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在原本就预计好的计划之中，今天行出近二十里，然后便选择合适的地方扎营休息。
雍秦商队如今已经身在忝山，位于一个山谷之中。这里有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从浊水城中延伸而出的道路，没有多久就断了去路。接下去的道路，都是经年留下的痕迹而已。福伯需要仔细看过罗盘，才能确定他们的方向。
这不，商队刚刚驻扎下来，福伯便拿着罗盘四处查看方向。他还时不时地御气而起，观察更远处的地方。福伯早年曾经来过项国，所以对于地理风貌还有一些记忆。而他也粗通项国翰海语，他们商队的第一站，前往项国，就由他来作向导。
其他的人，则是各有各的分工。搭建帐篷的，取水的，生火的……一切都早已安排妥当，如今做来，也是井井有条，没有丝毫慌乱。
牧云与护卫队的人，则是分成了两队，一队去喂养马匹，另一队，则是去捡些柴禾，也是探查周围的地形。
四周的植被，远比中原的山地来得稀疏，比起雪落山上面层叠相加如同厚厚毛毯的树木。这忝山上的树木可以说是秃子头顶的头发，没几根。不过好在还有木柴可以用。
很快，整个营地都运转起来，一股食物的香味开始弥漫。十辆马车围成了一个圈，将几顶帐篷包围其中，形成一个简易的防御工事。帐篷中间，一团篝火正猛烈燃烧着，驱散着如夜带来的丝丝寒意。
接近草原，昼夜天气的温度变化也变得剧烈起来。白天热得很，晚上却寒冷起来。一伙人围坐在篝火边，吃着晚饭。
“我们如今算踏出第一步了，一切都应该小心些才是。”乐彬说道。
秦夜蓉坐在另一边，她也和其他人一样，席地而坐。为了尽量避免自己性别可能带来的麻烦。她此次出行，准备了不少男装。此时她就是穿着一件深蓝长衫，外面罩了一件外套，头上还带了束发冠，整个就是一副男装打扮。这装扮与她原本稚嫩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有着一股子特殊的味道。
“之后大家都小心着点，我们现在已经身处危险之地了。安全并没有保障。今夜开始，值夜的人数再增加一半。所有人都要提高警觉。”朱永徽吩咐道。
牧云点了点头，他是今天轮到值夜的人，这个安排原本也是说定了的。其他人自然没什么异议。
吃完晚饭之后，天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秦夜蓉进到了属于她的帐篷之内休息。其他人也各自回到各自休息的地方，这也是之前分配好的。牧云也走到一件帐篷里面，和衣躺下。他是值后半夜，所以前半夜完全可以休息。而一天骑马颠簸下来，他的确也有点累。
对于野外露宿并不陌生的牧云，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时光无声，当牧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牧云知道，此时已经是三更了。修行月华天水诀以来，他晚上修炼月华之力，已经成了习惯。这个习惯让他每天三更会准时醒来。
牧云揉了揉脸颊，推开身上盖着的毯子，让自己精神一些。然后，他走出了帐篷。
外面篝火旁只坐了三个人，还有几个人坐远处的阴影里。牧云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来到了篝火旁。今天是个晴天，晚上有半壁月轮挂在空中。“你们可以进去休息一下了。这里让我来吧。”值守前半夜的赵瑞云点了点头，招呼着其他人进帐篷休息去了。
牧云拿过柴禾，给篝火添了一些火。还好，毕竟是夏季，气温再低，也不会降低到严冬的地步。不过在篝火旁，暖洋洋的还是挺舒服的。四周是暗色的山峦，林间是寒意的山风。一股淡淡清香的气息，是篝火之中，树木的生机。
或许这样一个人的黑暗时光，才是牧云享受的时间。牧云现在感到非常的放松，整个人都轻松无比。昏暗的色调，能给人最大的保护。不过牧云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他还要凝聚月华之力，这积少成多，却只能绽放刹那的力量。
如何凝聚，他早已熟门熟路，趁着其他人还没有起来，牧云先修炼起来。游荡在天地的月华，被牧云以水镜折射，以水属元气包裹，进入经脉之内，然后凝练。最后，引入丹田月井，储藏起来。
这个过程收获的月华之力并不太多，一切都需要积累。
当牧云再次引导月华之力的时候，他心神一动，靠近秦夜蓉那顶帐篷的隔壁帐篷，门帘被掀了起来。苏茗烟从帐篷之内走了出来，她的衣着简单，却给人干净的感觉。她正抬头看着牧云，牧云也看向了她。
两人目光相接，然后牧云很快避开了她。不过，既然碰到了，同在商队之中，不打声招呼也说不过去。“苏小姐，你怎么出来了？”苏茗烟款款走到篝火的另一边，说道：“有些不习惯，半夜睡不着。所以起来透透气。”
火光之中，苏茗烟的脸一扑一扑地。牧云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心虚，所以也就直面着苏茗烟。苏茗烟环顾四周，发现只有牧云一人，便说道：“莫兄，怎么只有你一人？”“哦，我醒来比较早，就先出来了。就让其他人多睡一会吧。”牧云回答道。
有着苏茗烟存在，牧云不敢继续修炼下去了。一旦修炼，必然会被她感应到。而且同为水属术者，感应会更加强烈。所以牧云也就放弃了继续修炼的想法，百无聊赖地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篝火。
火星四散在篝火之中。
“莫兄是哪里人？”苏茗烟突然问道。
“哦，我是堇国人。”牧云面不改色地说道。
“堇国？那离大泽也并不算太远啊。”
“是啊，堇国往北，就是大泽湖了。苏小姐，我听闻逐月派就在大泽湖中，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流转，在改变在湖中的位置。是否真有这么神奇？”牧云先发制人，意图扯开话题。
“呵呵，是啊。逐月派所有岛屿，都是随着水波在湖中流转的。”谈起逐月派，她倒是笑了。
“啊咧，这样不会沉么？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比较好奇，为什么会浮在水面上。”牧云挠了挠头。
苏茗烟看了他一眼，说道：“莫兄，你是武者，可能不知术法的奥妙。我逐月派便是有专门的阵法，维持整个门派的运转的。”
牧云心中一虚，觉得苏茗烟的眼神大有深意。但是他可不想就此暴露自己，牧云打了个哈哈，笑道：“我曾经也想当一个术者，可惜天赋不够，无法感气，只能成为武者，一步步练起。”
“武者术者，殊途同归。莫兄不必介怀。”苏茗烟安慰道。
牧云点了点头，说道：“苏小姐年纪轻轻，修为尤在我上。贵派不愧是术法五门之一，名震天下啊。”
听到牧云吹嘘自己的师门，苏茗烟知道只是场面话，但是心情还是会舒畅。
“岂敢岂敢，莫兄谬赞了。不知莫兄师承何派？”
“在下是齐仙派的弟子。”
“齐仙派？”苏茗烟露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很显然，她对这个门派完全没有印象。牧云心说你要是知道就有鬼了，我家掌门是齐大老板，你信不？
“对，小门小派，苏小姐可能没有听说过。”牧云心里念叨着，嘴上可不敢乱说，自谦地给了苏茗烟一个台阶下。
“是我孤陋寡闻了。莫兄还请勿见怪。”苏茗烟还有些不好意思。
牧云一笑，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他一直都在尽量减少与苏茗烟的接触时间，因为多说永远只有多错。指不定哪天就不小心露了马脚。不过苏茗烟好像精神不错，她打量着牧云，忽然说道：“莫兄，我们之前是不是有见过？”
牧云听到这句话，心神狂跳，果然，她是去过九渊之行的弟子。他故作镇定，笑着说道：“有么？像苏小姐这样令人深刻的人物，在下一定会过目不忘的。”
“呵呵，莫兄真会说话。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莫兄很眼熟。”苏茗烟以手捂唇。
还好只是眼熟，如果你知道我最近的相貌，那就可以肯定我是牧云了。牧云心中紧张，脸上也有些细汗，好在有篝火飘渺的火焰作为遮挡，再加上周围夜色深沉，苏茗烟并没有察觉。
“可能是我长得很没特色吧。”牧云一摊手，自嘲地说道。
苏茗烟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徐宽的出现，打断了她与牧云二人的谈话。
徐宽揉着惺忪的眼睛，出来看到牧云与苏茗烟对坐，眼睛眨了眨，然后，他又使劲揉了揉。确信自己是清醒着的之后，徐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狭促的表情，仿佛撞破了什么事情一般。
牧云却是长出了一口气。
徐宽把他的表情理解成了遗憾。“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徐宽关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