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想离开3
世间情爱苦乐,又何止是生死可言的。
神僧似乎看明白了她的心,突然道:“阿弥陀佛,施主这又是何苦,隐施主如果此刻守候此,定不希望施主如此自暴自弃。”
宿四闭了闭眼,才苦涩道:“隐死了吗?”
听到她的话,众人一片沉默。
死寂大师微微沉吟,意味深长道:“是死,也是生。那就要看施主的选择了。”
宿四双眸微微闪过一抹奇异的光,眯着双眼反问道:“什么意思?”
宿四执意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起身,麒的搀扶之下跌跌撞撞地来到隐静静躺着,不言不语,已经彻底尸化成僵尸,唯独留下一丝残余的气息活着的房间里。
房间里隐殿之人跪了一地。每个人神容憔悴,目光忧伤,一直跪隐的身边。
看到她进来,声绚悲凉地看了她一眼,闭了闭眼,终是没忍住,凉凉道:“为什么,总是你让殿下受伤?为什么,你要出现?”
宿四艰难地走过去,看着已经彻底变了一个样的隐,不再是如同神子一般清逸脱俗,而是,青面獠牙,唇色黑,肤色惨白得可怕,身体僵硬,指甲变得又长又黑又锋利,全身冰冷,似乎隐隐透着寒气。
他静静地躺那,仿佛只是沉睡。
当日服下的那颗血情丹,并以为隐到后会暴血而亡,可是,偏偏因为他看到宿四惨死,情绪悲伤得失控爆,彻底变成了僵尸体质,那颗药虽然没有让已经变成僵尸的隐立即死去,却也让隐停留僵尸体质上再也醒不过来,就仿佛现代里无知无觉的植物人一般。
除非,按照死寂大师所说,才能救醒他。而宿四,早已心做了决定。
听到声绚的话,无泽用目光谴责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朝宿四扯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来,轻道:“娘娘切勿悲痛,殿下即使永远不能醒来,依然希望娘娘好好的。那是他大的愿望。”
宿四低头用指尖轻轻地抚过他五官的每一个角落,目光温柔,嘴角含笑,良久,突然自言自语地坚决道:“我会救他。隐,”宿四轻轻吻了他的额头,伏他的耳边如同情人耳语一般柔声道:“等我。”
麒看着宿四,她醒过来之后那日,殿下,泣不成声,不愿独活。
可是,死寂大师遣退了所有人,两个人不知道房间里说了什么之后,娘娘再也没有提出要来看殿下,只是用心养病,而且还自己起床做一些她看不懂的奇怪的锻炼,饮食和休息全都跟上,再加上死寂大师的药物治疗,娘娘以神速开始恢复健康。
终于死寂大师含笑告诉大家,休养一段时间,娘娘的伤就痊愈之后,娘娘终于要求她的搀扶下第一次来殿下一直住的地方昭阳殿探望他。
说了那句奇怪的话之后,宿四朝众人淡淡一笑,便离去了。
秋风瑟瑟,落叶飘飘,曾经繁花似锦的院子,此时却是一片凋离的美。
一晃,秋末了,马上便是严寒的冬天,又要看到那落雪纷飞的景象了,皑皑白雪,一地银霜,染白了天地间的眉。
才走出那屋子,宿四就觉得全身打了个寒颤,一阵轻咳,因为那一剑插伤了她的肺,所以,每次吸入一点寒气都会痛苦不堪地咳嗽。
这病,就这样落下来,死寂大师只说要长期好好休养,然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麒把一直拿着的披风顿时披到她身上,担忧道:“娘娘,风凉了。我们还是快回宫去了。你的身体刚刚好了一点,不能再病倒了。”
宿四缩了缩肩膀,裹紧披风,自从受伤醒来,她的体质越来越虚,受不住折腾了。
回去的路上,又路过昭阳殿前的净月湖,宿四无意看着湖心的那荧光点点,这世间,真的有永久的秘密吗?
没有用到它之前,就让它静静地躺下面。也许,它没有出现,可以让这宫的人少了一分贪婪。
当日宿四和冯太后说她知道玉玺哪里,其实并不是故弄玄虚,而是,她真的知道玉玺身何处。
所有人都想错了那个老太监的心思,人人以为他是被逼无奈,所以跳湖自杀,连冯太后都以为如此。所以,他们都想到既然他自杀,玉玺要么就他身上,要么,就是已经藏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世间除了他自己,无人得知玉玺身何处。
这么多年,玉玺也就彻底失踪了。
可是,当日宿四路过此地时,正值正午时分,阳光的角照射把玉玺上的玉光幽幽,很巧合地映射出来,反射到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因为湖水之深,除了正午时分那一刻阳光角直强的时刻才能反射出一点点荧光,所以,如果没有认真意地去看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所有人都以为老太监是跳湖自杀,宿四也被这样的思想误导了,一直也如此认为。直到那日之后,宿四才突然明白过来那个老太监的良苦用心。
他跳湖并不是因为要自杀,而是不想让身上的玉玺被奸后所夺,于是,便用自杀的方式,用自己的死误导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跳下去,只是为了把玉玺藏于湖底,然后本该可以活的他,却甘愿一死让所有人误解,让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
想必玉玺一开始藏于湖底的荷叶枝蔓淤泥以下,只是经过了长年累月之后,淤泥被湖光冲刷而过,玉玺显露了出来,才会出现那一个小点的亮光。
可惜,玉玺显露出来的时候,冯太后早已过对这个湖放弃了,因为之前的捕并没有现什么,加上先皇过世,昭阳殿荒废下来,这个净月湖因为死过人也被宫的人荒废了,很少有人愿意来此。
玉玺之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冯太后找遍了整个皇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却惟独漏了这个湖。危险的地方往往安全,这句话果然还是有道理的。
宿四看着那风幽幽晃荡的荷叶,溃败了一湖,看上去有些凄凉。荷叶蔓延,净月湖没了专门的人打理之后,那玉玺藏于湖底,是被彻底掩埋,无人得知了。
那个老太监的心思就这样被掩埋了那么久的岁月。
风大了,宿四咳嗽了几声,后望了那净月湖一眼,宿四淡淡道:“麒,我们回去。”
走了几步,便看到不远处那个一袭金黄龙袍的男子,表情忧伤而复杂地站那里,静静地望着她笑。
宿四走过去,对他微微一笑:“臣妾给皇上请安。”
萧霁月大步跨过来扶起她来,脸上是苦涩的笑容,“我们何时变得这般生疏了?”
宿四淡淡道:“皇上是一国之君,这些礼仪不能少了。”
萧霁月看着这张他又爱又恨的脸,伸手轻轻抚摸她冰冷的脸颊,轻轻道:“宿四,我,真的彻底错过你了吗?”
宿四抬起头,双眸如同那星空闪亮的星星,良久,她轻叹一声,“早皇上选择了江山的时候,就知道,已经失去了我,不是吗?”那天他选择了没有救她,就已经注定了两人的路只能分道扬镳。
萧霁月心一冷一热,一温一凉,痛彻心扉。
明明,那日,是他离她近的啊。
沧海常相似,花开依旧人不复,流年相摧。
那些隔过黑暗的花与水啊……
那些离世的爱与恨……
此刻,都变得风轻云淡。
人只有活着,才是重要的,不是吗?
宿四淡淡地看了他一年,麒的搀扶下飘然离去。
背对她的萧霁月突然颤声道:“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如果再给我选择一次,我会选你呢?宿四,当日你说过要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如果我现告诉你,我要的一直是你,不是那萧家的江山呢?”
宿四听到自己的心一颤一碎,如果有人对你海誓山盟,你会感动得痛哭流涕扑向他的怀抱,还是将他推开充耳不闻呢?
闭了闭眼,宿四却突然悲凉的现,此刻的她,不管心里如何,不管想什么,张了张嘴,她只能说:“皇上,江山为重。”
离去的背影坚定而悲凉,似乎带着急迫和狼狈。
她曾经心疼他,她曾经对他有感情,她曾经想过,一辈子做他的妻,可是,帝王之身,身不由己。那样的选择,她清醒过来了。
而现,她的背后还有一个为了她宁愿死的人等着她去做什么,她无法空出一个地方,再次花费力气去爱他……
风急了,凛冽地似乎刀割每一个苍凉的心。
萧霁月背影寂寥而孤单地站风,却突然现,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得到了江山,却失去了生命所有重要乎的一切。
记忆仿佛又回到开始的时候,他听闻自己要娶一个岁的孩童,深知这是对他的羞辱和讽刺,便偷偷地出宫到宿府去看她。
去看到大婚之前的她,宿府忙来忙去,唯独她一个人仿佛置身事外,一个人躲假山上,静静躺,沐浴着那温软的阳光,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神色安宁,仿佛不是世间之人一般。
他知道,从那一刻,他就开始悄悄动心了。
可是,为什么,时光匆匆,他却不小心丢失了她……
搀扶着宿四的麒感觉到她隐忍得双手微颤,轻道:“主子,你后悔吗?”
宿四淡淡道:“这世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任意而为,除了情爱,每一个身上,还有他要完成的责任。麒,我的选择从来没有后悔可言。”
麒急道:“主子,你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次,什么都不用想,什么江山,什么姓,都滚一边,用你的心去任性的选择,不管你选择谁,都不会有人怪你的。你是女人,女人做到如此,已经够了。何苦还要这般折磨自己!”
宿四摇摇头,如果真的能去任性而为,她还是她吗?
淡淡一笑,终是过眼云烟,袅袅而去。
回到凤来仪宫,刚刚进门不久,宿四便看到死寂大师表情平淡,如同离世的高人一般坐那里,看到宿四回来,微微抬眼,作揖道:“阿弥陀佛。施主真的决定了吗?”
宿四扬起一个苍白但是美若天仙的笑容来,绝然道:“嗯。劳烦大师了。”
看着死寂大师平静的神色,突然想起那日他摈弃了所有人之后和她说的话。
死寂大师微微沉吟,意味深长道:“是死,也是生。那就要看施主的选择了。”
宿四双眸微微闪过一抹奇异的光,眯着双眼反问道:“什么意思?”
死寂大师淡淡道:“施主,这世间只有你能救得了隐施主。”
“要付出什么代价吗?”看他微微带着迟疑,宿四淡淡笑了,都到这一步了,要经历什么,难不成她还会怕吗?
“大师不妨直说。隐的命我是一定要救的。不管要我做什么,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去做的。”宿四脑海里唯一想着的,只有这个。
“如果比那些还要痛苦倍呢?”死寂大师看了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孩一眼,似世间之人,又不是世间之人,正是这样的结合体,让她诞生于天地之间。
宿四目光波澜不惊,平静得有些诡异,“依然不惧。”
死寂大师目光如同一汪秋水,因为宿四的话微微当初潋滟涟漪,那是对世间所有人的慈爱之心,“隐施主其实已经死去,但是他特殊的体质把他的魂魄困于身体之内,所以还留有一丝气息。世间之物已经无法救活他。据贫僧所知,有一物可救他。”
“是什么?”宿四迫不及待问道。
死寂大师望向苍穹的目光收回,唯独灼灼地望着她,轻轻地吐出几个字符:“地狱彼岸,唯一的一朵黑色曼陀罗花。唯有那朵花,可以救隐施主的命。”
听到他的话,宿四顿时像泄气的皮球,瘫倒床上,眼全是痛楚,脸上是不知所措的烦躁和复杂,良久,她颓唐地呐呐道:“地狱……那么,唯有我死了才能去那里摘那朵黑色曼陀罗了。可是,如果我死了,摘了那朵花之后,又如何送回来救隐呢。”胸口那个被烫得留下了丑陋的伤疤的地方突然炙热起来,仿佛有一把火燃烧。
那里,曾经有一朵红色的曼陀罗花图腾,却化为乌有,也让他们之间的命运,改变了。
和宿四的慌乱不同的是,死寂大师温和地笑道:“这就是贫僧所说,只有施主能救的原因。”
宿四茫然地看着他,虔诚道:“还请大师点化。”
死寂大师仿佛看透世间一切,了然道:“几年前,贫僧曾和隐施主有一面之缘,是贫僧让他回来的。因为,这里会出现对他来说一生都重要的人。那个人,就是施主你。施主不是世间之人,而是游荡的魂魄,你从异世而来,和隐施主的命运连一起,生死相依,是缘,也是孽,幸好,你们之间果然如同贫僧所料,没有因为儿女私情,而摈弃了天下苍生。这一切都是注定了,因为你们的自我牺牲,才修来了你们今世的缘。因为命运一开始牵错了你的命数,所以,你才会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有了世间奇特的阴阳结合之身,也就是说,只要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介质,施主便能下地狱,便能回来。”
宿四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似乎她要去经受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救他。
这比让她一个人活着还要重要。
看着她露出和孩童一样天真无邪的笑容,死寂大师长叹一声,轻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施主何必太过沉迷。”
宿四收敛那笑容,目光空寂地望着他,淡淡道:“我曾经祈祷让佛祖赐我一睡不醒,让我对世间了无留恋,甚至,让我灰飞烟灭,消失于天地之间。可是当我遇到他们我才知道,我乎的,已经镶嵌入我的骨血里了。若人生了悟如佛,无悲无喜无梦无幻,无爱无恨四大皆空,生与死又有何区别。不能了,不能悟,不能舍,不能弃,参不透,舍不得。这不是,佛里所说的大魔咒吗?”
死寂大师看宿四时的目光多了一分探寻和意味,目光深邃浩荡如同穿透苍穹,淡淡道:“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施主之胸怀,施主之了悟,施主之抉择,贫僧已经明白。施主去到地狱之后,万万要隐忍,否则功亏一篑。从阎王手亲自拿过黑色曼陀罗花。施主乃天之麟子,此去虽然艰难,但是定会有所获的。施主先养好身子,择日再决定下地狱寻花的时机。”
宿四朝他深深一拜,“多谢大师。”
自那日之后,宿四不吵不闹,开始认真地配合所有的治疗,再苦的药都面无表情地吞下去,没有任何胃口,依然把所有的饭菜咽下去。身体明明痛得根本无法动弹,可是却忍着痛意站起来,开始锻炼。
一切,为了只是等到痊愈地那天,再次去那个她曾经说过要灰飞烟灭的地方,为了阎王心爱的那棵黑色曼陀罗花。
宿四不确定地看着眼前这只金黄色,几乎让她彻底忘记了的雄鸡,为难地问死寂大师道:“大师,你确定它就是那个介质?”
死寂大师宿四越来越暗淡的目光下点点头道:“这金鸡曾是沧海之上的蓬莱山生活啼鸣了几年,身上带着天地之间的灵性,还有蓬莱仙境里的神力,后来被人类抓住,以神之物之名献给了朝廷。机缘巧合之下,它不是代替皇帝和施主拜过堂吗?这是施主与神鸡之间的机缘。”
宿四瞪大了双眼,困难地吞了吞口水,艰涩道:“它,它真的是神鸡?”她的金毛相公,竟然是只神鸡!那只神鸡似乎真的听得懂他们之间的对话,嚣张地高高抬起自己金碧绚丽的羽毛,不屑地看了宿四一眼。仿佛说:哼,看,傻女人,竟然敢彻底无视我神鸡的存,连一顿饱餐都不给我。
宿四虽然觉得很雷人,但是还是艰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抬头看死寂大师,宿四问道:“大师,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地方吗?”
死寂大师拿出来一串古朴的手链,交给她,吩咐道:“这是佛前一千年开花,一千年结果的菩提树上的果子,受过佛光,你带上它,它上面有灵光笼罩着你,一般的小鬼都不敢伤你,上了奈何桥之后,便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如果你回头的话,就会被摄取了魂魄,再也回不来了。”
宿四点头道:“我知道了。”
宿四接过带到自己纤细的手腕上,却细心地现,手链的珠子有一颗是与众不同的琉璃色。
死寂大师看到她自己现了,笑道:“那是东海神珠。你拿到黑色曼陀罗花之后,只要轻轻抚摸上面的光彩,到时彩光萦绕而出,贫僧便知道你拿到了,自然会施法让你回来。这期间,你的身体会呆这里,由人外守候,只要你的身体阳间没有受到伤害,你的灵魂阴间没有魂飞魄散,一切都可以挽回,明白了吗?”
宿四点头道:“我明白了。大师,我准备好了,我们开始。”
死寂大师点点头。
两人面对面盘腿而坐,大师的指点下,宿四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大师缓慢而有力的声音:“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语默动静体自然。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他仿佛魔咒一般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的话语,宿四渐渐放松整个身体,眼前一片混沌的黑暗,意识也离她越来越远,下沉,她的神思,她的灵魂,不断地下沉,大师的声音也越来越轻,越来越远,仿佛坠入了一场永无头的梦……
宿四走一片黑暗,幽冷的灵光身边萦绕,周围散着阴冷的气息,自己的身边,视线所及之处全是飘荡的鬼魂,耳边传来很多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从后面传来的,宿四本想转过头去看,可是想到来时死寂大师的特意提醒,顿时又把这种**压制下去了。
两个押着鬼魂而去的黑白鬼差看到她,顿时眼一惊,惶恐不安,对视一眼,留下黑差继续押解犯过罪的灵魂,而白差迅速回去禀告。
“什么?!她的魂魄地狱?!”阎王拍桌而起,怒吼道。
整个大厅都充斥满他的声音,一些跪地上的鬼魂吓得全都哆嗦起来。
白差知道大人心所想,压低声音道:“阎王,淡定淡定……”
“不是屡次把她送到人间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那个让他头疼至极的鬼魂,总是不安心做她的人,老是惹出那么多事端,让他苦不堪言。
“罢罢罢。去带她来这。本王倒要问问,这次她又怎么了?!”该来的总会来,这句人间流行的老话果然是对的,那么,就让他一次性解决这个问题!
宿四走上奈何桥,那个看着像一个慈祥的老太太的孟婆正拿着一碗孟婆汤给她,她抵死不喝,可是她不喝,那里的守卫就不让她进去,正争执之间,一个白差突然出现那里,嫌恶地看了宿四一眼,冷冷道:“阎王有令,这个魂魄要单独召见。麻烦,跟我走。”
宿四看着他,只觉得有些熟悉,良久,她终于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我梦一脚把我踢回去的鬼差?”
白差冷哼一声,不理她。
宿四看着似乎很讨厌她出现的他,只淡淡一笑。
看来,她依然还是那个阎王的麻烦啊,这样是不是代表,她有了一个阎王的弱点,至少……她有了要挟阎王的利器。如果阎王不愿意把黑色曼陀罗花给她,那么,她只好以此威胁他了!
“阎王大人,人带到了。”白差通报之后就退到一边。
宿四站那,看着脸色铁青的阎王,淡淡道:“阎王,好久不见。”
“哼!本王倒是期望永远都见不到你!你金碧王朝阳寿未,为何又出现地府?”阎王有些无奈了,这个魂魄简直是第一大麻烦。好好的阳间不呆着,偏生老是往地狱里跑。
宿四没时间浪费,她拖一分钟,隐的生命就有一分钟的危险,根本没有人知道,隐吊着的那丝气息会何时消失。
想罢,宿四直直地,毫无胆怯地看着阎王,一字一顿道:“我来拿彼岸的那朵黑色曼陀罗花。还望阎王恩准。”
“什么?!”这次阎王气得几乎要翻桌而起了。
“大胆刁魂宿四,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是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阎王彻底怒了,白差他身边说了n个淡定淡定,阎王这次都淡定不了了。
他的形象,早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就没了!
其他大堂上的小鬼看到阎王庞然大怒,都吓得几乎魂魄灰飞烟灭了。
其他鬼差看着已经为了自己的形象淡定了几年的阎王,此刻竟然为了眼前这个小鬼直接怒气迸,整个地狱都因为阎王的怒气地动山摇,一片哀鸿惶恐声。
而作为罪魁祸的宿四却对这些毫无知觉,只是急急道:“还请阎王网开一面。只要得到那朵黑色曼陀罗花,我立即离开,再也不违反宿命之寿命轮回,我死之前再也不会出现阎王面前!”
“救人?”阎王冷笑,“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地狱,是所有灵魂的归处,这里只有死人,哪里有救人之说?!”
宿四又气又急,终,化为乌有,脸色变得平静淡定下来,迎着阎王的怒气,冷冷道:“难不成阎王还想要第二个麻烦吗?隐的寿命本不该结,因为我的出现才打破了他的命运,让他为我生,为我死,如果阎王执意不救,那么,世间便会有两个人是因为阎王的疏忽而造成了轮回被篡改!到时阎王怎么和天帝交代!”宿四冷冷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的所有鬼差,漠然道:“说不定,这些人早就有想取代阎王的人,抓住了阎王的把柄,上高天帝,到时阎王遭天帝面讯,该如何自处!阎王这个位子,想必也要换人了。”
“嗯!”阎王冷如千年寒铁的目光看了肯自己身边的所有鬼差,种种地嗯了声,顿时所有的鬼差都吓得跪倒地,直呼:“阎王大人,小的们不敢啊……”
阎王得意洋洋地看向宿四,威严道:“看到没有,这里有哪一个敢违抗我!”
宿四不屑道:“口说无凭。人心难测,阎王又能确定,鬼心不难测吗?”
“你!”阎王气急,白差一旁,一边替他拍背,一边安慰他让他淡定下来。
白差目光一转,突然,近阎王耳边轻语了一会儿。阎王的神色顿时变得放松而欣喜起来。
阎王目光阴森地看了宿四一眼,突然意味深长道:“让本王答应给你那棵黑色曼陀罗花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黑色曼陀罗花彼岸盛开,而要去到彼岸,却是几千年来没有任何一个魂魄能做到的。”
宿四的目光一深,谁也不知道她此刻想什么,“说。怎么去到彼岸。”
阎王冷冷道:“黑色曼陀罗花盛开彼岸之都,也就是第八层地狱。去彼岸之路要通过地狱七层地狱,而每经过一层地狱,都要经过一种酷刑,只有坚持下来的人才能继续走下一层。七层炼狱,你要经历赤走炭火,裂体鞭刑,穿骨之痛,鸟啄食,鬼吞噬,穿心之痛,蛊魂之殇其酷刑。如果你半途而废,念你救人心切,本王可以宽恕你,让你回到阳间,如果你受刑期间挺不住而魂魄破碎,只能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阎王顿了顿,接着道:“如果你坚持下来了,成功的摘到了黑色曼陀罗花,那么,本王就把花送给你,不再为难你。不过这种结果几乎是不可能的。宿四,如何?你是去还是不去?”
赤走炭火,裂体鞭刑,穿骨之痛,鸟啄食,鬼吞噬,穿心之痛,蛊魂之殇。这七种酷刑,一般罪大恶极,神看神怒,鬼看鬼恨的个别魂魄才会经受这样的惩罚,但是往往后的结果都是灰飞烟灭了。连上仙都无法承受的酷刑,她一具小小人类魂体,怎么可能承受!阎王邪笑着,他的脑海已经出现了宿四承受不了,哭着喊着求他让她离开的情景了。
宿四心苦笑,明知道他们可能是为难她,明知道前进的路可能只有灰飞烟灭的结果,可是,此刻,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宿四目光深邃冷峻,表情波澜不惊,淡淡道:“我去。不过,”众人惊愕的目光,宿四接着道:“如果我走出来了,阎王不但要把那朵花送给我,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阎王警惕道:“什么条件?”
宿四扬起一个清冷绝美的笑容,淡淡道:“如果宿四能走出来,到时再告诉阎王。阎王不是期望,我一去不回吗?”
阎王别开眼,表情微微尴尬。
“宿四,本王后问你一次,你当真要去?不后悔?”此时的阎王,虽然依然对她头痛,虽然依然厌恶她,但是,隐隐的,心底却突然有一个铜墙铁壁的地方被蚂蚁钻通了一个小口,一点一点的,动容开始蔓延。
几千年了,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奇怪这么坚决的小鬼,不但连他阎王都敢威胁,竟然还要去彼岸之都!要知道,整个地狱,除了他这个主人,根本没有任何鬼魂和鬼差去过那里!
宿四敛下双眸,目光涟漪闪烁,淡淡道:“我没有时间去后悔。”
很多事很多选择她从来没有想过后悔,因为不管后不后悔,她必须去做,不得不做。因为,没有时间。因为,没有资格。
宿四看着眼前的一切,闭了闭眼,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但是却充满了苦涩和绝然。
一个又一个世间曾经犯过罪行的灵魂被鬼差押到这里,眼前是长长的一条,有烈炭熊熊燃烧,橘红色的亮光烘烤着你的面容的路。
只有赤脚走过去,才能过了第一层,通往第二层。
宿四看着自己小小的脚丫,还有那些熠熠燃烧的炭火,出神。
一个大力,宿四突然被身后的白差一推,一个措不及防,便被推进了炭火之上。
脚刚刚踏上去,嘶嘶地几声,宿四脸色一白,全身一凛,鼻边传来皮肉被烤焦的味道。
周围其他受刑的灵魂都痛哭失声,凄厉尖叫声,疼痛声,挣扎声,求饶声,忏悔声都受到惩罚的这一刻全都爆出来了。此刻宿四终于明白这里为何被称为地狱了。所有的痛苦和罪过都这里得到完美的体现,周围全是黑暗,没有一丝光,没有一丝温暖,这里只有冷血无情的灵魂和鬼差,别无其他。幽冷诡异的各种声音充斥耳边,脚下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宿四知道,那是血肉被火红的炭火烧焦的征兆。
宿四咬咬牙,忍得大汗淋漓,她好像大喊大呼,可是……才第一关,她不能,她还不能让自己痛,让自己懦弱,让自己妥协,让自己放弃!
灵魂仿佛是活生生的,因为走上面,每一步都那么艰难,每一步都那么痛。
有那么一刻,宿四希望自己是死去的。
至少,死去了就感觉不到疼痛,可是,想起自己已经是死去的灵魂了,宿四双拳紧握,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出任何声音。
每走一步,都痛彻心扉。刀割般钻心的疼痛。
宿四突然想起小美人鱼,用自己动听的声音换来了那双美丽的脚,可是,陆地上每走一步,都仿佛刀片上行走。
痛得那般彻底,可是,她的笑容,依然那么绝美。为了心爱的人,依然甘愿忍着疼痛,他的婚礼上舞出那动人的一曲。
那就是爱的绝然吗?
此刻,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炭火上的宿四,突然明白了。嘴角绽放出一朵仿佛暗夜里昙花悄然而出的笑容,宿四直起痛得痉挛的身体,看着前方的头,目光有些模糊,可是依然走得坚决。
痛,痛,痛。
这是唯一让宿四彻底麻木下去的感觉。
脚下几乎被炭火烘烤得化为灰,看着越来越近的距离,宿四突然笑得欢了。
就让她所有的痛,都化为那些无声的笑容。即使没有人看到,但是,她依然知道,自己一个人坚强地走着。
白差看着要走到头的宿四,突然邪恶一笑。
随手和身旁的一个鬼差拿过一根棒子,这是有时候屈打不走过去的灵魂的。
来到宿四身后,白差诡异一笑,突然扬起手的棒子一棒打宿四的身上,宿四没有注意,顿时被那重力的一棒打得跌倒地。
地上全是通红的,永远不会灭的地狱之火,全身一阵嘶嘶的声响。
“啊!……”宿四狼狈地跌倒炭火之上,身上唯一的白色囚衣瞬间被烧得血肉上,双手,双脚,还有前胸都被炭火烫到,顿时全身痛得几乎让宿四昏厥过去,宿四痛得轻叫一声,可是,很快,就死死地咬着下唇,咬得几乎流血,额头上全是汗水,头也被烧得一阵又一阵的焦臭味,宿四狠狠地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罪魁祸,双目通红。
白差似乎浑然不知地左顾右盼,良久,看着宿四冷冷道:“怎么样,你是不是准备要放弃了?”
宿四突然笑了,每一个鬼差都以为她爬不起来了。可能昏死过去了。
可是,几个大笑着嘎然而止的鬼差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下,宿四毅然把双手伏那炭火之上,钻心的痛又让她隐忍的闷哼一声,眼睛无力地闭上,但是依然一个大力,咬牙站了起来,虽然身体佝偻,看上去狼狈而痛苦不堪。可是,宿四还是踉踉跄跄地抱着自己被烫伤,已经黑看不出肉色的地方,一瘸一拐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头。
宿四看着他们,声音干涸嘶哑地冷冷道:“怎么样,第一关,算过了。”
白差没想到,一个人间雍容华贵的皇后,活锦衣玉食,竟然能一声不吭地挨过了第一关。难不成,是他们小看了她?
他当初就料到她一个小孩的灵魂,是不可能走到后的。所以,才向阎王进谏了这个提议,因为阎王根本没想过要把那朵黑色曼陀罗给她!
黑色曼陀罗,人间地下天上都只有一棵,阎王那般宝贝,怎么可能让她拿去救人呢?连大罗神仙都能救活的黑色曼陀罗,怎么可能浪费地去救一个人呢?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白差冷哼一声,“赤走炭火虽然你完成了,可是,还有很多呢。你好想好自己要不要走下去。哼。即使走到后一关,如果你没有坚持到后,所有前面受到的痛,都会化为乌有。”
宿四握紧双拳,血肉模糊的手心里流出血来,双眸全是坚决,冷然道:“劳你费心了。”
出了第一层,走向第二层的时候,刚刚宿四身上所有的伤全都突然不见了。
宿四看着自己刚刚腐烂散着恶臭的双脚,双手,还是身上的伤,全都不见了。
仿佛刚刚所经历所受的痛苦都是她的一个梦境而已。
宿四呆呆地望着自己白皙的手掌,自己完好如初的衣服。
如果不是那种痛已经深入骨髓,让她每走一步都痛不欲生,那么,她定然会以为刚刚的一切只是梦境。
白差看着她微微呆愣的样子,冷笑道:“刚刚生的一切确实只是梦境,可是梦境太过真实,那痛苦和真的生的一模一样。有很多人因为受不了那梦境的痛苦,都自己灵魂崩溃,烟飞烟灭了。”白差打量了她一眼,漠然道:“每次经过一层,抵达另一层的时候,你刚刚那层受到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痛苦,都会化为乌有。不过,如果没有挺住,也就只是一个结局了。你阴间的灵魂一死,你人间的身体也会死亡,慢慢化为灰烬。”
宿四淡淡道:“来之前,这些我都知道了。”
白差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道:“知道你还要来?你真是个奇怪的灵魂,看来我真的看不透你,真不知道阎王让你好好地做你的皇后你不做,惹出那么多事端,真的值得吗?”
因为那针扎般的痛,所以宿四每走一步依然痛得死去活来。
但是宿四依然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容来,意味深长道:“得失二字,真的是世间难悟的了。值不值得,没去做过,又怎么会知道呢?”
白差呆呆地看了她半晌儿,不想承认自己开始换一种眼光和态看这个鬼魂了。
恨恨地转过头,依然是那个凶神恶煞的白差,看着她,冷冷道:“走,前面的路,还远着呢。”
宿四曾经被冯太后几次鞭打过,她曾经以为那是世间痛的鞭打之一了,可是,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切,依然胸口一阵翻腾,几乎当场吐了出来。
那鞭子竟然是用铁刺的荆条所做的,每抽下去一次,血肉模糊,甚至飞溅出来。
那些被鞭打的魂魄,有些挺不过去,当场化为一缕青烟,而负责鞭打的两个青面獠牙,长着牛角,有常人两个高大的鬼差看到被他们鞭打之人灰飞烟灭,都只是冷冷地,不屑地笑。
看到宿四和白差,那两个一模一样,长相奇丑的鬼差用他巨大的手指摸了摸宿四,奇怪道:“这么小的娃,犯了什么罪,怎么来这里了。”
白差意味深长道:“她不是因为罪过而来,而是因为,她要通过这里。阎王有令,一切照规矩而办。”
两个人阴冷地笑起来。
几年了,还没有鬼魂从这里走过去过呢。
其一个鬼差不可以地戳了戳宿四,宿四被他大力一推,几乎站立不稳地掉到下来的流淌而过每一层的忘川河,“喂!小鬼,你真的确定吗?我们可不会因为你小而手下留情。”
宿四深呼吸几口,抬头勉强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然后坚决地点了点头,“嗯。”
她,恐怕从来没有选择过……她只是想着,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都希望能把隐救回来。其他的,她根本不乎,也不会选择,不会退缩。
宿四话音刚落,其一个鬼差直接把她拎起来,绑到间那根铁柱上,宿四挣扎了一下,现只是白费力气,或者,此刻的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虽然复原,可是,刚刚经历的痛无法从记忆抹去。所以,依然每一个地方都隐隐作痛。
死死地咬着牙,想力忍住那刺骨的第一鞭,可是,比预想还要痛上倍的痛楚还是让宿四轻轻哼了一声。双目紧紧地闭着,好久,把所有的痛苦都吞到腹,还敢轻轻地呼吸一下。
一鞭又一鞭……身体仿佛裂开了一般,被鞭打得支离破碎,艳红而带着血流而下的痕迹迅速爬满了宿四的身体,每一鞭下去,都带着血流出来,血肉模糊,惨绝人寰。
“呜……”明明痛得想失声尖叫,哀声求饶,可是,到后,所有的哽咽呻吟都死死地吞入腹,只是轻轻呜咽了一声,强忍着痛苦,没有任何哭喊或者求饶,表情冷漠异常,连一丝动容都找不到。如果不是秀眉紧紧地撅起,如果不是双齿咬得嘴唇流血,如果不是双手的指甲陷入手心的血肉里,如果不是额头密密匝匝的汗珠……根本看不出来,她痛。
看着这样的情形,痛得几乎麻木的宿四突然喘着粗气笑了,笑得惊心动魄,夺人心智,带着血的笑容如同岸边黑暗默默盛放了几生几世的火红妖娆的彼岸花。
一连抽打了几十下,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血水和汗水,宿四却一声都没有出来,只是神情冷漠地看着他们,仿佛看他们的灵魂,如果他们有的话。
那双墨色琉璃般的双目,就这样静静地黑暗熠熠生辉,闪闪亮,流淌着忘川里永不停歇的流水。
这样的痛苦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宿四死死地撑着自己的双脚,不让自己的身子倒下,死死地看着眼前的人,不让自己的懦弱让他们看到,不让自己的痛展露给这群地狱里暗无天日,没有任何感情的化身看到。
身体上的血肉一点一点地被割离,此刻宿四终于知道什么叫裂体鞭刑了。
身体彻底被鞭打得一点一点地裂开,可是,宿四却不让自己倒下,不让自己昏死过去。
她怕她一闭眼,就彻底死去了。
曾经她阎王面前大声选择灰飞烟灭,可是此刻的她,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要好好地活着,活下去。
因为,她不仅仅是她,她身上还有隐的生命。她一个人没有资格选择生还是死。
一切化为平静,不仅仅是白差看的惊心动魄,连两个执行的鬼差都看得目瞪口呆。
她竟然一声不吭地挺过去了!
整整裂骨的一鞭啊!
宿四咬着牙,吞下口的血水,冷冷道:“够了吗?”
宿四被放下来,只剩下残破不堪的身体。
被放下的那一刻,她瞬间瘫倒地上。
宿四睁着空洞洞的双眼,呆呆地望着没有头,没有星辰,唯有黑暗的头顶。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她静静地躺那里,久久不动。
连白差都忍不住眼带着不想显露的担忧和怜惜,有一丝不忍地开口道:“还是算了。此刻回去,阎王不会怪罪于你,你回去。那花不要去采了!”
双瞳渐渐收紧,神智慢慢恢复过来,宿四的嘴微微动了动,终于吐出一句话:“不。”
不,她不会放弃的。不,她不会退缩的。
那朵花,她采定了!
轻轻一个不字已经道出她的坚决!
白差气恼道:“我懒得管你!后早点烟飞烟灭了好!省得整个地狱看到你就烦!”
宿四别过身体,然后用几乎只剩下骨头的双手一点一点地支撑自己爬起来。
眼睛突然微微湿润,可是宿四却不让它们掉落下来,只是睁着空洞而大的眼睛,突然一声一声地笑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这一切都是梦境,醒来之后,她便忘了。
这只是梦境而已。
宿四闭上眼,把满心的痛苦,涩然,泪水,血汗全都压到无人看到的心底。
萧霁月看着静静地躺那里,没有任何感情,似乎一具冰冷的尸体的她,风越来越大了,吹起了帐幔,四处纷飞,他走到窗口,关上了窗户,因为吸入了几口凉气,迅速咳嗽起来。
记得今天早上那个御医一脸忧心的表情,终他的威严之下说了真话。
他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那冰雪纷飞的日子里,他无法看着她像一个普通的孩童一般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了。她甜美清澈,天真无邪的笑容,他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萧霁月走到床榻边,轻轻地抚摸她冰凉的脸颊,轻轻向一直旁边打坐守着她的死寂大师道:“她何时会醒来?”
死寂大师淡淡道:“到了该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
萧霁月看着即使灵魂离去,依然微微皱起秀眉的宿四,轻轻替她理了被风吹得散落的乌,然后转头问道:“大师,那朵花,她要如何才能得到?”两天了,她一动不动地躺那,一点反应都没有,要说不担心,那绝对的假的,他担心得已经忘了食,忘了寝。只想陪她身边,等着她醒来。
“是啊。大师,你就告诉我们娘娘到底要如何才能得到那朵花!我们都担心死了。”执意外守候的苏烨和李廷皓推门而入,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多的是了解一些,至少能安心一点。
“知为不知,不知为知。施主们又何必执着于此呢。”死寂大师闭着眼,静静道。
“大师,尔等皆为凡俗之人,没有大师那般超脱飘然的境界。还请大师道明。”连一向稳如泰山,是朝廷的流砥柱的顾命大臣柯大人也走了进来,低头恭敬得地对死寂大师诚恳道。
死寂大师微微一叹,这世间,唯有两个人让他看不透,一个淡泊无华,一个清冷漠然,但是两个都看似被拘于世间凡尘俗事其实逍遥无畏,而此刻这两个人,都为了对方仿若死去一般。而他们身边,有那么多人真心守候着。
死寂大师终于微微一笑,轻道:“各位施主可曾听说过地狱里的七种惩戒之法。赤走炭火,裂体鞭刑,穿骨之痛,鸟啄食,鬼吞噬,穿心之痛,蛊魂之殇。”死寂大师他们茫然的目光下淡淡道出所有。
柯炎双眉紧紧皱起,心有不祥的预感,良久,才有些犹豫地问道:“不知大师说这些,有何深意?”
“很简单。”死寂大师依然是俯瞰世间冷暖的清冷之色,淡然超脱道:“那朵曼陀罗花彼岸的第八层。而去采花的路上,每一层都要经历一种酷刑。也就是说,宿施主要通过赤走炭火,裂体鞭刑,穿骨之痛,鸟啄食,鬼吞噬,穿心之痛,蛊魂之殇其酷刑之后,才能抵达第八层,摘到那朵黑色曼陀罗花。”
“什么?!”不用揣测,苏烨从那几个骇人听闻的名字就能听得出来定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酷刑!娘娘,娘娘小小身躯,怎么能经受住那样残忍的酷刑而走下去呢?!
苏烨目光如血地看着死寂大师,怒道:“你明明知道要经历那些,为何不阻止娘娘去?!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承受得了!那么痛苦……”他不明白,为什么娘娘那么小的身体里,却装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完的力量,而那些力量不仅仅支撑着她自己,还支撑着周围的人。明明她已经是辛苦的那个了,为什么还要她痛……
什么时候,她才会是幸福的那个?!
死寂大师表情依然淡淡道:“那是她的选择,老衲尊重她的选择。还请各位施主静心等候。”
“选择?!选择个屁?!”李廷皓历来有什么说什么,和他那铁铮铮的性格是一样的,直来直往,他怒道:“这里的所有人都逼她去选择,却没想过,没有人给过她选择的机会,娘娘根本无法选择,她做的一切,只是想着为别人好,为别人考虑,所以没有选择,上刀山下火海全都去做了!那都是现实把她逼到那里的!所有人都逼她!担负起朝廷重任,不让冯太后的阴谋得逞,保护萧家的江山,为天下姓着想……你们问问自己的心,这些事哪一件和她有关……她为什么要去做,为什么要保护所有人!根本不关她的事!你们给过她选择的机会吗?奶奶的大麻花,去他妈的选择?!”李廷皓的眼突然全是浓浓的忧伤,他突然颓唐地喃喃道:“为什么,我们所有人没有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为什么没有人想过她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个人,她才是一个孩子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她身上,让她伤到如此……”
此时脸色惨白如雪的萧霁月突然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她唯独对那个人是特别的……因为只有那个人一直喊她小家伙,一直把她当做需要爱需要保护的那个人,一直把她当做一个孩子一个女人,一直对她心甘情愿的好……
所以,她的心里,他才是特别的存。一个和她同生同死,不离不弃的人。
当他现这个事实的时候,萧霁月突然觉得自己悲凉至极。
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抚摸她消瘦惨白的小脸,萧霁月喃喃道:“你就那么乎他吗?你就那么爱他吗?爱到为了他,独闯地狱,爱到为了他,经历那么多酷刑,誓死也要去采到那朵花吗?”
他输了。他输了。
萧霁月抬起头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空突然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越欢越悲凉,眼黯然一片,意识里天旋地转,胸口一阵闷痛,其他人的惊呼声,萧霁月用所有气力地一笑,绝美夺人心魄地一笑,呕出一口鲜血,眼前一片黑暗。
萧霁月嘴角含笑,表情安宁地倒下去。耳边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喊着他皇上,皇上皇上……他这辈子沉重痛恨的称呼,他能不能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只是,美人现何处?
如果他就此逝去,那黄泉路上,也许还能遇到她,就让他陪着她,不让她一个人那黑暗之,太过孤单。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当宿四踉踉跄跄地走出第二层的时候,身上的血肉一点一点地全都复原,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就像那圹埌的夜空,无论你如何努力的前行,总有一天,你依然会回到原点的。
腐烂的皮肤一点一点地愈合起来。
白差脸色很臭,一直紧绷着,神情也似乎沉重而不爽,他带着宿四来到一个地方,宿四才踏进去,瞬间就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住了。
是一大片绿色的森林,绿色强烈如同苍碧的大海,一望无际。每一棵树都那么挺直,那么生机勃勃,绿意盎然,似乎都潜伏着一种生命力。
宿四看着眼前美丽的景色,不知道来这里要做什么。
那些树都突然一起结出血红色鲜艳而美丽的果实的时候,突然,森林上空突然变得乌黑一片,顿时,成千上万的黑色羽毛,只有双目是血红色,让它们看起来还有轮廓的鸟儿突然齐刷刷地俯冲而下,全都疯狂如同食肉的野兽一般冲进森林里,开始啄食那些树,那些果实,让宿四惊奇的是,那些全部都是绿色的树,竟然都啄食之下流出的血迹。
宿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生的一切,那些有着锋利的嘴的黑色鸟,嗜血般地啄食着森林里的树,顿时森林里哀鸿遍野,那些书竟然出了凄凄历历的呜咽声,虽然很小,但是宿四听得真切,那是人出来的痛苦呻吟声,这些树根本就是有生命的!而他们都经历着这非人的痛苦折磨!
可是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那些疯狂如同黑云一般压下来的鸟一点一点地啄食干净,先是枝干,然后是整个身体,血也慢慢流干净。
旁边的白差看着宿四有些苍白的脸,冷笑道:“怎么样?景象还算壮观吗?”
宿四愕然地轻声道:“那些鸟是什么?那些树又是什么?你带我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原来看到这片森林时舒畅的心情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内心的恐惧和恶心。
森林里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一般,惨不忍睹。没有哪棵树能避免那些鸟的啄食。
白差嘿嘿阴冷一笑,漠然道:“那些鸟是地狱里生存了几千年的地狱鸟。而那些树就是它们的食物。每天正午这个时候,它们都会来到这里,吃这里所有的树,然后才会离去。每天周而复始。而那些树是什么,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白差别过脸看着她,他每说一句,宿四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因为,宿四开始慢慢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白差看着她明白过来的神情,玩味道:“没错,这里就是地狱森林。而我带你来这里,就是要让你变成一棵树。”
宿四脸色泛白,嘴角凉凉一笑,原来如此。
地狱森林。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充满了危险,就像这个森林一般,绿得那么纯粹那么刻骨铭心……原来每棵树就是一个灵魂。
白差把她狠狠往里面一推,宿四一个站立不稳,被推到森林之。
“三天以后我再来,如果你没有变得枯萎,那么,我会带你继续下一层。”白差冷冷说完便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去。
他的脑子里刚刚到底是怎么了啊,他竟然想劝说她离去,想告诉她森林的秘密,让她放弃,他竟然有这样荒谬的想法!他是鬼差啊,世界上没有情感冷血的鬼差啊,怎么可以那样想,怎么可以对一个讨厌的灵魂心软,绝对不可以原谅!甩甩头,他再也不愿想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跌倒地上的宿四,全身仿佛被下了魔咒一般,皮肤不是皮肤,血液不再是血液,骨头不再是骨头。脚开始蔓延到地底下,变成一条条的树根迅速地嵌入地层土壤,皮肤都变成绿色作为树的表皮,一头乌开始慢慢变成枝干和树叶,身上的骨头变成树的枝干。
几分钟之内,宿四从一个人迅速变成了这没有头的森林里渺小的一棵树。
没有嘴巴,无法开口说话,没有眼睛,无法看到所有东西,只剩下清醒的头脑,让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刚刚变成了一棵树。
刚刚她亲眼看到的那场盛宴不停地呻吟的那些树和她一样,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灵魂变成的。这是第三层里的惩罚。
宿四突然想起白差离去时说的话,三日后又来,这暗无天日的地狱,宿四根本不知道何时是昼,何时是夜,不知道三日是多久。
宿四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变成了木头,无法动弹,无法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变成一棵树是如此可怕又恐怖的感觉,你表达不出你任何的思想,因为,你不再是人,而是一棵没有感觉也不该有感情的树,静默得可怕。
整个森林安静得可怕,宿四觉得自己也随之死去了。
这种没有依靠的恐惧感胜于其他的酷刑,漫漫无期的等待,宿四觉得自己的神经一根一根地被挑断,头皮麻,如果她还有头皮的话。
她成为这没有头万千,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年孤独。
宿四脑海里强迫自己适应已经变成了一棵树的事实,为了不让自己疯掉,她开始回忆自己所有珍藏的记忆,从第一次遇到隐时的窘迫,到后一次他抢她面前吞下那颗药丸,想到他让几乎失去控制的她拿起剑,只为了方便她杀死他……脑海突然想起死寂大师的话,如果隐得不到那朵曼陀罗花的救助的话,他不仅仅会死去,因为生前受到了冯太后那么恶毒的诅咒,他的灵魂早已被禁锢已经变成僵尸体质的身体里,他不仅死去,连灵魂都一辈子被封印身体里面,永不超生。
她不能退缩,她不能害怕,她不能因为一时惧怕孤单而让隐要尝生生世世的年孤寂。
永无轮回。
宿四开始不断地捕捉那些她的生命留下印迹过的记忆,想起醒来时看到凝思坐和轮椅差不多的木椅上,宿四突然现自己竟然因为太过悲伤而忽略了关心她的人的感受,如果,如果她能走到后一步,那么,她一定要把凝思受伤的手脚都医治好。
宿四不知道自己把所有的记忆想了多少遍,她向来记性不好,很多事都睡梦被她遗忘了,此刻又要强制去想什么,所以显得有些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宿四支撑着自己昏昏沉沉,不让自己彻底睡过去。
身体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灼烧,霍得,仿佛一次成长或者爆炸一般,宿四现自己的枝干上结出了那红色妖艳美丽的果实,随即,随着上空响起的巨大的轰隆声,宿四终于明白,等待自己的什么了。
一大片黑压压的鸟儿突然笼罩上空,看着和它们的双目一样血红的果子,它们激动得仿佛被那些红色下了一种奇怪的蛊,纷纷俯冲下来,一点一点地开始啄食所有的树,先是红色的果子,然后是叶子,枝干,主干,一寸一寸,慢慢地被啄食,宿四变成的这棵树也没有例外,只觉得身边围绕着上只火红的眼睛,黑色的羽毛的地狱鸟,它们时不时出一种尖锐的,仿佛婴儿啼哭一般凄厉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不过宿四变成了树,根本无法表现出情感,耳边仿佛听到了成千上万的鸟儿铺展翅膀的声音,扑哧扑哧,仿佛那日听到的蛇游动的嘶嘶声一样让人心底冷。
周围又是一阵又一阵的呻吟声,痛哭声,挣扎声,哀哀凄厉哽咽声……
明明已经变成树了,可是当身上的枝干一点一点被啄食干净的时候,仿佛啄食的不是树,而是宿四自己的血肉,血簌簌地往下流,甚至像林间小溪的潺潺声。
全身的骨头,血肉,皮肤,血液都被啄食干净,唯一剩下的,就是知道,经历了一切痛苦,却偏偏无法像一个人一样昏倒或者晕死过去,只能硬生生地承受那非人的痛。
宿四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支架瞬间倒塌,她强迫自己,即使再痛,都不能让自己的灵魂这地狱出痛苦的喊声。
因为那么多人看着,地府里的阎王,鬼差,人间的死寂大师,隐……
正因为这些意义不同的目光,宿四让自己要挺住,要坚强。
终于,森林一片狼藉,惨绝人寰,如同那没有血性的战场死去的成堆血肉分离的尸体一般。
那些鸟进食完之后便都飞走了。
森林又静了下来。
刚刚已经彻底没有了枝干的宿四,那些黑压压的地狱鸟消失之后,再次开始缓缓恢复,变成和被啄食之前一样的树了。
刚刚的一切,仿佛什么都没生。
宿四想到白差轻蔑的笑容,他和她说,一切都是梦境,那些灵魂,只是自己的梦境里承受不了,涅槃了。
他所说的三日周而复始就是这样吗?
先是变成一棵树,然后被那些地狱鸟啄食,啄食之后他们会迅速恢复,然后周而复始的,第二天同样的时间地狱鸟又会飞来啄食,日复一日。而被折磨得受不了放弃的灵魂,一直不会长大也不会死去的树就会变得枯萎起来。
宿四开始习惯用一棵树的视觉去观察周围的其他树,果然有很多树地狱鸟们飞走之后变得枯萎,然后化为灰烬了。
宿四想起白差口那句“你很快就会明白的”是什么意思了。是的,变成一棵树,经历过一次痛苦的她是明白了。
看来,地狱鸟每来一次,就代表地狱里的一日过去了,还有两天,两次鸟啄食。
明白了一切的宿四突然笑了,心底笑了。
变成树吗?那好,她会好好体会变成一棵树之后一棵树的沉默是什么感受的。
每一次那些地狱鸟来啄食她的身体的时候,宿四总把这些当做一次涅槃,凤凰都要经历过熊熊烈火的涅槃之后,才能重生。而她,把每一次啄食都当做一次重生,而重生的时候,便把她想忘记的记忆全都舍弃。
去掉多余的骨血,去掉多余的皮肤,去掉多余的毛,待她从与大地如此亲密的相拥彻底醒来,她不再是原来的宿四,而是重生的宿四。
三日后,当白差来到这里的时候,刚刚看到的一幕,就是灵魂化身为树的宿四一脸漠然地看着他,是的,作为鬼差,他们一眼就看得到哪棵树是哪个灵魂变成的。
看着她被啄食之后依然恢复出来成郁郁葱葱的枝叶,苍绿色的枝干,白差开始怀疑,这个灵魂到底是什么做的了?
她怎么能那么淡然那么淡薄地承受生的一切呢?
白差一施法,宿四顿时从一棵树,脱落了枝叶,消失了枝干,还有褪去了那层绿色的皮肤之后,整个人瘫倒地,蜷缩成一团,仿佛回归为一个婴儿式的孤独一般。
白差走过去,踢了她一脚,冷冷道:“是前进,还是回去?”
宿四伸出手来,支撑着自己有些佝偻奇怪地爬起来,因为做了三天的树,她差点忘了自己作为人如何起来,如何行走。
宿四爬起来,冷冷地看着他道:“下一关,又是什么?”
白差看着明明虚弱得不像话,依然目光坚定,那么不羁,那么倔强,那么自信的她,微微有些动容,良久,依然漠然道:“穿骨之痛。”
宿四看了他一眼,漠然地从他身边走过,步伐毅然而坚定地走出第三层,走进第四层。
白差看着她那绝然的背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和阎王提议如此,他以为,像她这么金贵的灵魂,根本连第一关都过不了,让她知道这些酷刑代表什么的时候,她就会自己选择退缩了,可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一路挺过来了,而且越挫越勇,似乎根本没有要退缩的打算。
通往第四层的时候,白差终于道出其玄机:“第一层,赤走炭火,为了惩罚生前奢华颓靡,享乐劳逸之人;第二层,裂体鞭刑,是为了惩罚生前卖淫嫖娼,欺善凌弱,诽谤他人之人;第三层,鸟啄食,是为了惩罚生前多舌话毒,挑拨离间之人;第四层,穿骨之痛,是为了惩罚生前偷盗,抢劫,**之人;第五层,鬼吞噬,是为了惩罚生前杀父杀子杀母杀女之人;第层,穿心之痛,是为了惩罚生前自私自利,以金钱利益**为追求的歹毒之人;第七层,蛊魂之殇,是为了惩罚生前谋他人财产,夺他人妻女,毁他人祖庙,乱天下之势,罪孽深重之人。而你,要去第八层采到那朵悬半空的黑色曼陀罗花,唯有经历了这些磨炼痛苦之后,才会将你的灵魂的一切杂质去除,让你的灵魂成为世间干净轻的灵魂,只有那样,你才能摘到那朵花。所以,只要你无法通过任何一层,你都会失败而告终。有路可以直接通往第八层,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去到那里,也永远拿不到那朵花。我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宿四惊愕地望着他,原来,他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心狠手辣,冷血无情,至少,这一刻,他终究告诉了她实情。
“谢谢。”宿四低低道。
白差别过头,尴尬一笑,似乎望向别的地方,并没有看到。
来到第四层的时候,宿四第三层里所受的所有痛苦和伤害都化为泡沫和清风,消失不见。远远的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痛苦地喊叫声和哀求声,白差转头看向宿四,却现她表情淡淡,似乎根本不意了。
宿四此刻的心里只想着她来此的目的,得到那棵曼陀罗花,然后活着回去救他,其他的,她全都忘记了,即使是痛,她也忘记了。
或者说,此刻的宿四经过那棵树的思考之后,痛与不痛,她根本不乎了。
宿四地嘴角突然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当宿四看到那穿骨之刑,她突然想起那日被吊半空,依依呀呀个不停,却因为被拔舌而说不出任何话,只是悲凉地看着她笑的洛泫冥。
当她的骨头被那些尖锐的利器一根一根地被穿透的时候,宿四的表情平静得有些诡异,嘴角还带着浮云一般飘渺的笑容,白差看着她,突然觉得身为一个鬼差,也有种想哭的冲动,她越笑他的心痛得越厉害。
他守了这里几年,甚至几千年了,看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鬼魂,他们因为生前的罪过而受到这些惩罚,却依然痛苦地苦苦哀求,或者化为一缕青烟了。
而她,明明不用受到这些惩罚,却为了得到那棵花去救人,那么心甘情愿。
脸上没有一丝痛楚,没有一丝后悔,没有一丝恐惧。
她,人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么纯粹干净的灵魂?
白差第一次开始好奇,而且想知道了。
走进鬼谷的时候,面无表情,嘴角带着苍凉的笑容的宿四突然回过头看了白差一眼,轻轻道:“你知道什么才是大的恐惧吗?”
白差看着她惨白的脸,但是却亮如星辰的眸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宿四却自顾自地道:“你的心是冷的,你的灵魂是无所依的,你的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那样,才是真的恐惧。你揣测我的心吗?想我为什么不恐惧吗?”
白差尴尬地看着一脸了然的她。
而宿四已经走向前,看着黑暗无底,如同一个可怕的巨大漩涡一般的鬼谷,脸上没有丝毫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哎……”白差伸手过去想抓住她,可是,她已经消失眼前。留下他,一个人看着手心里那片破碎的袍静静地怔。
坠落的过程,耳边是哗哗的风声,才过了不久,黑暗突然出现了很多奇怪的声响,尖锐的,凄厉的,恸哭的,还有邪恶兴奋的。他们仿佛承载着人间冷暖一般的千种世态炎凉。
宿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下落的过程被黑暗一个又一个飘荡的白影锋利的牙齿,尖锐的指甲慢慢地撕裂,咬碎,宿四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情地张开双臂,如果可以,她就当作这是为了隐而做的一次飞翔,即使,她薄弱的双翅被猎鹰的利爪抓伤,即使,她的飞羽被厉鬼的恨意一点一点地拔光,即使,这次的飞翔,代表的,依然是一次堕落。
让她如同那天空陨落的星辰,静静地坠入那无底的深渊的一角。
白差鬼谷的头,谷风口焦急地一直等着她的出现,可是那层层黑色的迷雾之,久久没有出现她的身影。白差听着自己竟然会跳动的心,他竟然担心她走不出来,被那群厉鬼撕成碎片,消失于天地之间。
就白差等了太久,长长一叹,以为她真的不会出现的时候,那厚重的黑色浓雾之,突然传出一个轻而飘渺的声音:“你……是等我吗?”
白差欣喜地转过头,去看到捂着全是血的双臂,撑着已经被厉鬼撕得只剩下阴阴白骨的双脚艰难地爬出那萦绕满整个鬼谷,由地狱里所有厉鬼的怨气所凝结成的黑色雾障,一般坠入此地的鬼魂都会找不到出去的路,那些黑雾活活地被撕碎。
然后被厉鬼一点一点地吞入腹。
白差看着她几乎被撕裂得只剩下一身骨架的身体,胸口一闷,忍耐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哽咽道:“你这是何苦?!”
宿四扯出一个惨白的笑容,轻道:“你不是说过吗?这些都是梦境啊。梦境是不真实的存,不是吗?”
可是,白差心明白,虽是梦境,可是梦境里生的一切,经历的所有痛苦确实活生生的,那痛那绝望全都是真的。
刚刚她的身体被撕裂的痛,被鬼齐咬的痛,全是真的。
看着趴地上的她,白差想去扶她,可是,又担心自己的力道太重,让她剩下的骨架轰然倒塌。
宿四脸上失去了一只眼睛,皮肤被撕下来,看得到血肉,她勉强微弱道:“告诉我路口,我自己能爬过去。”
白差一指,宿四就拖着残缺的腿向那个出口爬过去,是,身体是很痛,痛得想让她流泪痛苦,可是,还不行,还没有抵达头,她还不能放弃。
一只手趴地上支撑着身体爬过去,宿四看着那个头,知道自己爬过去一切梦境就会消失,可是,残存记忆那些活生生的痛真的会消失吗?
她记得刚刚有一个厉鬼挖出她的眼睛的时候就凄厉地喊着她的丈夫为什么为了其他的女人挖掉她的双目,斩断她的四肢,让她活活痛死过去。
这人世间的冷暖,真的让宿四冷如骨髓,所以她的怨气之下,那只眼睛被她的利爪挖出,她竟然笑了,竟然没有丝毫怨恨。
如果她的痛能够成全他人的怨恨,减少他人的痛,那么,她心甘情愿。
爬出那个路口,看着一路上的斑斑血迹,看着自己的身体血肉慢慢地恢复,宿四突然想起了死寂大师超然的笑容。
暗沉如同薄暮私语,明晰如同纤尘萦绕。
宿四看着脚下那潺潺无声流过的忘川河水,仿佛看到了一轮朝阳从那河的头冉冉升起,就那一瞬间,放射出万丈光芒,映照宿四单薄瘦小的身体上。
白差看着她超脱的笑容,周身萦绕的那层淡淡白光,知道此时的她,干净得让他不敢亵渎。
人世间的悲伤,愤怒,仇恨,不甘,疑问,彷徨……
她博爱大爱的胸怀,一切变得浅淡无波。
宿四缓缓地迈步走向第层的时候,整个人清淡而飘忽的气息似远还近,似拒还迎,如同绝代女伶一般干净剔透。
当她的心脏被穿透那一瞬间,宿四的脑海里所有不好的记忆,所有被她隐藏内心深处一辈子都不想提及的记忆全都突然浮出脑面,宿四抚着自己的右胸,吐出一口暗黑妖娆的血,渐渐的,她觉得很多东西开始和她远离,心底寒,浑身不自,心痛得无法呼吸。
宿四带着血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妖诡的笑容来,也好,痛过了以后便忘记了。
让脚下忘川河的河水讲她想忘记想释怀的记忆都冲蚀而走,没有堤岸,没有停歇的头,那一路的血红妖冶彼岸花,会被这些记忆浇灌出美艳丽的颜色。
白差看着这样淡然洒脱的她,突然,微微地笑了。
这是这个鬼差几千年来唯一的一次笑容。
疼痛的磨砺之后,宿四突然出现烟雾缭绕,她的神情冷淡孤傲,一双琉璃般的黑眼珠泛出幽光,她的蜕化不是那突如其来的一鸣惊人的千古绝唱,而是那萤石之下一点一点萌芽出来的曼陀罗花。
仿佛她就是那朵半空独自妖娆绽放的黑色曼陀罗花。世间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当宿四走到第七层的时候,白差突然轻道:“蛊魂之殇。此刻已经渐渐超然的你,已经不会感觉到痛苦了。心境越是超脱,越是淡漠无华,越是清冷如水,你的灵魂将不会受到蛊魂之殇的痛苦,它的存,只为了让你得到纯洁的灵魂。”
宿四淡淡一笑,面无波澜起伏,她此刻想到的,只是要救隐而已,已经没有时间没有气力去想自己。
金色阳光从那黑色浓雾破茧而出,偶间从如同黑色绸缎的云锦穿透洒下宿四的身体上,为仿佛化身为云雾和繁花的宿四披上一层烂漫霞光,移换不定。
金光缕缕缠绕宿四身上,待宿四缓缓睁开双眼,却看到那金光闪闪,悬浮半空的那棵黑色曼陀罗花,宿四清淡的眸色突然染上了一层浅浅金色,里面深邃无底,那是看到那朵花之后的淡然洒脱。
脚下的忘川河水突然经历了年不遇的动容一般,河水变得汹涌澎湃,出一种凄凄的,但是让人心欣慰的哀鸣声,脚下的河水化为一根水柱,支撑着宿四变得淡薄透明剔透的身体缓缓地伸向上空。
宿四静静地站水柱上,身体竟然丝毫没有要下坠的趋势,而是轻如浮云一般,慢慢地依托她而上。
白差看着她全身仿佛染上了一层如同珍珠般莹润的色泽,那白光流转,流光溢彩,璀璨生辉。
命有时莫强求,命无时莫须有。
白差突然得到一种莫名欣慰的安宁,这就是她身上带给他的。
这朵花看来注定是她的,一个凡人的灵魂的,经过重重考验和非人的折磨,她坚持下来,走到了后一步。
所以,那朵花是她自己得到的。
几千年了,唯一来求花得到过的,只有她。
白差知道自己不该高兴,因为阎王如果知道此事后,他心爱的花要被一个凡人采走,定然会庞然大怒的,可是,他已经准备好要经受的暴风雨了。
白差果然没有料错,当暗无天日,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丝光亮的地狱之空被打开,露出那几千来他都没有看到过的如同金色朝阳一般的光芒时,阎王脸色铁青,一脸不可置信,良久,掀桌而起,怒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做到!”
良久,阎王一脸崩溃地坐下,目光空洞,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旁的黑差突然拿过那时光镜,把刚刚宿四经历的一切都让阎王看了一遍,阎王看着那个坚强绝然得让他的心都揪紧,隐隐作痛的小女孩的身影,突然仿佛失去了所以气力,脸上除了不敢置信,还有钦佩,他长长一叹,无奈道:“罢罢罢,一切都是注定的……”
从那个灵魂莫名其妙地死去,而身体也被毁了,让他无法让她还阳也无法让她成为孤魂,后只能按照命的定数,送她去另一个时空。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竟然一个人下地狱誓死要采到那朵花,而她,靠自己做到了。
这让他一个阎王都无法解释的事,唯有相信这是上天做下的决定了。
宿四缓缓地摘下眼前的那朵花,她来到地狱唯一的目的。
黑色曼陀罗花叶瓣纠缠如同龙凤盘旋而上,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白晕,仿佛天生如此,所以即使摘下来都那层光圈都没有消散。开花之时没有任何叶子,花开之时花落,花落之时花开,这是曼陀罗花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受到的非人诅咒。
而她,不会让隐的灵魂困那个僵硬的尸体里,让他们之间生生世世再也无法相见,生不能相见,死亦不能相见。
宿四拿过那朵花,目光平淡无波,曾经以为自己会喜极而泣,而此刻心情却变得异常平静。
待她拿着花走到白差面前时,白差欲言又止,后终于目光犹豫道:“宿四,阎王有请。”
阎王微微泛黑地看着堂下那个让他头痛不已,此刻只剩下深深无奈的鬼魂。
宿四清冷的脸上涤荡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轻声道:“按照一开始的约定,我采到花它就是我的。我想一言鼎的阎王不会反悔。”
阎王看着她的手心里如同一团火焰一般苒苒悬浮的花,还有全是萦绕着淡淡白雾的宿四,那朵曼陀罗是他用地狱里的游魂浇灌而出的,上千年了,自然不舍,自然不甘心,目光微微闪烁,后终究别过脸,冷冷道:“本王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反悔,花你拿去。希望本王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轮回而来的灵魂,而不是麻烦。”
宿四却突然笑了,目光深邃无波,看着手的花朵,突然玩味道:“阎王可还记得我进去之时曾经说过,如果我能走出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的。”
阎王全身一凛,有些僵硬,他作为地狱之王,何时这般狼狈!
他根本没想到有一天她能活着或者采到花之后走出来,所以那时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了。
嘴角冷硬地扯了扯,嘴角勉强勾起一个笑容,终于道:“说,什么事?只要不违反宿命轮回的事,本王都答应。”那么多小鬼和下属面前,他可不能看上去有一丝勉强或者被逼迫的样子,他要树立作为地狱之王的威仪和王者风范,比如不和一个麻烦的小鬼计较。
宿四微微低下头,隐,这朵花救了,那么,月呢,太医不是曾经说过,他命不久矣吗?她不要他们任何一个人死去。
月,一直是她心底心疼乎的那个人。一个痛的存。
可是却不是那个陪着她一起细水长流,地老天荒的那个人。
作为一个帝王,他背负着帝王的重则,背负着萧家所有人的期望,背负着天下。
可是,帝王也有帝王的悲哀,他所受到的那些伤害才刚刚结束,他刚刚才成为一个襟怀天下,万人景仰,俯瞰天地,天下无双的帝王,怎么可能此刻死去!
目光闪过一丝坚定,一抹决然,宿四抬头直直地看着他,坦然道:“我要阎王查看金碧王朝的皇帝萧霁月的生死簿,延长他的寿命十年。”
“什么?!”阎王还没话,白差和黑差已经惊愕出声,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以为生死簿是想改就改,人间寿命是想延长就延长的吗?!
阎王的胡须有些抽搐地抖动起来,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被她活活气死!
拿了他心爱的花还不算,竟然还要擅自修改生死簿!
眼角抽动,阎王笑得生硬而冷森,他死死地看着眼前这个无所畏惧,胸怀坦然地望着他的小鬼,良久,终于气势处于下方,瘫坐到他华贵的宝座上,无奈道:“小鬼,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把我逼疯,要把整个地狱搅得一团糟才罢休?!”
“阎王。”宿四突然静静的,无比真诚地喊了一声,然后走过去,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恭敬地跪倒阎王面前,白差看着一次又一次带给他震撼的她,她受刑时,脚骨都露出来了,可是依然不愿曲下腰弯下骨,此时,一身傲骨却如同冬日白雪铮铮挺立的清梅一般傲然于天地间,让所有人无所不动容。
宿四表情淡淡,接着道:“我没有为难这里任何一个人的意思。生命如此之短,而那些世间受着苦难的人,历经艰难之后,没有一点时间和机会体会到人间温暖和美好,就要夺去他的生命,那对他来说,不是太残忍了吗?!鬼谷里的那些厉鬼,哪一个不是因为人间受苦难,上天却不让他们明白过世间依然有温暖之后才化为厉鬼,咬噬那些受到惩罚的灵魂才得到一点点解脱!”宿四认真地望着他,樱唇一字一顿道:“阎王既然早已答应过我的事,那么,今日,不管可不可能,我都会讨回来。”
阎王火红的双目如同猎豹一般地攥紧她的小小身躯,这样巨大的压力之下,其他小鬼早已吓得泣不成声,纷纷飘离躲到角落。
宿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脸上依然带着慵懒而漫不经心的笑容。
突然,阎王邪肆嗜血地笑了,冷冷道:“要答应你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世间每个人的命运和生死都已经被注定了,如果擅自改变,不仅我这个阎王要受到惩罚,连人间也会阴阳倒立,轮回颠倒,到时定会一团糟。本王想你也不想看到那样的惨景。刚刚本王看了萧霁月的命数,今日午时他就会死去,如果你要救他,也不是不可以。他能活几年,本王决定不了,但是有一个人能决定。”阎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宿四轻道:“谁?”
阎王一指,而手指的方向就是她,“你。”
宿四不屑地自嘲道:“如果我真的能决定一切,那么,还要你阎王何用?”
“人间所有自有定数,一切都讲究平和,即使身为地狱之王的我也无法改变。如果你要救他,那么,唯有用你自己的寿命去填补。所以说,你要他活几年,他就能活几年,但是,他多活几年,你就要少活几年。就像他余下的生命是替你而活。宿四,本王给你自己选择的机会。救还是不救,活还是不活?”
宿四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良久,紧紧抿着,冰冷泛青的嘴唇终于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来:“十年。我用我余下的命换给他十年。”
阎王屏住呼吸,忍不住问道:“你不怕你给了他十年,而自己,却连一年都没有了吗?”这个鬼魂的思想,简直让他无法理解!
好,他成全她,不管如何,成全她之后再也不用见到她!这不是他一直的心愿吗?!
宿四微微低头,眼睑下垂,睫毛扑闪,仿佛光影她目光流转之闪动,她嘴角扬起一个无奈又悲凉的笑容,轻道:“这是我欠他的。”如果这是注定的,那么,她该还。
就让他用那十年时间,好好地替她活下去。
“好,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么,本王成全你。你十年的寿命都会给萧霁月。而你,你魂魄归位,回到阳间之后,你不再是现的你,而是十年之后的你,你的身体,你的一切都会变成十年之后的。”阎王板着脸,强迫自己公事公办道。
宿四朝他扬起一个绝美妖娆的笑容,静如山岳,心如止水,真心道:“谢阎王成全。”
手指轻轻抚摸手腕上的珠子,任由一阵萤光萦绕,宿四第一次放纵自己放心地闭上眼睛,好累。让自己轻如浮云的身子慢慢地消失那萤光之。
她只想做野生的,独活的女子,做不了如禅一般清幽的莲花,只能做艳不求名的陌上花。
阎王后无奈地看了这个小鬼一眼,他该怎么说出口,他根本不想成全她!
这个十年之约,对他来说,变得艰难而不忍。人间十年,多少沧海桑田,多少地老天荒,而她,却那么无所畏惧地失去了。
烟丝欲袅,露光微绚,莲花漏转,暗尘锁,世间所有人都停留那一刻,唯有她一人,一晃过十年。
宿四缓缓地睁开眼睛,睫毛光影轻轻扑闪,眼皮动了又动,终于撑了起来,瞬间,一缕荧荧光亮刺痛了她久没睁开的双眼,宿四睁开又闭上,过了很久,才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地狱的日子,全都是一片黑暗,此时突然感受到人间微微一缕光,突然心底轻轻地沉了一下,然后,她释然地笑了。
仿佛刚刚她过的只是一个梦境而已,宿四的嘴角淡淡笑笑,看着眼前飘飞的重重纱幔,烟霞一般,飘啊飘啊,清风微凉,宿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如同平日里从梦境淡淡醒来一般慢慢爬起来,只不过,和往日不同的是,此刻她的手,多了那朵依然荧荧亮的黑色曼陀罗花。
正这时,映目而来的,是死寂大师目光浅浅淡淡的笑容。
“大师。”看着他,宿四轻吐朱唇,淡淡道。却现她一贯慵懒冷漠的声音变得清喉娇啭,微风振箫。
宿四爬起来,正准备下床,突然现自己柔顺的乌微微垂下一角,而她身上依然一身素雅白袍,而她的手,她的脚,她的身体,似乎有所不同了。
正沉思疑惑之时,门突然被人砰地打开了,宿四微微抬头看去,目光淡泊无华,面容平静,周身似有浅浅光晕萦绕。
而急急闯进来的凝思,苏烨,李廷皓,还有随后跟来,不急不缓的柯炎大人,纷纷愣门口,怔怔的,不敢置信地看着宿四。
凝思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惊愕地喊出声来。
而苏烨也呆呆的,几乎双目直地望着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是再世的女神吗?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绝美的女子?!
几人思维比较脱线的李廷皓指着宿四,结结巴巴道:“你……你到底是谁?”她到底是从何处而来的仙子……李廷皓一生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美丽的女人,当然结结巴巴不知言语了。
此刻,他们眼,袅袅游弋,宿四一身素白,一袭漫天轻纱,婀娜多姿,柔情万千,绝美倾城。几人心道:此女本应天上有,不知为谁落人间。
宿四奇怪地看着他们,轻声道:“凝思,你们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凝思掩藏的泪水,顿时如同珍珠脱线落地一般,一颗一颗晶莹而破碎一地。
她是小姐……她竟然是小姐!!
宿四去地狱几日间,凝思的双手双脚已经被死寂大师心医治,虽不能痊愈,但是,已经不妨碍行走了。
她看着突然长大,犹如脱胎换骨的宿四,又高兴可是又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小姐怎么会突然长大了!
苏烨不敢置信道:“你,你是娘娘?”
宿四也现了自己的奇怪,从一袭锦被缓缓而站立,赤着雪白柔嫩的双脚走到房间床边的那个巨大的铜镜旁。
那微微晃动的铜镜之,缓缓地映照出一个一笑倾城的绝代佳人的丽影。
人面桃花,情致两妖娆,灿灿如春华,潋潋初弄月。面容明明不施粉黛,却面如染上一缕烟霞,红润如脂,粉光若腻。螓蛾眉,眸球乌灵闪亮长眉连娟,微睇绵藐。清眸流盼,双瞳剪水,千朝回盼,万载流芳;水望月,云边探竹;顾盼生辉,撩人心怀。朱唇榴齿,的砾灿练。唇色朱樱一点,如映日月。
长长的乌如同一匹黑色云锦绸缎,静静地垂两边。宿四朝镜子轻轻一笑,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潋滟如画。因为没有经历过岁月摩梭,冰肌莹彻,柔弱无骨,珠圆玉润,皓如凝脂。手如柔荑,凌波玉足。身形姣丽蛊媚,妍姿妖艳,柔桡轻曼,妩媚纤弱。双珥照夜,煜煜垂晖,一袭洁白素衣让宿四整个人看上去清幽淡雅,绝色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