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月下交易
梦青丝不悦地起身抱琴，转身就走。
多目道：“梦姑娘，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老夫么？”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言罢，梦青丝转身离去。
“梦姑娘慢行，你既然不愿意看到老夫，但，你一定想看到这个。”刻意强调“但”字。
梦青丝回头用轻蔑的眼神随便地扫去，看到了多目手里的簪子，她顿时吃了一惊，心想：“那……那不是我拜托韩姑娘去烟雨巷找――难道她已经……”“啪”的一声，梦青丝手的琴摔地上。
多目一点也不觉奇怪，他嘴角露出邪笑。
梦青丝立即收起惊讶之色，恢复原来的冷面孔道：“你把她怎样了？”
多目闭着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鲜空气，张开怀抱道：“这里真是一个隐居的世外桃源。也只有梦姑娘这般冷艳的美女才配得上这样的世外之谷。此不问尘世，犹似神仙啊。”
梦青丝不耐烦地打断多目的抒情，道：“你把那个姑娘怎样了？”
多目睁开眼，嗅着簪子上残留的香，把玩着道：“你是想知道那个姑娘的下场呢还是想知道‘他’的下场？”
梦青丝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衣角，转开身去，道：“自然是……”迟疑了一会接着道，“是那个姑娘。”
“哈哈……咳……咳……”
梦青丝乜斜了一眼多目，借着从稀疏的竹叶缝隙里透出的月光看到他满身是血，而且还有一只眼血肉模糊。难怪多目要躲阴暗的竹影里，原来是怕人瞧见他的狼狈。“哼！”梦青丝又是一声轻蔑地冷哼。虽不知生过什么，但多目如此狼狈地意外造访，梦青丝这么聪明的女人多半也猜到了几分。“很好笑么？”言下之意便是说多目该取笑的人是他自己。
多目听出了梦青丝话的意思，他气愤地刚想上前却止住了步子，缩回到阴暗里。
“进来啊！有本事你就进来笑。”
多目脸部肌肉一阵抽动道：“老夫不跟你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
“说，反正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多目气得胡子都抖动起来，他终究还是忍住了，用手一抹脸，假笑道：“美人，你何必这般挖苦老夫，老夫也是心疼你啊。其实被囚禁这的人应该是那个姑娘，这完全是个误会！只要帮忙抓住她，你便可以跟她交换。从此，美人你将再也不受这幻境的幽禁之苦，重获自由。不知美人你意下如何？”
“哼！”梦青丝第三次冷哼，这一次没有轻蔑的口吻，多的是无奈。多目这般狡猾的人，又怎会不知梦青丝的本意。梦青丝的心思被多目看破，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不过也挺尴尬的。若非逼着梦青丝到了极限，她又怎会愿意去害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若非想要逃离这寂寞的地方，她又怎会挖空心思地安排那一场闹剧。
“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夏至诚想想。”
“他……他的生死与我何干。”梦青丝的面部表情表现地异常地冷漠。
“他可是为了你才闯入老夫的地界。为了让我留下你，他情愿……”
夏至诚，梦青丝几乎没能记住这个名字。
一年前……
梦青丝狼狈地离开梦谷之后没有目的地走着，她始终挥不去那个夜晚的噩梦，始终能见到林血腥的场景。无意之闯进夏家的境地――花林，花瓣随风飘落，林传来舞剑的声音。梦青丝仰头看着蓝天，眼里充满了迷茫。
夏家乃是武学世家，自祖上传下一颗举世龙珠开始，便成为了武林人争夺攻击的对象。夏家一代代下来，到了夏至诚这一代人丁单薄，只剩下他与一个老管家。江湖上只是传说了夏家名号，却绝少有人再遇到他们。
这日，夏至诚林修炼家传剑法，全神贯注。飘落而下的花瓣被剑气吸住回旋周身，那片片带着剑气的花瓣犹如锋利的利器。夏家剑法带着戾气，修习时须有灵性的地方让自然的灵气化去其戾气，否则轻者伤身，重者走火入魔。夏至诚这年花林修习，花瓣飘舞，剑法精妙，这场景也配合得精妙。
正到关键时，但见挥剑处花瓣闪电般射向一旁花树，岂料梦青丝突然迎面而来，夏至诚一惊，赶紧收剑！却已晚，剑气偏向一边，竟紧着梦青丝的脖子边划过，击她身后的一棵古树。随着一声声的巨响，花林一阵摇摆，飘落下满地的花瓣。
梦青丝竟不躲不避地站那，疼痛让她回神，顺着刚才的剑气望了去。
夏至诚惊愕地看着梦青丝，他只童年时见过母亲一个女人，成人之后也只能书本上见过女子的画像，今天竟让他见到活生生的女子，而且还是一个花林飘然若仙的美人儿，他顿时傻了眼般地只是拿着剑站那里看着。
梦青丝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表情，她的嘴角只是微微动了动，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夏至诚这才回神过来，有点不知所措，走上前叫了几声“姑娘”，没见回音，他赶紧抱起梦青丝跑回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叫着道：“管家！管家――”竟然有点失态，有点慌神。
梦青丝就这样遇到了夏至诚，夏至诚看着这个受伤的女人，有点愧疚，拿出家传至宝龙珠为其救治。很快，梦青丝苏醒过来。夏至诚对自己的鲁莽连连道歉，而梦青丝的脸上一片茫然。她似乎不记得自己受过重伤，也不知道刚才自己差点死掉。
这段时间，梦青丝不知去哪，竟被夏至诚挽留住了下来。夏家山庄已不存，他们所住的地方只有花林深处的数间茅屋。
此后的每日清晨，夏至诚陪着梦青丝花林散步，薄雾袅绕，梦青丝的鬓之上沾着飘落的花瓣，粉红色的衣衫与这花海融为一体，仿佛她是这林的花仙。夏至诚虽不懂梦青丝心里藏着什么样的忧伤，虽不知她从哪来要往哪去，但他不知不觉对这个不善言语的女人有了一点怜惜，有了一点疼爱。一旁的管家认为梦青丝的出现是老天安排来给他们夏家延续香火的。
梦青丝一直都心事重重，不曾注意过关心她的夏至诚。夏至诚看着梦青丝整日精神恍惚，总想让她开心起来，但是不知该怎么办，于是只能求教年长的老管家。管家想了想出了几个馊主意。
第二日一早就不见了夏至诚，直到傍晚才见。原来他跑了几里的山路出到外面的市镇为梦青丝购买所需的胭脂水粉。当梦青丝看到这些俗物时，只是嘴角淡然一笑，冷冷地说了一句“傻瓜”。夏至诚说道：“只要她一笑，值得！”管是冷笑，对夏至诚来说已经很满足了，还那做梦似的傻傻回味着。半夜，老管家用药草给夏至诚泡脚，夏至诚为及时赶回来，长途奔走，脚上起了很多血泡。
数日之后，山里的蚊子多了，叮咬得梦青丝满身是胞，她浑身起了小红疹。夏至诚着急得不知怎么办好。梦青丝本身是学医的，她自然知道如何办，可烦着夏至诚像苍蝇一样围着，便随口说悬崖之上的灵芝露可以医治。夏至诚不管真假，半夜爬到悬崖边找灵芝，等着清晨结露。到了午，梦青丝起床时瞧见夏至诚一瘸一拐地回来，才知他去采集灵芝露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幸好有武功底子，攀爬着山藤捡回了一条命。梦青丝看着夏至诚递上来的灵芝露，又甩给他一句“傻瓜”。夏至诚道：“为红颜一笑，值得！”管这次梦青丝没有笑，他还是觉得值得。管家为夏至诚上着药，连连摇头。
梦青丝这才注意起夏至诚。
数月之后，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寻上门挑衅，梦青丝才知道这个夏至诚竟是江湖传说拥有龙珠的武林世家的遗孤。那群人，为是一个拿着扇面的白衣公子，他们杀死了管家，逼问着龙珠。夏至诚带着梦青丝逃离了生长的地方。梦青丝与夏至诚一起出现江湖，便有了关于他俩的谣传。为逃避歹人的追杀，他俩竟然无意之闯入了书境山庄的境地。
梦青丝回忆到此，对夏至诚待自己的那份情一声叹息。她回神问多目道：“你把他如何了？”
“他很好，至少现很好。”
“你害了那么多的人，迟早要受到报应的！”
“嘿嘿……”多目制作的那些面具是他的作品，很是得意。何况得到面具之前，让他得到过多少女人的初夜。他自豪，因笑得用力而触动了伤口，干咳了几声，道：“怪只怪这些女人实是太漂亮了，她们不应该长得这么诱人。”
“书境山庄的庄主果然不一般，黑白能颠倒。”
“承让，承让!”咬着这几个字的时候强压着心里的不痛快。
“没有什么好让的，你当之无愧。”
多目的脸色本就不好看，这回就难看了。立即转变了话题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个姑娘到底如何了么？”
“爱说便说，不说就快滚。”
多目诡异地一笑，道：“她现恐怕正呆杨斌的怀里。”
梦青丝脸色立即变青了。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爪子抓住，揪着疼。她抓着衣角紧了，低头不语，紧紧地咬着唇，拾起地上的琴转身的刹那，眼泪已悄然滑落。她不理多目，朝阁楼走去。
多目叫道：“梦姑娘，那样的温存本是属于你的，那个男人搂住的人应该是你，这里的寂寞跟幽禁应该是那个姑娘，你又何必为他人做嫁衣？梦姑娘，梦……”看着梦青丝远去的背影，他反而笑得邪了，因为他知道，所说的这些话全说到了梦青丝的心里。
人可怕的便是心的那股恨意，一旦燃起很难熄灭，甚至泯灭自己的善心、良心。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跟恨总是作为一个对立又联系的矛盾体而相互存。恨可以毁灭一切！多目要的便是煽起梦青丝心冉冉的恨意之火。
一场交易就这样默许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