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骄横惯了的殿前司御马营大爷兵们根本不鸟赵岳,尤其是那自动取代了死了的李义庭成了指挥的副指挥使更是斜着眼睛不屑又愤恨地瞅着赵岳:你算特么哪根葱啊?你特么竟然想把我们带上战场送死.....老子是专门保卫皇宫皇帝的御营骑兵,现在是中军统帅的卫兵,只负责保卫欧阳太尉,别的事与我们无关,这是圣旨所定。太尉不动,我们就不用动。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赵岳瞅着这帮家伙和地痞高官高俅太神似的作派,心中冷笑:真是什么官就有什么样的兵.....
他没发火发威。
城墙上的赵州都监李景却怒声大喝:“这是大帅令。怎吗?你们也李义庭似敢抗令不遵?”
他喝声中,这附近城墙上做防守的数百赵州步兵一齐张弓箭对准御营骑兵,个个满眼凶残戏谑杀机,很明显,这些傲慢家伙若还敢耍横不听招呼,立马就是行军法无情射杀.....
也在这附近的那一千赵州骑兵凶货也按着刀把子虎视眈眈盯着围了过来......
那御营副指挥使瘆得脸色一变,不禁瞟了一眼就挂在眼前城墙旗杆上正高高风凉着的李义庭脑袋,又瞅瞅高台上的欧阳珣,太尉大人听到了这边的事却根本不回头看一眼,这意味着什么.....这家伙又看了看赵岳背后的那面领军小旗,暗叹一声倒霉,识相的赶紧老实了,很利索标准地军姿抱拳对冷冷瞅着他的赵岳恭声道:“末将,遵令。”
他明白,原来,赵州军已经取代了中军亲卫的职责,没他们这些大爷军什么事了。
欧阳珣显然根本不信任他们这些人能有心保卫好中军,也不敢信任他们这些皇帝没怀好意派来的兵,欧阳珣留都不敢把他们这些危险因素留在城里,骑兵在战场又吃紧,战事很不利,他们这些闲得没事又没用的人就得上战场填坑,就算是废物利用了。也极可能是借辽刀杀他们,至少是以血腥教训....总之,参战是必须的,圣命在身也推辞不得,硬抗就得立即军法处死,榜样李义庭啊!李义庭这样的,说杀就碾死蚂蚁一样随随便便给宰了,何况是他们这些没背景没关系的....
西城镇门一直是开着的。
连将带兵五百多人的御营骑兵从城门能看到上阵小命难保却只能满怀怨愤上马跟着出城。
赵岳在最前。兴奋的奎三和他几乎并骑。史文恭和苏定知道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不甘人后,紧跟在后,为第二排,小海和二彪一笑,在第三排,然后是御营骑兵。最后面还有几骑,正是赵岳特意留着的急先锋索超和猛将王林以及二人的寥寥几亲兵,是在后压阵监督御营兵。
从镇门往前以及左右都有条特意空出来的报信通道,开战时,通道就封起来。
赵岳一队经过通道来到中军前阵,前阵将士裂出空当让他们出去......被赵岳一脚踩死的赵世隆的兄弟赵世兴正巧是通道此部的步军大将。他骑在马上,列在将士中不远也不近的瞅着赵岳径直策马快速通过这里,眼神复杂之极。
他很佩服这个神秘蒙面人。
一个山野草民,与官场富贵权势利益前程毫无关系,国家大事、战争本与其完全无关,卫国打仗是官员和将士必须担起的职责,可哪个肯主动来?哪个愿意献身?蒙面人根本不必来参战这种简直是送命的大战,完全可以悠哉悠哉继续山野逍遥自在的生活,他却偏偏来了,只因为欧阳珣当年在地方为官,在转任路上遇到强盗,恰巧被这个蒙面人救过命,双方由此结识了,蒙面人当时拒绝了欧阳珣盛情举荐他入军和进官场混仕途富贵,继续当山中贫苦野民,欧阳珣在那时及以后什么好处也没给,甚至完全不联系,可是此次有事,欧阳珣一通知,蒙面人就慨然来了.....
这是种什么精神?
盛传的古之义士也!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这神秘蒙面人说得太好了。
凡是好汉子,听了无不热血澎湃,坏蛋将士们无不钦佩此人。
然而,开战至此前,蒙面人一直在城上高台陪着太尉安全待着不动,并没有象他演讲的那样奋不顾身出战与将士们一起拼命,这让广大坏蛋将士们不禁以为这家伙又是个骗子,大骗子,极可能是欧阳太尉特意安排的戏子忽悠军队鼓起士气,又是士大夫惯会的愚弄人心手段,将士们不免有些被耍了的愤怒,坏蛋的邪气上涌,就不想好好干了,士气难免下降。
蒙面人还是没骗大家,真上场了,参加的是此战最危险的中军骑兵战,打头阵的领军。
这是个最危险的送死位置。
蒙面人如此,无论他是不是真有演讲时吹的那样勇猛强大,只这胆子与言而有信的担当就已经让人心折不已。
没见中军将士们看到太现眼的蒙面人出城了,那精神头立马就上来了?
沿途的将士们,包括很多将领都在热情向蒙面人挥手致以敬意,各种称赞声嗡嗡不绝,当蒙面人快冲出大阵时,中军的几乎全部将士突然暴发出热血激情激荡在心间的一声大喊“英雄威武”。这是在给蒙面人助威壮行,并发泄一种情绪。
坏蛋将士们无疑把蒙面人当成了自己人,愿意拥护着。这种情绪甚至发自肺腑.....
这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哪个将军或官员能得到将士如此齐心认可并自发地热情拥护呐喊助威,不,不对,这种盛况,本朝只在开国之初那几位功勋太卓越又爱兵的名将身上才出现过,后来就几乎没有了,即便是一代天才纵横的名将狄青,这种事可能也没出现过。而现场的这些兵是什么人?全特么坏蛋哪!宋王朝最凶恶歹毒最自私无耻最桀骜不驯的大坏蛋。对至尊皇帝喊几句口号应付公事,他们都懒得张嘴,对一无所知的区区贱民野人蒙面人却竟然如此.....这太震撼人。
中军将士们暴发的热情是如此响亮,中军战场马蹄轰鸣的激烈骑兵大战、两翼战场上混乱沸腾的厮杀,大战嘈杂声响彻天地,却也无法掩盖住这种呐喊,以至于敌我双方的两翼将士及中军战场的骑兵在生死搏杀间也忍不住骇然瞅空看过来,并且显然迅速带起了两翼宋军的大战情绪,让原本兵多,有四多优势,却越打越被动,已在慢慢后退,极可能随时溃败的劣势得到改变。
宋军将领们都在冷眼等着看蒙面人吹的牛如何兑现、会不会破、什么时候破。而坏蛋将士们却无疑在深切期待着蒙面人能大展吹的那种骁勇神威。
人间需要英雄。
坏蛋们更需要能代表他们比好人强百倍对国家大事有用万倍的偶像能竖立起形象.....
而中军战场的辽骑瞅见宋军增兵了,却只来了这么点人手,对那声呐喊不禁轻蔑狞笑.....
赵岳则聋子一样似乎没听到大家热情的助威呐喊,完全无动于衷,而原本大家以为他会振臂高举起手大喊,就象演讲时那样热情回应一下大家,却没有.....只在经过赵世兴那边时微侧头看了赵世兴一眼,赵世兴瞬间的感觉只是那双眼睛深邃而从容安宁,似乎也有冷酷与审视锋芒,就是没有进入大战难免会有的那种紧张胆怯或亢奋嗜血....赵世兴却心一颤,不肯示弱地和蒙面人对视,心中却若有所思。蒙面人却一闪眼就转瞬就回头了,继续如前安静前行,战马跑得也不快,但在稳步的向战场渐渐加速。赵世兴是行家,明白这个蒙面人首先是真懂骑战的......
赵岳所骑的战马也不是什么宝马,真撒欢示威也不可能跑出宝马的速度和威势。
史文恭等随赵岳来此的五个梁山好汉的战马也都不是良马,就是宋军如今能有的那种好马...来这参战.不能骑自己的宝马上阵扬威.....这也是史文恭心中遗憾的一点。
他和苏定,宝刀宝枪戟、护身内甲,全配上了,外面的战甲也是西夏那种最精良坚固的大将瘊子甲,当然是经过修饰的.....就是马不行,骑这种破马打仗哪能尽逞绝世高手的快意.....
不过,他和苏定也被赵岳效应影响得血热了,在惊动天地的呐喊中也不禁激动起来。
赵世兴则仍然紧瞅着赵岳。
他看到了赵岳背后袋子露出的弓箭。
那弓有些特殊,似乎主架全是铁做的却涂得黑,有古怪,让人难以理解。这种弓哪有弹性.....赵岳用的武器是剑,挂在腰间,并没拔出来高举亮一亮回应大家的热情并展示威风霸气。只是,那剑只这样也看得让人心惊,至少是诧异。它太大了,既宽又长,也许是重型直刀.....也只有蒙面人这样的身高臂长汉子才能把这剑自如拔出来。
赵世兴瞅着赵岳两手空空却越来越快冲向接近战场,他佩服诧异,更多的心绪其实是仇恨。
他自然不指望自己能亲手干掉这个杀兄仇人。
欧阳珣借蒙面人残忍瘆人之极虐杀了他哥哥立威,但对他却并没如何,没心怀嫌隙警惕另眼对他,并且给予了重用,安排他做了魏定国、单廷圭等中军步军四大将之一。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种统帅的信任重用和期待。欧阳珣也在有意照顾他,并没有派他做骑兵大将,做那名为重用实际是派他送死或至少是更容易战死掉,如此合理一了百了。
他至少懂得思索和感恩,并不怎么恨欧阳珣,也不必恨。欧阳病重,活不几天了.....
他只希望有另一种凶狂也确实可怕的凶手蒙面人就此死在战场上,惨死在辽军屠刀下,最好中无数刀枪之痛,支离破碎不成人形,还被万马踏成肉泥,最好是尸骨无存,尸体无法收敛,不得入土为安,成为不能转世超生的那种战场游魂厉鬼,如此仇就报了,这样也很解恨。
上天似乎也在积极回应他的心思。
在他心思转动间,蒙面人已接近到战场百米内,战场上有员辽将挥舞沉重的虎头断金枪凶猛一枪干掉了对手宋军,在转马窜向阵外,并且附近立马有至少上百骑辽军跟着,无疑是要出来收拾蒙面人所带的这点援兵,要给这个戴着个奇怪的难看的面具的领军人个好看......他很有自信。
一直安安稳稳空手在马上前进的蒙面人终于动了,却不是拔剑准备迎战,竟然突兀从马上飞起来,在赵世兴的骇然不解间,蒙面人背后抽弓箭,搭箭开弓,高高的凌空一箭射出.....
乱军混战中,辽骑主将正在亲兵的有力环绕护卫下挥舞一柄寒光闪烁的长柄大刀纵情劈杀遇到的一切宋军,武力超群,饮血无数。
宋骑武力最强悍的韩存保此刻在别处正疯狂厮杀,确实勇猛过人,杀敌众多,却不是他在中军大账闹事时自吹到忘乎所以时所吹嘘的仿佛只要他威名赫赫韩存保一出现在战场,辽军就怕了吓也吓跑了,根本不用打.....此刻实际却只是和残存的三两已带伤的亲兵在混战中浴血搏命奋力自保而已,辽军看到他不仅没吓跑,而且重点截断和围攻他,他周围的敌人杀之不尽,还时不时有冷箭重点偷袭他,他被困在兵多的辽骑中无法脱身,此时已经陷入狼狈凶险中,指挥职责都丝毫顾不得,身边亲兵的命都保不过来,自然也不能杀过去截住那位最凶悍能打的辽骑主将,无法干掉这最危险的家伙重挫辽骑军心。
而其他宋将显然皆不是这位辽军主将的对手,强勇的李侃也不敢过去怼上,相反还得留意提防着这辽将冲过来收拾他。总指挥韩存保被困住了,他这个在另一边领军的副将就得担起指挥职责,决不能逞血性凶勇上去死战阻挡辽主将的肆意冲杀,否则他一死,宋骑兵必乱必惨败。
辽骑主将所向无敌,杀得痛快,不时还哈哈狂笑几声或凶恶暴吼几声,正挥刀要把撞到的又一个瞅见他就慌乱了的倒霉蛋宋将一刀劈了,眼角余光却猛瞥见有东西自天上飞来.....他武力超高,战斗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反应也不可谓不极快,可是眼毛下意识一颤只颤到半截间,脑袋就猛烈一歪,一只从只怕远在二三百米开外凌天飞来的箭从他头盔侧贯入,仿佛钻豆腐一样射透了坚固的铁盔,穿脑而过,猛撞在头另一边头盔上穿了出来,这才无力地掉在地上。辽主将当即毙命,被这巨大的撞击穿透力猛带下马,重甲雄躯重重砸在地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横尸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