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佳人低首默默垂泪,更加激起了卫玘的无限怜惜之情:
“卿卿莫怕,当年明明是靖平侯辜负了你,这贱人还敢数次来找你的茬,你等着,孤这就去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卫玘气势汹汹地下了楼……
“啪”地一声脆响,是手掌扇在脸颊的巴掌声。
卫玘出其不意,寿安郡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倒在地,她喉咙里吐出一口鲜血,待看清楚打她的人是谁,不由大声哭骂:
“大皇兄,你竟然为了一个贱人打我!我说呢,徐长河为什么在这里,原来那贱人的姘头是你,若是让满朝文武知道,大皇兄……”
寿安话还没有说完,卫玘已经挽着袖子亲自下场,对着寿安就是一阵猛踢:
“贱人,就凭你也敢威胁我!孤今日先把你这个贱人打死,再去安王叔那里负荆请罪。”
楼下一片混乱,最后惊动了京兆尹的人才得以收场。
花飞雨默默关上窗户,回首,屋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皇兄冲冠一怒为红颜,飞雨姑娘有没有感动坏了?”
花飞雨眼皮都未抬一下,自顾自斟了一杯酒,仰首一饮而尽。
“还在生孤的气?”
来人赫然是当朝的三皇子殿下卫玹。
花飞雨红唇勾起一抹冷笑:“妾哪里敢怪罪殿下?!殿下天潢贵胄,贱妾身如漂萍,怪罪二字,又是从何谈起?!”
“还说不怪罪?”
三皇子卫玹含笑搂住花飞雨的肩头,却被花飞雨一把挣开。卫玹也不生气,在花飞雨对面坐下:
“孤知道你怨孤把寿安引到这里来,可是一个能让大皇兄和安王叔闹翻的绝佳机会,孤实在不舍得错过。雨儿,委屈你了,你放心,孤会在私底下收拾寿安那个贱婢,为你出气。”
“出气?殿下是在说笑吗?”
花飞雨并不领情。
“飞雨为了殿下牺牲了这样多,有朝一日,难道能让她叫我一声三嫂?!如果是,那对飞雨来说,才是真的出气。”
显然没有想到花飞雨的胃口会这样大,一直以一副处变不惊的面具示人的卫玹难得地怔了一怔:“雨儿,不是孤不想答应你,只是你的身份……”
花飞雨开口打断卫玹的话,这看起来弱质纤纤、不染凡尘的女子此刻眉梢眼角尽是讥诮:“大殿下许我皇贵妃之位,我从不曾看在眼中,难道三皇子以为您许给我的位子就是镶金的不成?!至于我的身份……”
她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一顿:
“殿下您志存高远,意欲比肩秦皇汉武,立后这样的小事,何须朝臣置喙。她卫子夫能做得汉武帝的皇后,我如何就做不得您的皇后!”
“好好好!”
卫玹连连鼓掌:
“雨儿,以前是孤小看了你,不曾想孤的雨儿竟有这样大的志向!不错!这才是孤看中的女人,孤就以皇后之位许你,击掌为誓。”
“啪”
两人掌心相对,花飞雨随后跪在地上,三拜九叩:
“臣妾谢主隆恩!”
一双妙目异彩连连。
——
月上中天,鸳衾凤枕楼里热闹非凡,楼外流水是车龙是马,楼内美人如玉剑如虹。
这不过距离寿安郡主闹事才三天而已,楼里被毁坏的摆设早已更换一新,此时宾客如云,美人如织,丝竹曼曼,香风阵阵,客人们觥筹交错之间偎红倚翠,醉生梦死。
桂馥兰香里安静如常,只有卫玘一个客人。靠窗的罗汉榻上,卫玘正一个人自斟自饮。 花飞雨冷眼看着卫玘一来就开始闷头喝酒,终于忍不住去夺卫玘手里的酒杯:
“殿下,您都喝了大半个时辰了,饮酒伤身,您心里有什么不痛快,说给飞雨听,一个人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
被花飞雨夺了酒杯,卫玘也没有生气,反而是抓起桌上的镂花鎏金酒壶就往嘴里灌。 花飞雨连忙起身去抢。二人争抢间花飞雨一个踉跄,跌在卫玘怀里,被卫玘一把抱住。 花飞雨顺势靠在卫玘怀里,柔声问:“殿下,可是安王为难您了?”
卫玘摇头:“安王叔一向疼我,更何况是寿安冲撞我在先,皇叔早就对这个女儿失望了,你不必忧心。”
花飞雨手掌贴在卫玘胸膛上,手指漫不经心地画着圈儿:“那是什么事让殿下如此烦心?飞雨虽不不能为您分忧,但是殿下说出来,想必心里也会轻松很多。”
佳人投怀送抱,卫玘本该万分欣喜,此刻他却十分纠结地握住花飞雨捣乱的手,脸上神情欲言又止:
“青霭……”
花飞雨闻言垂下眼睑,羽扇般半弯的睫羽遮住了目光里所有的情绪,只听她声音毫无起伏地道:
“殿下,青霭已经死了,在您面前的,是鸳衾凤枕楼的花飞雨,妾说过,此生,妾都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卿卿,是我失言。”
卫玘连忙认错,语气里充满了犹豫不决:
“有件事……孤不想让你从别人耳里听到……宁威侯邓秣平叛有功,父皇将沈家原先的宅子赏给了他。”
“是吗?”
花飞雨事不关己般地弯了弯唇角:“那还真是朝廷的大喜事。”
“卿卿……”卫玘担心地望着一脸平静的花飞雨:“你真的没事?”
花飞雨笑了笑,一双眼睛春花般明媚:“那座宅子,本来就不可能一直空着,早晚会有新主人,只是没想到,住进去的,会是沈家的故人。”
她开口时嗓音平静、语气清淡,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些伤痛。
卫玘轻吁了口气:“这个消息,孤真怕你听了难过。还好,还好……”
他一脸的如释重负的表情,“想必过几日,邓府就会给楼里下帖子,请楼里的姑娘去撑脸面,你去不去都不要担心,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有孤在你身后给你依靠。”
“谢殿下。”
将喝醉了的大殿下送到厢房里安置,花飞雨推开轩窗,天上一轮明月正静静俯瞰着人间,照尽悲欢离合,花飞雨坐到窗前,偏头望着一轮明月。屋子里的银丝炭已经燃尽,花飞雨衣衫单薄,就这样迎着风枯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