咳两声,正巧马车停了下来,只好岔开话题:“姐,到了么?”
“嗯,下车吧。”
天衣坊。
一见三人进来,而且衣着、气质都不俗,掌柜的立刻迎上来,“几位要些什么?”
苏羡染朝着四周打量一眼,满目琳琅的布匹堆得井然有序,各种花色都有。“上好的云锦、苏锦吧。”
“小姐可真识货,我们这的云锦和苏锦,都是从云州、苏州运过来的,宫里头的各个主所用的都是从我们这购用的。”
边介绍着,边吩咐店里的伙计拿些样品过来瞧瞧。
“姑娘看这苏锦,缎面光滑,摸上去如婴儿的肌肤一般滑腻,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冬暖夏凉……还有这云锦,也是最上乘的质量,大方又显贵气,吸热纳凉……”掌柜的推销着。
“凡儿有喜欢的么?”
苏逸凡还是有些拘谨,求助地看着她,像个小孩,“姐,你帮我选吧。”
她笑着点头,道:“紫色的大方贵气,黑色稍显深沉,白色淡雅出尘,蓝色清新惹眼……紫色和蓝色拿四匹,黑色和白色不太适合凡儿,不过也拿两匹吧,还有其他的颜色各来一匹。”
“姐,会不会多了些?”
“没事,不够了再来。”接着吩咐掌柜:“按我说的帮我们包好,送到门口的马车上去。”
“好好好。”他笑着点头答应,吩咐伙计照办。
“凡儿,你再还有什么需要的。”她随意打量着,扫过一排排的布匹,最终定格在一匹素白的布匹上面。
“姑娘好眼光啊。”掌柜的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点头,取下那匹布,道:“这布是凉州特产,质量上乘,如姑娘所说,白色淡雅出尘,金色绣边又显大气。”
苏羡染拧眉:“掌柜的将这匹布摆在外头招揽客人,想必坊内还有更上乘的吧?”
掌柜的惊叹两声:“姑娘当真是行家,的确是有,不过凉州那边的绣坊已经关门了,那匹布也成了最后一匹,姑娘要?”
“拿过来吧。”
雁儿抱着小白貂,好奇:“小姐不是才说白色不适合少爷么?”
苏逸凡低声笑道:“可是有人适合啊。”
雁儿后知后觉般地点头:“原来如此啊。”
素白的料,如新出的柳絮一般雪白,轻盈,入手沁凉一片,穿在身上更是极好,果然是上等货。
“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了,不知能否入得了姑娘的眼?”
苏羡染点头:“还行。”
然而,就在她说完这两个字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是不错。”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语调婉转动听,带着三分笑意,使人如沐春风。
回头,却见一女款款而来。
标准的瓜脸,肤白如雪,发髻梳得很高,头上的装饰与大秦的风俗不同,光洁的额前点缀着一颗鸽蛋大小的蓝宝石,宝石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璀璨的蓝光,将她的脸衬得越发娇媚。
蛾眉轻蹙,眼睛呈琥珀色,眼底闪着流光,卷翘的羽睫扑闪间带动人的心律,眉宇间英气侧漏,琼鼻高挺,樱桃小嘴,端的是一幅异域美人模样。身穿一袭耀眼的大红色,火红得照亮了所有人的眼,装束也与大秦风俗不同,她衣着暴露,香肩外露,风骨奇佳,精美的锁骨突出,魅惑惹眼,雪白的肌肤似白玉无瑕,却又让人生出狠狠蹂躏一番的念头,在上面留在属于自己的烙印。
“哇,好漂亮啊。”雁儿看得双眼发直,不由得轻叹一声,虽然她也是女,但性别并不影响她从内心发出这样的感叹。
苏羡染淡然一笑,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布料,只不过,一阵清脆的环佩摇响声之后,赚人眼球的红色逼得她不得不正视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的女。
紧致的抹胸短衣正好包裹出完美的胸线,再往下一点,是一层细细的流苏,流苏又正好盖在露出来的肚上,肚脐半露,好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
苏逸凡眉心微皱,正欲上前挡在苏羡染的身前,却看到她在背后对他摆手,只好作罢。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只知道,若她不安好心,他不会让她碰到姐姐一根头发。
“这位姑娘,我愿意出更高的价买下你手中的布料,能否割爱?”
她礼貌一笑,脸上的容光灿烂了整个衣坊,就连掌柜的和伙计都有些愣了,忘了招待客人。
自她进店之后,66续续来了不少人,不过这些来的客人,没有几个是真心实意挑东西的,火辣辣的眼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布庄的中心位置,落在了两个风格各异的美人身上。
原本以为只有一个异域美女,却不料还有一个清纯仙。
“谢谢,不用。”微微挑眉,礼貌地拒绝,而后抱着手中的东西,转身,准备付钱。
“等等。”身后传来粗犷的声音。
红衣女的身后,走来两个大汉,均是豪迈不羁的形象,袒胸露乳,两人身高一致,高大威猛,皮肤黝黑,阔鼻大耳,与他们单薄的主倒是一点不搭,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刀鞘上刻着行云流水般的文字,许是他们的语言吧。
“姑娘,这布是我家公……主看上的！”说话的是其中一个较为单薄的,他脖上挂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色骷髅头,浑身散发着阴厉的气势,再配上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更显骇人。不过他的话明显有些生硬,没有那红衣女说得流畅。
“乌蒙。”女怒喝一声,止住他:“人家不愿意就算了,毕竟是她先看上的,我们再找一家去买就是了。”
“啧啧。”周围议论声渐起,“多好的姑娘啊,美丽大方。”
叫乌蒙的男明显不悦了:“可是我们都已经挑了这么多的地方,这是唯一一件能够入主的眼的了。”略带凶狠的眼神停留在苏羡染的身上,那样给人的感觉就是,她再不识好歹,他就要动手抢了。
另一个大汉体积较大,但面相却较为和善,只是看着她,不语,不过却也蓄势待发。
只是,对面三人也并不是好欺负的主儿,苏逸凡大步上前,挡住他看着他姐姐的目光,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顿时,硝烟味渐浓,空气中溢出一份紧张的感觉。
看客们也不觉紧张起来,两位姑娘不会是要为了一匹布料大打出手吧?若是这样,真伤了和气……不过,谁会赢呢?
红衣女忽而对着苏羡染一笑:“姑娘也是给情郎买礼物,不愿割爱也是正常,我们再找下家就是,下人不懂规矩,冲撞了姑娘,姑娘别放在心上。他只爱白色,偏生气质寡淡如仙,也只有这样的衣料能衬出他,姑娘的眼光也不差,想必你的情郎也很俊。”
眼角暧昧地挑了挑,再说到“情郎”的时候,俏脸上也带上了女儿家的娇羞。
好爽快的女儿家,说起自己情郎的时候,丝毫不避忌,这与大秦的女着实不同啊。
不少看客心想着,却也叹息着,原来已经有心上人了,也不知是谁家的公这么好运,居然能遇上如此的绝色佳人。
苏羡染挑眉,未答,而掌柜的终于清醒过来,见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是不俗,气质也不差,料定了都是富贵之家,自然不想错过这桩好生意,于是道:“两位姑娘真真是好眼光,这布是丝绸之地特产,本来是要送进宫去的,只是被这位姑娘先看见了。只可惜整个大秦也只有一匹,要不这样吧,这料还是能够做几件衣服的,只要两位姑娘愿意,可以各买一半。”
他一脸讨好地看着她们,只希望两人能够答应,不要坏了这桩生意。
红衣女一脸嫌弃的表情:“我要买的就是独一无二的,他不会喜欢用别人也有的。”
苏羡染也淡淡地说:“他也不会要。”
女有些震惊地看着她,上下打量了几眼,这时,只见苏羡染将手中的布料递过来,“我弟弟不适合这种衣料,既然姑娘是买给意中人的,就转给姑娘吧。”
弟弟?雁儿目瞪口呆,侧着头看了苏逸凡好几眼,叫唤道:“小姐,这不是送给……”雪庄主三个字却没能说出来。
苏羡染直接打断她的话,“还没付钱,姑娘想要的话,原价付钱就行了。”
苏逸凡也听到了她的话,脸上不解之意十分明显,既然姐姐喜欢这布料,为何要让给她?伸手将她拦住,“姐,干嘛不买?”
“太素了,不适合你。”淡笑,推开他的手,又嘱咐下人将之前看上的东西买下,结账。而那红衣女也在这时将布料接过来,脸上还带着惊喜的神色。
只是,她身后的两个护卫却是大惊,公主万金之躯,怎么能亲自拿这么重的东西呢,而且还是别人碰过的?
“主――”两人上前,却被她阻止了。
“慕雪多谢了。”她爽朗的笑着,“慕雪早就听人说过,天朝地大物博,是文明礼仪之邦,这话果然没错,我想,我以后一定会爱上这里的。”
苏羡染只在心里轻轻念了一下她的名字,慕雪,呵呵,有深意啊。“嗯,借过。”冷淡地回应一声,带着他们离去。
就……就这么走了?等着看戏的人不觉有些失望,唉,难得遇上这样的场面,可是那白衣姑娘就这么将自己看中的东西拱手相让了?
自称慕雪的红衣女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布匹,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缕精光。
“公主,这女竟敢对公主无礼,要不要属下去教训她?”许是周围人多,乌蒙用他们雪国的语言请示。
“不用,”她意味颇深地笑着,“看来本公主遇到一个强劲的对手了。”
------题外话------
染儿真正的情敌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