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暗死气越来越凝聚，仿佛一道天幕，将九渊之上的半边天空所遮蔽。
“刘长老，那是幽冥的死气！”流云大声提醒道。
刘青山面容严峻，看着那天边死气翻滚。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是鬼帝独有的死气？”
“没错。”流云点了点头。刘青山现在是他们之中最强战力，流云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他一声。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已经发觉有些棘手了。
灰暗很快就蔓延了开来，一股巨大的压迫力也随之而来。“哈哈哈……”伴随着一声怪异大笑，一道模糊人影，在灰暗死气之中缓缓浮现。柳青抬头看去，那道身影被翻滚的死气包围着，看上去有几分烟雾缭绕的感觉。柳青怀抱小如，眯着眼睛，那个人，难道是申先生？
那人身边的灰暗死气，已经凝聚如墨色。而他本人的轮廓也仿佛渲染成了描摹丹青，边界之上，游动着散墨晕染。
“辰将，我们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来的人，果然是申先生。不过他的声音，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好像是许多细小的声音结合在一起，像是很多人在一起诉说一般。
柳青看着申先生，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原本申先生给人神秘的气质，但是能够感觉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可以被感觉到的人。而现在，浑身灰色气息缭绕的申先生，突然多了一种诡异冰冷的感觉。
申先生灰袍在身后飞舞，死气缠绕着他，从空中缓缓落到刘青山身前。
“刘剑仙？”申先生的气息，仿佛连接着那渲染半天的死气，强大无比。
“你是何人？”刘青山依旧气息凛冽。他站在那边岿然不动，便如同剑在鞘中。而他的星辰剑，原本就已经收在了剑鞘之中。
“这次原本只想钓些小猫小狗，没想到连剑仙都被惊动了。”申先生笑了起来，笑声带着几分飘渺之意。
刘青山的右手，搭在了星辰剑剑柄之上。
一阵寒风，申先生周身墨色奔涌。
“原来，鬼棺一切都是假的？”刘青山此时的话语之中，没有了丝毫的感情。“你们攻上逐月派，就是为了偷取阵图。然后再假借栖霞派之手透露你们想要寻找鬼棺的消息，让我们打消怀疑。这一切，都是为了设伏打击我正道各派么？”直到之前，栖霞派出手偷袭各门派弟子，刘青山就已经猜到了来龙去脉。
想来，栖霞派弟子早就投靠了魔门，不然，魔门也不会这么准确地获得正道的信息，步步下套。只是他想不通的是，千年之前，栖霞派与魔门分明有灭门之仇，往年有邪道中人想要借魔门之名起事之时，都是栖霞派最主张打击，同时，也是最为出力的一个。
栖霞如何会与魔门合作，一起针对其他正道？
“错了，鬼棺是真的。”申先生坚定地说道，他身旁的墨色，已经开始染上他的脸颊。“鬼棺就在九渊之底！只是，时机还未到罢了。”
“时机？呵呵，打什么机锋。直接说你无法得到便是了。”
“的确，如果我接近鬼棺，恐怕早已化作我这周遭的死气之一了。”申先生伸出手，死气凝结成一个小小的漩涡。“三皇五帝，传说便真的是传说。”
“接下来，是我们的事情了吧？你好像和之前的气息不一样了。”刘青山用平常的话语，带出一片冷冽杀机。
申先生耸耸间，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也正好试试手。”
话音刚落，申先手周遭死气便疯狂翻滚起来，直接将申先生的身影包裹在了其中。而刘青山手握星辰剑，将黑色剑刃，从鞘中拔出一丝。
天色好像暗了下来。
南边的天空，越来越多的灰暗死气凝聚，直接将天空染成了墨色。这是死气的作用，可以理解。可这北边的天空之中，也暗了下来？仿佛晦暗的夜色一下子到来。
天象变幻，让南方的冰原都黯然了寒风。
所有的人，都在离开。都在远离申先生和刘青山两人，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改变天象是返虚境界能够做到的事情，看来刘青山，距离踏出那一步，已然不远！
北边的天空完全暗淡了下来，如同晴天的夜空，点点星光，开始探出头来。这样的景象，往往多见于夏天的夜空，儿时还会在那夜空之下，数着天上繁星。这样一副仲夏夜空，与另一般的乌云翻墨，产生了鲜明的对比。两处景象，格格不入。而在它们相接之处，星辰颤抖，死气涣散。
“繁若星辰！”刘青山冷冷吐出四字，然后，拔剑！
自从他施展大星垂野之后，一直回气蓄势到现在的一剑！
而在他面前，申先生已经化作一股黑烟，遮蔽了形体。
刘青山一剑斩出，他头顶星空之中，群星颤抖着，仿佛都在应和这一剑的指引。
一道绚烂而又宁静剑光一闪而逝，就像星辰在天上闪耀的那一瞬。
可申先生化身的黑烟之中，分出一团灰暗死气，挡在了剑光之前。而申先生的本体，在死气的包裹之下，速度加快了不少，避过了那袭来的剑光，直接往刘青山右侧飞去。
刘青山持剑，脚下踏步，御气而起，追袭申先生而去。挥剑而来的刘青山，受到了申先生的死气的袭击。一道道淡灰死气不断攻向刘青山。死气被刘青山挥剑格挡，但是却不会散开，反而是跟着刘青山的气息，一点一点地向他包裹而来。
在星空之下，申先生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刘青山，死气包裹之下，申先生双手结印。刘青山御气急速而来，迎面又是一道星光灭绝。申先生所化黑烟突然一散。星光灭绝，半月形的剑气直接从申先生原本所在的位置穿越而过。
刘青山微微一愣，然后伸手便是一道剑光向后斩去。
在那里，申先生的身形复又凝聚出来，双手术印，已然完成。
秘法――恐惧驱逐！
申先生身上死气大放，分出了四条触手一般的死气，朝着刘青山而来。
剑光斩断了其中两道死气，而另外的两道，却是直接来到了刘青山面前。刘青山本能地挥剑格挡，星辰剑之上星芒一闪。若只是抵挡气息，横剑身前，足矣。
两道死气仿若两条噬人蝰蟒，直扑星辰剑。
而在星辰剑之后，刘青山却是一怔。他分明挡住了那两道死气，可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越过了星辰剑，朝自己而来？
一时之间，刘青山心底忽然出现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为什么，那么陌生。仿佛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自己才会拥有的感觉了吧。原本环绕在刘青山身边的淡淡死气，也是趁着这个机会，疯狂地向刘青山身上凝聚，似乎是想要钻到刘青山的身体之中。
刘青山停了下来，身体表面有了一层淡淡死气环绕。
满眼灰暗之中，刘青山想起了原本早已不会出现的恐惧，那是一种恐惧的感觉。仿佛自己一旦出手，自己就会死去。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难以击败的对手。
他持剑，却突然失去了一战之心，他竟然在畏惧？手中颤抖的星辰剑，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杀意。
他看向申先生，仿佛他那如墨死气放大了无数倍，而其中的力量，让自己颤栗不已！
在死气环绕之中，申先生术印再变，术法――迷幻之境！
一道淡绿色的光芒从他身上照耀出来，直直印在了刘青山的身上。刘青山全身一怔，在他的眼前，景色忽然变了。
一个昂首而立的背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个背影，虽然因为年纪而显得有些苍老，不复年轻之时的挺拔，但是，那样的气息，只是背对着自己便已经是让人寒毛立起。
刘青山仿佛又听到了他说的话语。“御剑，握剑，其实都是剑道，两者相通。也没有什么手中有剑心中无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这样的道理都是狗屁！只要你想去做了，自然能够做到。这才是我的道！”
那人在身前，霍然转身，他的眼神之中透出的，是炙热。而在他的身旁，无数细小如蝶的飞花，淡然起舞。
刘青山闭上眼睛。
这个人和这句话，是他在很早之前遇见的。那个人，其实也是他一直都在仰望的人。哪怕他获得了剑仙的称号，哪怕他被修行界所认同。那个人，这一百五十多年来，从未被人超越。
那个人，现在在尘铉派，浮空山。他有个徒弟，叫做江凡。他是上一代尘铉派的掌门。他拥有天下第二的名剑，蝶舞。他也有一个称号，剑圣。
仙人之上，还有圣人。
原本颤抖着不敢面对申先生的身体，沉静了下来。
星辰剑上传来有些温良的温度，让刘青山微微有些心安。
地面之上，正道之中所有人都在抬首望天，注视着天上这一战。而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在他们不远处，一道人影从空气之中，凭空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