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的傍晚,晋王一行快马加鞭赶回京都。刚一入城,就听人议论谢府被人查封云云。晋王命小田速速去向京兆尹查清源和刑部尚书滕斌问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小田看看天色,这个时辰衙署都放衙了。他想了想,纵马直奔查府。
待他到了查清源府上,亮出晋王符节,小仆道声:“主人未归。”
小田以为他有意推搪,便端起恶人的架势,未等他出言恫吓。小仆又说:“主人忙于公务吃住都在衙署,三日未归了。”
原来如此。
小田翻身上了马,又朝衙署而去。
这一路上,小田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查清源从前在户部没有机会施展才能,而今到在京兆府,可算有了用武之地。再加上又有谢九郎又是京都的名人,要是办的漂亮,说不好又能让皇帝陛下对他刮目相看。查清源为达目的甚至不眠不休搜罗谢九郎的罪证。
真是有够讽刺!
小田到在衙署,天已经黑透了。他再次亮出晋王的符节,门吏将他带到正厅。
桌上书册堆积如山,老查埋首其中,认真研读每一个字,不时发出“妙,妙啊”的赞叹。
小田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胖猫阿豹,轻轻唤一声,“查府尹。”
老查眼珠子从纸上拔出来,抬头看见风尘仆仆的小田站在他跟前,惊得身子一颤,“哎呦,田内侍,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挥挥手,示意门吏退下。
待正厅的门合上,小田赶紧托住查清源胳臂,劈头盖脸就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声音压的极低,语气却是相当严厉。
“你还问我做什么,你又在做什么?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
“我是奉了晋王的命令!”小田挥了挥手上的符节,更加严厉的斥道:“你为了构陷谢九郎连家都不回了?你枉为读书人呐你!”
“我!”老查一时语结。他愤而扑到桌前,抓起方才看的书册,塞进小田怀里,“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田横了他一眼,目光聚到纸面上,“《橘中秘》……”翻开一看,小田哦了一声,“棋谱啊。”这不是一本普通棋谱,每一局残局旁边都有几行隽秀的小字,详述了各种变化以及致胜要诀。
“你通宵达旦窝在衙门里就看这个?”
“那你以为我做什么?”老查理所当然白了小田一眼。
小田哭笑不得,“回家看不一样?”
“这是从谢九郎府中抄没的证物,都是登记在册的,不能拿回家。”老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十分爱惜的从小田手上抽出棋谱抱在怀里。
小田苦笑,“你们动作够快的。”
“你来,是为了谢九郎?”
“不然呢?”小田也不跟他客气,折起马鞭拍拍袍子上的尘土,一屁股坐下,仰头一瞅老查还站着。小田不耐烦的说一句,“哎呀,你这人真是,坐啊!”
老查嗯了一声,乖乖在小田对面坐好。
“诶?不对啊,你怎么还……”他坐下了才觉出不对头,刚想出言揶揄几句,但见小田色容肃穆。查清源把余下的说话咽了回去,问道:“怎么了?出事了?”
“嗯。大事。”小田神秘兮兮的朝他勾勾手指,查清源竖起一只耳朵靠了过去。
小田在他耳边略略讲了一遍谢九郎身世,听的查清源一颗心坠入万丈深渊,待到最后,通身的血都凉透了。
我的天的呐!现在以死谢罪还来不来得及?!
就在前两日,查清源还因为谢九郎跟卫擒虎起了争执。当时卫擒虎就撂下狠话,说他一定有哭的那天。他现在不但想哭,还想抹脖子。
查清源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毕竟赵娘子重回人间太过匪夷所思。更重要的是,查清源还想多活两天。唯有把希望寄托在小田胡编乱造瞎说八道上了。
“真的。”小田慎重的点了点头,“赵娘子先是和空空师太相认。而且她所描述的大平宫以及太子府的向日境况,分毫不差。”
查清源认命的合了合眼,叹息道:“还有满荔。”
“对,以满娘子的个性哪能在陌生人府中客居。除非是她旧日主人。”
查清源欲哭无泪。
完了,没活路了。这可怎么好?!
“老查,你想什么呢?快跟我说说,到底是谁诬告的谢郎君?咱们一起想办法帮她洗脱罪名。”
“洗?怎么洗?这是个连环扣。为的就是借陛下的手,除掉谢九郎。”老查抱紧棋谱吸了吸鼻子,“我说呢,这本棋谱上的注释如此精妙,原来是赵娘子的杰作……”
小田从查清源的只言片语中听出端的,“什么连环扣,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设的局?”
老查点点头,“嗯,五郎。”
老查一说五郎,小田就知是邱世琅,但还不死心,问道:“邱五郎?邱世琅?”
老查再次点头,“有人出首谢九郎,我还不知这是五郎设的圈套。直到大局初定,五郎才来找我坦陈一切。出首的人是他找的,证据也是他伪造的。我还反复确认过,没有半分纰漏,足以治罪。”
说罢,老查唇角坠了坠,委屈满腹,“可那会儿,我不知道谢九郎就是……我真的不知道啊!小田,你信我!”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老查眼眶通红,一串泪珠随即滚落。既是懊悔,也有愧疚,更多的是害怕。他怕赵娘子因此再死一次……
小田拍拍老查肩头,“我信,我信。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事不怪你,也不怪五郎。”
“那、那怎么办呐?”霎时间,老查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待会儿还得回宫复命,不方便在外奔走。你辛苦些,把谢九郎的身世告诉给侯爷和五郎知道。让他们也有个准备。再一个,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跟五郎商量看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恐怕很难。人证物证俱在,断不能小事化了。”查清源指腹抿去眼泪,“况且,陛下也已知晓此事。朝中唯有杨相爷和侯爷上了折子力保谢九郎。其余的人都在观望。”
闻听此言,小田也有点慌了,“不就是寄回东谷的书信吗?怎么不能大事化小?”
“书信不假,却非是简单的书信,你可知里边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