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少侠见谅,可能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虽然有些紧张,但总体来说赵夫人举手投足之间还是颇有气度,迥异于寻常女子。段逸飞他们其实早就知道赵老爷不在,如此一问也只不过是为自己打个幌子,以免让人怀疑赵家院落其实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下。
段逸飞浅笑起身:“无妨,若是方便的话,可否请赵夫人带我们兄弟三人去赵老爷日常居住的房间看看。”
这个。
段逸飞的话看来是让赵夫人有些意外,不过赵夫人考虑了一会便点头道:“为了让侯爷宽心,三位壮士也是煞费苦心啊。这边请。”
言语之间,似赵夫人流露出了些许不满。赵家身为琅孚城中的大户,自然也有自己的尊严,拜访可也,但卧房后院这等家族亲密之处要让外人前去还是让她心中有些膈应。
堂屋和书房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段逸飞三人扫了一遍,发现这赵老爷还是个喜欢收藏之人,有着不少的名人字画和名家瓷器。不过当三人走进卧房时,子弃和楚临虚突然一顿,紧接着足下吐劲飞速向后房奔去。
绕过阻隔的屏风,迎面就是一处床榻。周围都是花卉植物,都是在严冬中也能茁长成长的花种,淡淡的香气从桌上的香炉中传来,让人如身坠花海之中。
“这是老爷的卧房,怎么,莫非二位还打算将这地板撬开一看究竟?”
赵夫人已经有些怒了,此刻子弃和楚临虚不仅将床榻翻了个遍,更是开始沿着青砖铺就的地面逐寸逐寸的细查起来,就像这里真的有问题似的,让赵夫人越看越激气。
“老夫人息怒,且看这便是。”
段逸飞微笑着在原地负手而立,鼻翼微微耸动之下,扬起的嘴角越来越明显,但眼中的冷色也越来越浓。
虽然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但房间中依旧还余留这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或许在熏香的掩盖下如赵夫人和丫鬟这等寻常百姓感觉不到,但对于段逸飞、楚临虚和子弃这等在血腥中摸爬滚打的江湖客来说,这个味道实在太熟悉了!
子弃和楚临虚不亏是职业的杀手,对于血腥味的敏感程度比段逸飞还要高出许多,否则不会再屋外就有那般表现。
随着子弃用玉碎撬开一片床榻前的青砖,一小片暗红到已经发黑的血迹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什么?”赵夫人心中咯噔一下,一股极度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只是一小滩血迹,不过这就足够了。”
段逸飞面色骤冷,子弃和楚临虚顿时会意,立时大步后退。一股磅礴的内劲透过段逸飞的足底贯入地下,众人
脚下青砖顿时如同水中跃起抢食的锦鲤似的翻腾而起,整个房间被弄了个乱七八糟。
不过赵夫人却毫不在意,而是立刻掩嘴猛地退后几步,随后直接晕厥过去,还好被后方赶上两步的小春等人扶住,这才没摔出个好歹。
只见段逸飞清理掉青砖之后的地面上,一大滩暗红色的未知液体浸润了一大片沙土,沙土下还隐隐露出了些许绸缎衣物的碎片,更是有一小节森森白骨从这衣物下方伸出,上面早已没有了半片血肉!
段逸飞抬手,罡风立刻将房间门窗尽数关死,楚临虚陨神出鞘,剑罡扫过脚下沙土,顿时将所有沙土清除了个干净。只见一具早已被腐蚀的不成样子的白骨躺在在众人面前,身上有些地方还包裹着破碎的衣物,赵夫人顿时认出了这正是自己夫君平日里最喜爱的那件百衫!
小春掐着赵夫人的人中,好不容才将赵夫人唤醒,结果看到这一幕的赵夫人差点又再度晕了过去。她浑身颤颤巍巍,几乎站立不住。小春也是如此,不过赵夫人此刻整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她哪里敢让自己就这样倒下去。
“这……这……这是……”
“赵夫人,请你节哀顺变,或许,这个才是真正赵老爷。”段逸飞性情孤傲,自然不屑于撒谎,但对于赵家的众人来说此话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不可能,我家老爷还在呢!”
小春反应最是迅速,虽然心慌意乱,更是觉得最近老爷确实有些古怪,但还是不愿意选择相信。
没有人搭理小春的质疑,楚临虚伸手捻起一小撮沙土,放在鼻下轻轻一嗅,皱着眉头道:“此人手段老辣,用的是化骨散,若不是我们发现得早,再过上几日恐怕连这具骨架都找不到了。”
子弃在一旁默默不语,但身上气息的变化已经证明他内心的蠢蠢欲动。
楚临虚起身:“赵夫人,敢问赵老爷今早是要去什么地方?”
“对,他说是要去访友,但走得匆忙,也没说得仔细,只知道是往北边去了。”赵夫人还是未能彻底缓过来,但此刻能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已属不易。
子弃和楚临虚立即动身,几个呼吸便奔出了赵家宅院向北而去。段逸飞望着这堆白骨,随手拾起边上挂着的一件衣服讲白骨盖住,转身对赵夫人道:“夫人还请节哀。请放心,我们不会让此人继续作恶下去。”
刚想外走了两步,段逸飞却被身后人一把拉住,只见春夏秋冬四名丫鬟都面色凄苦的望着自己,但眼中还有着点点希冀,那样子就像在期盼着段逸飞告诉他们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抱歉。此人并不是你们赵老爷,我知道你们身上发生了何事,但事已至此,段某除了将此
人正法之外也无能为力。”
段逸飞撒手而去,身后的春夏秋冬一个个都哭坐在地掩面啜泣起来,她们保留了多年的清白,就被这样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狠人给糟蹋了,亏她们还以为这是老爷要宠幸他们。老夫人也是脸色惨白,但心中却忽的有些庆幸此人假扮夫君的时候并未多与自己亲近,算是让自己是逃过一劫。不过看着痛哭流涕的春夏秋冬四名丫鬟,顿时又悲从中来。
…………
“子弃,这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他居然变成了赵家老爷,而且选择今日出逃。咱们的功法只探查到他藏在赵家,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就别在意啦。”
一路上,楚临虚一直出言安慰子弃。子弃早晨看着赵老爷出门,但因为当时只有他一人盯守赵家宅院所以并没有跟上去,结果没想到这家伙就是自己寻找的正主,这阴差阳错之下让子弃顿时有些气郁。
“师兄,无妨。我们一定能抓住他!”子弃难得多说了两句,在他眼里,这个加班赵家老爷的家伙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
万里追魂要杀人的,还没有一个能跑得掉!
“师兄这边!”
子弃突然调转方向,直直朝着一个巷子冲了过去,楚临虚不解其意,但定然是子弃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
巷道内,平躺着一具尸体。此人并不是被活活饿死或者冻死的难民,而且脖颈处明显是被人用大力折断,这才导致其不正常的扭曲。此人浑身衣物都被扒光,而在他尸体不远处丢着一身富贵山水百褶衣,正是从赵夫人等口中听闻的赵家老爷出门时所穿的衣物。
这个人还真是谨慎,这下倒是麻烦了。
楚临虚往死者鼻息上一探,随后掐捏了一番此人脖颈处断裂的骨骼,叹道:“已经死了有两个时辰,看来是追不上了。”
子弃并没说话,他蹲下身子轻抚这死者的脖颈,闭上双眼细细体会,就好像在向这死者询问着什么。这不是师父教给他们的法门,而是子弃自己悟出来的东西。单单以暗杀手段来说或许楚临虚要更甚一筹,毕竟他继承了“暗流剑影”古河月影剑法,这是闻名天下的暗杀剑道。但在追踪一道上子弃却更甚一筹,他似乎对目标人物追踪有种异乎寻常的直觉,否则也不会在江湖上留下一个万里追魂的名号。
“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走远。”
子弃睁开双眼,眸中冰冷得不带有半点感情。
“师兄,咱们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