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东西留下了,该如何处理?”
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也觉得这匹布料若是做成衣服,也适合着他的性。
大秦送人礼物没有送布料的先例,雪国也是如此,慕雪的本意,应该是为他做件衣服吧,可惜却被冷月拦住,连他的人都没有见到,遑论近身了。于是只好将布料留下。
清冷的视线落在前面的白色上面的时候,终于带上了一份炙热,眼前,好像有一个同样白衣的女,拿着一件已经做好的衣服,放在她的身前比量着,冲着他巧笑嫣然,问他好不好看。
“眼光不错。”
带着三分笑意的话,让冷月也是震惊到了,何曾听到庄主用这样称赞的语气?
抬头,正好撞见他嘴角还未平缓下去的弧度,更觉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居然笑了?可是,若是为了雪国公主相送的礼物,为何他又不肯见她?
“那……”杀伐果断的杀手冷月第一次犹豫了,庄主的心思,她一直都猜不透,可这一次,她完全不懂。
“烧了。”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
若是染儿送的,不管是衣服还是一匹布,他绝对视若珍宝,只可惜东西虽然她看中的,却被别人玷污了。
冷月立在原地,不解。称赞一句“眼光不错”,又吩咐烧了,这是什么逻辑?自从三个月前出了一趟远门回来之后,庄主就越来越奇怪了。
然而,雪无忧还没走出山庄,又收到了别的消息,那是关于母妃的身份,只好打消了出庄的念头。
没有太后的阻拦,获取消息自然要容易一些,不过,他隐隐觉得,似乎还有一拨人在阻止着。若非如此,也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才得到母妃生平的消息了。
这群人是不是牵扯到了母妃的死因,他暂时还不知道,也许,等这几天过后,一切,也该水落石出了。
而那一天,也该是这群人的死期。
……
“小姐,让我陪你去吧?”右相府外面的一辆马车上,雁儿帮她擦着剑,软语相求,想一同前去。“若是有什么事的话,我也好帮你啊。”
“不用,你留在府里帮着点少爷,别让二娘过去欺负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来负责。”一边说着,一边换上男的装束。
“哦。”小姐的意思,是可以开始还击二姨娘她们了,这个自然是好的。将手中明晃晃的长剑放下,这才下车。
嘱咐马车将人送到城外,回了府。
十里亭地处荒凉,四周杂草丛生,平日里根本看不到人影。不过此时,却是有两道麻灰色的人影站在这里,两人东张西望,翘首以待,只希望他们要等的人尽快出现,不要让他们一直等下去。
医圣门的大事已经刻不容缓了,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最多只能等三天,若这三天之内,还是不能找到玉仰公,并让“他”答应一件事,或许他们医圣门就没有希望了。
两人焦急万分,怎么还没有来呢?
“也不知道苏大小姐能不能将我们的话转达给玉仰公,若是再找不到他,我们医圣门就没有任何希望了。”说话的是医圣门的三长老白铭。白发长须,颇有仙风道骨,只是此时,老脸上却有着焦急之色。
“应该会的,别急,玉仰公一定会出现的,再等等吧。”二长老捋着长须,再一回头,却见入城的方向,一道熟悉的白影朝着这边走来。“来了。”
两人面上大喜,“可算把你盼来了。”
走近之后,见是二长老和三长老亲自前来,苏羡染也倍感亲切,当初在医圣门名下,她没少受这两位长老的关照,对他们,也自然是极为尊敬的。
“二长老,三长老。”鞠躬行礼,只是,却被他们拉住了。
两位长老拉着她的手臂,不让她如此客气,嘴里却还说着:“不敢不敢。”
苏羡染诧异了,按理说,她也算是医圣门的弟,见到两位长老,行礼也是理所当然,如今他们怎么这般客气?
“咳咳……”三长老似乎被人看穿,面上滑过一丝尴尬之色,只得说道:“玉仰啊,这次急着找你出来,是医圣门有事相求。”
“三长老不必如此客套,玉仰如今也是医圣门的弟,若能够为医圣门奉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也是玉仰的荣幸。”
两位长老更加欣喜了,互相看着点头:“好好好,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前些日,副门主无故失踪,前不久,我们在后山发现副门主因为试药,已经中毒身亡了。如今山门群龙无首,门里的人,决定选出新任门主接任我们医圣门,而你,是最佳人选。”
苏羡染有些懵了,当初她加入医圣门,为的是寻求解“碧瞳”的医,而今“碧瞳”已解,她也没有呆在里面的必要了,所以之后,也没有想过要用玉仰公的身份出来,今日,若不是听说医圣门的两位长老着急着找她,只怕她也不会出来。只是,却不想,他们找她,是为了让她接任门主。
“医圣门的规矩,门主之位不可轻易传外人。而且,门里不是一直都没有门主,只有副门主?为何这次要推选门主?”医圣门的事,她自然了解一些。她加入之前,山门里面管事的,就是副门主了,据说现任门主失踪了好些年,一直下落不明,而他们也一直为他保留着门主之位,只让副门主代为处理事情。
二长老叹了口气:“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山门里很多人都已经对门主不抱希望了,大家也听谣言所说,相信他真的死在了外头,若我们还坚持着等他回来,该有人骂我们是老顽固了。”
“是啊,自从门主失踪之后,山门的实力大不如前,人心不稳,在江湖上的地位岌岌可危,而今副门主再次出事,医圣门的形势可见一斑,还望公不要嫌弃,答应我们的要求,也好带着我们医圣门走出困境。”
苏羡染面色微红,婉言拒绝:“其实晚辈才疏学浅,不敢担当如此重任,两位长老错爱了。”论资历,她不过是医圣门的晚生后辈,怎能担得起如此大任?
二长老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张嘴,却没有说话。
三长老并不死心,仍道:“公不妨考虑考虑,不用急着答复。若说现在,只怕山门里,没人的医术能够胜过公了。”
何况他们也听说过了,杏林大会上,玉仰公打败了秦王,获得了那个名额。能够打败大秦的战神秦王,这该是多大的荣耀啊,如果真能让“他”答应,日后医圣门在江湖上的威望也能提升不少。
“三长老谬赞了,晚辈的确技不如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二长老终于开了口:“你也不必推辞了,实话说吧,医圣门近年越来越没落了,让你回去当门主,这是山门内所有长老的意见。至于为何选你,一来是与你的天资有关。二来,你也许不知道,山门里还有一条规矩,只有门主能够进入藏书阁,而藏书阁里,都是医圣门的先祖用毕生的心血写下来不传秘方。听说,上任门主失踪之前,还搜集了不少关于三大剧毒的资料,以期望自己能够配出解药,只是,也不知道后来的结果如何了。”
“三大剧毒?”苏羡染抬头,发现两位长老正殷切地看着她。这件事,她的确不知道。只是,她却也明白了二长老说这番话的意思。
“公曾托付药王谷帮忙解怡王的‘无欲’,但是却失败了,公就不想自己找到解毒的法,为怡王驱毒?”三长老见她面上有犹豫之色,故意引诱。
苏羡染也知他的用意,不得不说,三大剧毒对她的诱惑力很大,皇叔的体内的“无欲”,她想了好几种办法,却始终觉得还没有风若清的解法好,寻不到突破,因此一直拖着,没有解毒,如果能够在医圣门里寻到一些帮助,或许能够让皇叔尽快好起来。
二长老怕她不肯相信,于是接着说道:“唉,不妨老实告诉公,上任门主,便是药王谷的弟,也是三大剧毒的创始人。”
这本是医圣门最大的秘密。若不是因为“他”是未来门主,大长老也不会同意让他们将这件事告诉她了。当年之事啊,只因牵扯到这个人,全都成了秘密。
“什么?”苏羡染睁大了眼,那岂不是说,医圣门的上任门主,就是南宫瑾风的师叔,风若清的师弟?“这是真的?”
她记得南宫瑾风也说过,他的师叔后来失踪了,后来也不见有人提起过他,可他又怎么成了医圣门的门主?
然而,两位长老却在此时卖起了关:“公,能说的话我们已经说了,接下来,便要看公的意思。”
三大剧毒害人不浅,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大多被三种药物毒死,幸存者都不敢再提起此事,如今医圣门有迹可循,她何不顺水推舟?
苏羡染抿唇,半晌问道:“藏书阁只有门主能进去?”
“是,如若不然,医圣门也不会自门主失踪后,落魄至此。”
“好,我答应。”那便各取所需吧。她要的是藏书阁里面的东西,医圣门要的是她在江湖上的地位,如此交易,也不亏了。
“那好。”两位长老喜出望外,“门主是现在与我们回去,进行接任大典?”
摇头:“那倒不用,我现在还有事,等事情处理完了,自然会回去。”
两位长老略作沉吟,点头应了:“也好。请问门主,到时可要通知江湖上的各门各派?”
“不必了,一切从简。”
“是。”
“你们先回去吧,到时我自然会回山门。”
“是。”
两位长老走后,她在原地站了半晌,原本以为玉仰公这个身份,已经可以抛弃了,却不想还有用处。
制出了三大毒药的人,却在多年前无故失踪,本是药王谷的弟,却又成了医圣门的门主,这其中,又有着怎样的纠结与秘密?为何一提到他,所有的人都不肯继续说下去?皇宫里的剧毒,又是从何而来?“碧瞳”和“无欲”已经“现身”,“无痕”又是怎样的毒?
若不是明天还要去参加皇宫的宴会,她真想跟着他们回一趟医圣门,去藏书阁找出所有的真相来。
山风习习,吹散了所有的烦恼,她摇头,开始往回走。
只是,才走出两步,停下,侧头听着周围的风声。“既然来了,何必鬼鬼祟祟的。”
话落音,周围野草不正常地摆动着,碧绿色的波浪翻腾起来。黑色的箭头从周围不同方向对准了她,箭头上的绿光在阳光的折射下,透着阴冷。
刺杀?
冷哼一声,腰间的长剑出鞘,白色的衣袂在空中飘扬着,剑舞银蛇,“砰砰砰”几声,黑色的粉淖纷扬下,剑身勾着箭头,手腕用力,朝着原来的方向飞去,不多时,传来了几声惨叫,而潜伏在周围的人终于站了出来。
黑衣黑巾,一行七人,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像是地府里来的催命的使者。
半句话没说,直接飞身上前,将她围住,索命。
武功的确不俗,而且他们似乎对她的武功招数很熟悉,招招攻向她的死穴,苏羡染拧眉,全力迎战,堪堪几十招过后,虽然没有被伤到,但衣袍被划开了好几道破痕,而他们却也只是伤到了皮肉。
如此下去,落下风的必定是她。
可是她想不透,玉仰公平时并没有与人结仇,而且这次她出来的时候,也没人知道,究竟是谁想制她于死地?而且这人还十分熟悉她的招式……想到这里,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她的武功都是他教的,若说还有谁知道她的死穴,没人会比他更清楚。可是,他为什么要杀她?而且知道她是玉仰公的人,也只有他和轩辕寒钰。
想到这里,手中的招式越发的凌厉了,这一次若是不能突围出去,那么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将会是她的埋骨之地。
只是,黑衣人的攻势也越来越猛,七人前后左右夹击,配合默契,动作如行云流水,她虚晃一招,逼退两人,返身向后,冰冷的剑贴着其中一人的脖颈而过,热血喷涌而出,无暇顾及别的,后仰,身后也有两柄长剑飞来。
正在这边街不下的时候,一道黑影却是迅速窜了出来,长剑直指她的眉心。那人形如鬼魅,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眨眼的瞬间,便来到了她的身前。
苏羡染被那几人缠住脱不开身,眼见危险过来,却也苦无还击的法,心里叹谓一声: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里了么?
寒气已经逼近,额前的碎发都感觉到了凌厉的风势,微微颤动着,她闭上了眼,静静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只是,闭眼的那一瞬,似乎看到了一道身影朝着这边赶来。
剑没入身体的声音,是那么刺耳,温热的血洒在脸上,腥臭味让她有些恶心得想吐,只是,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楚。
“你没事吧?”略带紧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两人的闷哼声以及人倒地的声音。
“留活口。”缓缓睁开眼睛,却见他手中的长剑,就势穿过了其中一人的胸膛,其他的人,也在同一瞬间被他带来的人解决掉了。
“都死了。”他面无表情,只是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苏羡染没有接过来,而是用袖擦去脸上的血迹,将男式外袍脱下,里面的女装并未破损,她松了口气。
直接问道:“秦王,你怎么会在这?”而且,还带着不少的高手。
“你在怀疑什么?”他是懂她的,若她没有怀疑什么,即使当他是陌生人,头一句一定是十分客气地“谢谢”,将所有的关系都撇的清清楚楚的。可她现在问的是,你怎么会在这?他若不在这,她还会有命么?
苏羡染很直接:“我怀疑他们是你派来的。”
他怒了,手中的剑一横,离她细嫩的脖只有半寸,本来还可以再近几分,可终究下不去手。“本王要杀你,不会用这种办法。”
“是吗?可怎么会这么巧合?”
“啪”的一声,手中的剑重重的摔在地上,墨雨立刻带着其他的人散开。
“苏羡染,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如果今天是轩辕寒钰或是雪无忧出现在这里,你会不会问他们同样的问题?”
“不会。”
“对你因爱生恨,所以就派人来杀你,再亲自出现救你,好让你对我旧情复燃?”
“你知道,这不可能。”
“所以我不会这么做。”深吸一口气。心情平复了许多。“信不信,随你,我不会杀你。”
“那……多谢了。”也许是她低估了有些人的手段吧,或许知道她身份的人,不止轩辕寒钰和他。
提脚便走,他却追了过来,“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
“若是再遇上这拨人,你敌不过。”淡淡地说着,脚步与她保持一致。
“你怎么知道他们还有帮手?”
他冷笑:“你不知道你得罪了多少人吗?”
“你指的是苏羡染还是玉仰公?”
他没有回答,直接走到前面,牵过自己的马,上马。墨雨已经牵过来另一匹,将缰绳递给她。
苏羡染也没有客气,与他一同进城。
到了右相府门口,将马儿归还,苏羡染道:“多谢,已经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然而,话才落音,却见一辆精致的马车在她的面前停下,车帘打开,轩辕怡率先下来,蹦蹦跳跳地到她的身前,亲昵地喊着:“染儿。”
苏羡染微笑着点头,视线却看着马车那边。她和轩辕浩宸一起回来,正好被他看见,他会不会……?
黑色的靴落地,玄色的长袍微微摆动一下,一张白玉面具便是出现在她的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