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之寒说干就干,他问清病症后,先从药堂的药库中取出了所有对应的药,装上他们身后残破的车上。
向之寒做好一切后,方想起江不晚。
他总是告诫自己,和江不晚的情缘比什么都重要,但每当医馆真的有人来找他看病时,他的第一选项永远是为别人治病。
“你们稍待,我去和我娘子说一声。”
“好。”几人想到向之寒貌美如花的娘子,心中有几分不忍。
“晚晚,晚晚。”向之寒刚穿过前厅,走到庭院,就瞧见江不晚已经背着一个小包出来了。
向之寒望着江不晚身后的包袱,问,“晚晚,你这是?”
江不晚晃了晃手里的包袱,说,“看不出来吗?当然是和你一起去啊。”
“和我一起去?!”向之寒抬声道,“你疯了?你知道瘟疫代表什么吗?会死人的。”
“既然会死人,夫君为什么还要去?”江不晚问。
向之寒沉默,他难道要说,因为他是修士,不会受到瘟疫的感染吗?
“我是大夫,救死扶伤乃我的天职,我岂有害怕病患的道理?”
江不晚上前一步挽上向之寒的胳膊,笑道,“我是大夫的妻子,当然要陪你一起了。”
她灿烂无畏的笑落入他眼中,他那颗素来冷傲的心,微微一动。
“好吧。”向之寒唇角勾出一抹无奈的笑,“我总是拿你没办法。”
他这一次的笑,显然比起从前要真挚的多。
等在门口的人见向之寒迟迟不出来,面上满是焦躁不安,他们生怕好不容易答应的向大夫会因他的夫人而反悔。
“好了,出发吧。”
众人呆呆的看着向大夫身旁的江不晚,问,“向大夫,这是?”
“这是我的妻子。”向之寒说,“她和我们一起去。”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由为首的男子打破沉默,“向大夫,不是我们不愿,而是临安城真的太过危险。”
他就差直接告诉向之寒,他的娘子可能会感染上瘟疫而死掉。
江不晚轻声细语的说,“你们不要嫌弃我,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众人纷纷看向江不晚,说,“向夫人,我们这一趟危险重重,那疫病凶得很,会死人的,夫人还是莫要去了。”
“对啊,向夫人,我们这可不是游山玩水,随时都会有丧命的危险。”
“我知道。”江不晚平静的说,“我不怕。”
她看向身旁的向之寒,眼神缱绻又深情,“夫君在哪,我在哪。”
众人见状,重新将目光看回向之寒,你娘子胡闹,你是大夫,总不会跟着她胡闹吧。
“我们走吧。”众人见向之寒毫无表示的纵着江不晚的行为,也只得偃旗息鼓。
几人正准备出发,从另一个方向又来了一道长长的队伍,他们每个人胸前都绣着张。
向之寒眼神微眯,这张士得还不肯死心?
为首的管家远远的看见向之寒,想起自家老爷嘱咐,瞬间扬起一抹灿烂热情的笑,“哎呀,向大夫,向大夫请留步。”
“什么事?”向之寒问。
管家弯着腰,对向之寒的态度称得上是毕恭毕敬,“我家老爷想为先前的事道歉,请你原谅他的冒失。”
他说着,走到身后的一辆牛车前,掀开车帘,给向之寒看里面的宝物,“向大夫这些都是我家老爷的珍藏,为了表达他的歉意,老爷将这些东西都赠给向大夫您。”
向之寒微微挑眉,他还正想,剩下的药材该去哪买呢,结果就有人给他送钱来了。
“想让我原谅他?”向之寒说,“当然可以,把这些东西都换成银子,我现在要用。”
管家讨好的笑僵了一下,这么珍贵的宝物,向之寒看都不看一眼就说要换成银子?
也不知是该夸他太务实,还是说他太没眼界,简直像是掉进钱眼里了。
他心中腹诽,但面上却未展露出分毫,他始终记得老爷的吩咐,不能得罪向大夫。
他使出拍老爷马屁的本领对向之寒说,“可以,可以。”
他扫过与向大夫站在一起的难民们,心中了然,“向大夫可是要买药材?向大夫尽管说要买什么,我保证帮您置办的妥妥当当。”
张家是清水镇一等一的大户,他作为张家的管家,他的消息自然是要比普通百姓灵敏很多,他知道临安县正在发生的事,联想到向大夫的身份,他瞬间就猜到了他们这一行人要去做什么了。
向之寒见状,倒也毫不客气的写出一份药单,交给他,“尽快备齐送来临安。”
他知道这管家心术不正,让他买药说不好还会中饱私囊,但他也明白张士得定是还记得当天晚上的事,他现在应该是怕极了他。
所以他交给张士得管家的活,他格外放心,哪怕他真有什么异动,张士得也会替他看好他。
“好叻。”管家说,“我保证准时送到。”
向之寒带着江不晚坐上他们残破不堪的车朝着临安县出发。
管家看着两人消失在黄昏中的背影,有几分恍惚。
他虽不是好人,但见着这种舍生取义的大夫,还是油然从心底生出了几分敬佩。
临安县的情况远比向之寒和江不晚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二人还没进城就已经感受到这座城由内向外散发出的灰败。
城门紧闭,出入县城的大路上零落着各种散碎的物件,像是大家匆忙搬家而落下的东西。
偌大的县城,门口却连一个护卫也没有。
几人轻车熟路的下了马车,给江不晚他们几人打开城门。
“县城里能跑的人几乎都跑了。”为首的男子说,“如今县里剩下的都是些跑不动的人。”
一场瘟疫足以夺走一城的性命,今日若非向之寒来,这临安城不久后便会彻底沦为一座鬼城。
临安城朱红色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阵风吹过带来阵阵恶臭,薰的众人险些将隔夜的饭吐出来。
街道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而临街的铺子也是紧紧锁着大门,没有一家开门,四周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