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林里,
李云龙一脚踢断了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树干带着断裂的响声倒下。
他指着远方那片大海,对着身后的战士们吼。
“都给老子记着今天这个鸟气!老子迟早要弄一支水军出来,把鬼子的铁王八全送到海底喂王八!”
贾栩走过来,拍了拍李云龙身上的沙土。
“团长,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是旱地的龙,想下海,就得找海里的通。”
他摊开地图,手指在海岸线上划过。
话音未落,段鹏从北边的黑暗中钻了出来,神色凝重。
“团长,参谋长,前面三里地的石老人村,有火光,还有枪声和惨叫。”
“看样子,是鬼子在村里行凶。”
镜头切到石老人村的沙滩上。
火把的光照亮了日军海军陆战队少尉工藤纮三扭曲的脸。
他脚下踩着一个老渔民的胸膛,刺刀尖抵着老人的喉咙。
周围,十几艘渔船正燃着大火,浓烟滚滚。
沙滩上,一张巨大而细密的渔网被拖拽着,上面挂满了带倒钩的钢刺。
“绝户网。”
工藤纮三用生硬的中国话念出这三个字,脸上带着病态的笑意。
“你们的渔船,烧了。你们的渔场,我用这网给你们犁一遍。以后,你们连海带都别想捞着吃。”
他脚下用力,老村长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说!那个到处剪断我们浮标,破坏我们航道标记的‘海鬼’,到底是谁?”
老村长死死瞪着他,一口血痰吐在工藤的军靴上。
工藤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猛地抬脚,刺刀贯穿了老村长的脖子。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又迅速死寂下去。
“我就是‘海鬼’。”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人群分开,一个只剩一条胳膊的老渔民走了出来。
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沟壑,那双眼睛阴冷坚硬。
工藤纮三上下打量着这个断臂老人,发出一阵刺耳的嘲笑。
“就你?一个废物,也配叫‘海鬼’?”
“支那的渔民,果然只配当鱼食。”
他一挥手。
“把他给我绑到铁锚上,沉到海里去,让他跟龙王爷问个好!”
两个日军士兵狞笑着上前,用麻绳反绑住老人的双手。
工藤纮三拔出指挥刀,准备亲自下令行刑。
就在他高高举起指挥刀的瞬间,一声清脆的枪响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工藤纮三举刀的右臂炸开一团血雾,指挥刀“当啷”一声掉在沙滩上。
他捂着断臂,难以置信地看向枪声响起的方向。
“开火!”
李云龙的怒吼撕裂了夜空。
藏身在防风林边缘的独立团阵地上,十几挺轻重机枪同时喷出火舌。
交叉的火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沙滩。
沙滩上那几十个日军海军陆战队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被密集的子弹撕开。
血肉横飞,惨叫声响成一片,又迅速湮灭。
“和尚连!给老子冲!”
魏大勇端着捷克式,第一个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他身后的战士们刺刀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几个侥幸未死的日军士兵挣扎着想举枪反击,和尚连的战士已经冲到面前。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战斗结束得很快。
李云龙叼着烟走到沙滩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留几个喘气的审审,剩下的,全部补刀!”
半响战斗彻底结束,
那个被称为“海鬼”的断臂老人,刘三爷,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走到李云龙面前,声音嘶哑。
“你们杀了这几个,明天天一亮,鬼子的舰炮就会把我们整个村子,轰平成平地。”
李云龙指着满地的鬼子尸体,一字一句地说道。
“老子是八路军独立团的,李云龙。”
“鬼子敢来,我就敢埋!”
话音刚落,海面上突然传来尖锐的呼啸声。
是远处那艘巡逻艇听到枪声,开始朝着岸边盲射报复。
“轰!”
一发炮弹在几十米外的沙滩上炸开,掀起巨大的沙浪,滚烫的弹片四处飞溅。
渔民们发出一片惊呼,下意识地趴在地上。
然而,李云龙和他身边的战士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又一发炮弹落下,爆炸的气浪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独立团的队伍,依然笔直如松。
刘三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打了一辈子鱼,跟风浪斗,跟海匪斗,跟鬼子斗,第一次见到在炮火下,连眉毛都不抖一下的旱鸭子。
炮击稀稀拉拉地停了。
贾栩走上前,给刘三爷递上一根烟,又帮他点上。
“老人家,想不想让鬼子那铁船,也尝尝被炸碎的滋味?”
刘三爷猛吸了一口烟,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他吐出一口浓痰,眼中是化不开的仇恨。
“我三个儿子,大前年、前年、去年,一个接一个,全死在了鬼子那艘‘浪速号’的炮口下。”
“我做梦,都想把那艘船炸成碎片。”
他抬起眼,打量着李云龙和贾栩。
“你们八路军,在陆地上是老虎,我信。”
“可下了水,你们就是秤砣。风大点,浪高点,你们在船上连站都站不稳,还怎么打仗?”
刘三爷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一艘随着风浪剧烈起伏的小舢板。
“你,李团长,有胆子上去站半个时辰不吐,我刘老三这条命,这条船,还有这村里百十号懂水性的爷们,就全卖给你了!”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胃里已经开始翻腾。
但他看着刘三爷那双充满挑衅和轻视的眼睛,一股蛮劲涌了上来。
“他娘的!老子骑马打仗,还能怕了这艘破船?”
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
“赌了!”
赵刚走到刘三爷身边,语气诚恳。
“老乡,此地不宜久留。我马上安排人,连夜把村里的老弱妇孺都转移到山里去,免得鬼子报复。”
赵刚的安排,让原本还心存疑虑的村民们放下了戒心。
几个妇人从地窖里,拿出了藏好的咸鱼干和海带,非要塞给战士们。
“同志,吃点吧,这是俺们最后一点家底了。”
独立团的战士们,再一次吃上了“海鲜”。
火堆旁,刘三爷用一根烧黑的木炭,在平整的沙地上画出了一副简易的海图。
他指着其中一处标着叉的地方。
“黑石礁,那地方水底下全是暗流,礁石跟刀子一样,大船不敢靠近。”
“鬼子的巡逻艇‘浪速号’,每三天会来这一带收一次渔获,其实就是抢劫。算算日子,明天就该来了。”
贾栩看着海图,眼中闪烁着光芒。
“引蛇出洞。”
他指着黑石礁的位置。
“咱们可以利用鬼子贪婪的心理,在这里打个伏击。”
一个战士提出了疑问:
“参谋长,在海上打伏击?咱们的炮在船上摇摇晃晃的,根本没法瞄准啊。”
这确实是最大的难题。
深夜,村民已经转移,沙滩上恢复了平静。
李云龙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爬上了那艘小舢板。
船身随着波浪剧烈摇晃,他刚站稳,一股恶心感就从胃里直冲喉咙。
他扶着船舷,吐得昏天黑地。
查哨的赵刚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递上了自己的水壶。
李云龙接过水壶漱了漱口,用袖子擦了擦嘴。
他看着漆黑的海面,咬着牙说。
“老赵,为了今天这口恶气,为了咱们自己的军舰,老子就是把胆汁都吐出来,也认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刘三爷叼着烟袋,走到海边。
他看到李云龙站在那艘小舢板上,虽然脸色苍白,满眼血丝,但双腿随着船的起伏,稳稳地站着。
刘三爷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吐出一口烟圈。
“有点意思。”
“那就……练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