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李怀安裹紧了那件破棉袄,缩着脖子,按照脑海中罗盘的指引,往江边一路狂奔。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虚了。
才跑了几步,双腿更是像灌了铅。
“该死,这什么破体质!”
“等老子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买二斤枸杞当饭吃!”
李怀安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咬牙坚持。
渔阳村不大,但因为靠近沧澜江,地形复杂,巷弄弯弯绕绕。
现在的世道,阴盛阳衰。
村里不少人家的男人都死绝了,剩下满村的寡妇和留守妇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脂粉味。
“哟,这不是李二郎吗?”
刚路过村口的一座青砖瓦房,一道戏谑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只见一个穿着大红花棉袄,身段丰腴的妇人,正倚在门口嗑瓜子。
她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
是村里的孙寡妇。
出了名的泼辣,也是出了名的……饥渴。
听说她前前后后克死了三个男人,现在手里有点闲钱,专门盯着村里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孙寡妇上下打量着李怀安。
虽然李怀安穿得破烂,但这副皮囊确实是十里八乡独一份的俊俏。
尤其是那双眼睛,以前是浑浊的,今天不知怎么,竟透着一股子狼一样的狠劲。
看得孙寡妇心里痒痒的。
“这么冷的天,二郎这是要去哪发财啊?”
孙寡妇吐掉瓜子皮,故意挺了挺那颇具规模的胸脯,媚眼如丝。
“瞧你冻得,脸都青了。”
“要是冷了,进屋来,嫂子给你暖暖?”
“嫂子刚烧了热炕头,还温了一壶好酒,咱俩……喝两杯?”
说着,她伸出手,就要去拉李怀安的袖子。
那一双丹凤眼里,闪烁着看见肉一般的光芒。
在这个男人稀缺的年代,像李怀安这种“野味”,可是抢手货。
若是原主,听到有酒喝,还有热炕头,估计早就地凑上去了。
说不定还会顺势摸两把。
但李怀安脚步一顿。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左手掌心。
接触到空气中的水汽,水墨罗盘再次转动,一行血红色的字迹瞬间弹出:
【凶兆预警!】
【对象:孙二娘(孙寡妇)】
【环境透视:屋内屏风后,藏着三个手持木棍的壮汉。】
【局:仙人跳。】
【后果:入局者,被诬陷非礼,打断双腿,卖入黑煤窑抵债。】
李怀安头皮瞬间一麻。
好家伙!
这哪是暖被窝,这是要命啊!
这世道,为了口吃的,人心都黑透了!
这孙寡妇看着风骚,实则是个人贩子!
“不了孙嫂子。”
李怀安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孙寡妇的手。
他脸上挤出原主讨好的假笑:
“我这腰不好,昨晚刚扭了,受不住您的热情。”
“改日,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说完。
李怀安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开玩笑!
现在进去就是送人头,等老子发育起来,非得把你这黑店给端了!
身后传来孙寡妇气急败坏的骂声:
“呸!”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早晚冻死在外面!”
李怀安充耳不闻,一口气跑到了沧澜江北岸的回水湾。
这里地势低洼,江水流速慢,结的冰也比别处厚。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寒风卷着雪花在冰面上打转,根本没有什么鱼的影子。
只有远处几个穿着蓑衣的老渔民,正在费力地凿冰,但也一无所获。
“呼……呼……”
李怀安喘着粗气,停在了一处看似普通的冰面前。
按照罗盘的指示,就是这里!
他蹲下身,擦去冰面上的积雪。
透过半透明的冰层,隐约能看到下面有一团红色的阴影,静静地悬浮在水中,一动不动。
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团红色的水草。
“真的有!”
李怀安心脏狂跳。
水墨罗盘再次给出了精准的提示。
【最佳下镐点:左前方三寸,冰层裂纹处。】
【力度:全力。】
【注意:凿穿瞬间,需立刻下手,否则鱼受惊会挣断水草逃离。】
李怀安往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冻僵的手。
“全家人的命,就在这一锤子上了!”
他抡起铁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哐!”
冰屑飞溅。
震得虎口发麻。
这具身体虽然被酒色掏空了不少,但在求生欲的加持下,李怀安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一下,两下,三下!
哐!哐!哐!
沉闷的凿冰声在空旷的江面上回荡。
远处的几个老渔民纷纷侧目,眼神里带着嘲弄。
“那是李家那败家子吧?”
“这大冷天的,发什么疯?”
“那地方是回水湾的死角,下面全是烂泥和水草,哪来的鱼?”
“哼,估计是想钱想疯了,别管他,冻死拉倒。”
李怀安根本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他眼里的世界,只有那个红色的光点。
十几分钟后。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传来。
冰层终于裂开了一个大洞!
一股浓郁的水腥味扑面而来。
就在冰层破开的瞬间,那团红色的阴影猛地动了!
它像是受惊的利箭,疯狂摆动尾巴,想要冲向深水区。
“想跑?!”
“给老子上来!”
李怀安眼疾手快,根本顾不上江水刺骨。
他整个人直接扑在冰面上,双手猛地探入冰冷刺骨的江水中!
他死死咬着牙,双手精准地扣住了那条大鱼的鱼鳃。
罗盘的【弱点标记】再次立功!
如果不扣鱼鳃,这滑不留手的鱼身根本抓不住!
“起!”
李怀安暴喝一声,腰腹发力,猛地往上一提。
哗啦!
水花四溅。
一条通体金红、足有半人长的大鱼,被狠狠甩上了冰面!
它疯狂地扑腾着,尾巴拍打在冰面上,发出啪啪的脆响。
但在零下二十度的气温里,它的挣扎显得那么无力。
仅仅过了片刻,鱼身上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动作慢了下来。
阳光下。
那金红色的鳞片熠熠生辉,简直就是一坨会游泳的金子!
金丝红鲤!
真的是金丝红鲤!
而且看这体型,绝对超过三十斤!
“发了!真特么发了!”
李怀安瘫坐在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这条大鱼,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这哪里是鱼?
这是救命粮!
是煤炭!
是嫂子眼里的光!
是他在这个乱世立足的第一桶金!
就在这时,李怀安的肚子再次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那是低血糖和寒冷双重夹击的信号。
“不能久留。”
“这鱼太显眼了,要是被那几个老渔民看见,肯定会来抢。”
财不露白的道理,李怀安比谁都懂。
他迅速脱下那件破棉袄,忍着寒风,把大鱼严严实实地裹在里面。
然后像扛着一个孩子一样,把鱼扛在肩上。
“回家!”
“嫂子,等着我!”
李怀安咬着牙,顶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然而。
当他刚走到自家巷子口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只见自家那破败的院门口,此刻竟然围满了人。
吵吵嚷嚷的声音,夹杂着林婉儿凄厉的哭声,刺破了风雪。
“林婉儿,你那死鬼小叔子把煤炭都卖了,这房子留着也是受冻,不如抵给我!”
“就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李二郎欠赌坊的一百文钱,今天必须还!还不上,就拿人抵!”
李怀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意,从心底升腾而起。
这群吸血鬼,来得真快啊!
他紧了紧肩上的大鱼,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想欺负我嫂子?
也不问问我,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