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顼没提送玉璇回不周山的事,她也没问,于是就这样变成石头,在他的房里一待又是三个月。
颛顼还是经常早出晚归,偶尔不外出时会坐上一天陪她说话,天南海北的聊着。她发现,其实颛顼知道的东西比烛阴更多,他去过的地方也比烛阴更多。
听他说说,也稍能弥补一点遗憾吧!
那天玉璇还是躺在石桌上发呆,朱门轰隆一声打开了,玄冥扶着颛顼走进来,他身上穿的是黑袍,流了血看不出来,但血腥味却是飘了出来。
她惊声问:“颛顼,你受伤了?”
颛顼虚弱地笑了笑,说:“没事,皮肉伤。”
玄冥看到石桌上那块翠绿的石头,稍微愣了愣,没说什么。
“受伤严不严重?要不要紧呢?”她有点担心。
“没关系的,我休息几天便好了。”他躺下,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玄冥起身欲走。
玉璇叫住他,“玄冥,他到底是怎么了?”
“在战穷奇时,受了伤。”他停下脚步,语气冷淡,“这三个月不见,我以为你走了,原来你在这里?”
“其实我也想走,可他把我变回石头的原形,我走不了啊!哦对了,你们不是神吗?神怎么还会受伤?”
“神体固然不会受伤,肉体还是会受伤的。”他看了床上的颛顼一眼,“你放心吧!神体没事,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哦,那就好!”
他在桌边站了一会儿,“他为何会将你变回石头?”
“唔……我回答你的问题,你能把我变回来么?”
“帝君将你变回石头,我自不能违逆他。”
玉璇轻蔑地哼了声,“那就是不能咯?既然不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答案?”
“你不说便罢。”他抬脚要走。
“哎,你等等呀!”
“还有何事?”
“嘿嘿!”某石头奸笑两声。
玄冥不由自主的皱起眉来。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我自认为同你之间没有什么交易可做。”
“别那么快下结论啦!这个交易呢,就是只要你能把我变回人形,送我离开附禹山,我就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
“我的秘密?”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感。
“哎呀,某水神成神之时因长相问题曾遭海神禺虢……”
她话还没说完,玄冥已经一个箭步冲过去按住她的石身,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会知道?”
“你说呢?”
他转头去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颛顼,“帝君竟然将此事告诉你?”
“嗯哼,这个交易,你做还是不做呢?”
他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帝君为何将你变回石头了,像你这样冥顽不灵,活该被变回石头,你就一直当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吧!”他说罢,甩袖离去。
玉璇被他这么一说,傻眼了,只能看着他像风一样闪进了那条深长的通道。
玄冥走后,床榻上的人睁开眼睛低笑起来。
玉璇很是郁闷,“你真虚伪,明明醒了,还一直装睡。”
颛顼说:“你看,玄冥已经知道我将此事告诉你了,我不怕你的威胁了。”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你拿这事和他谈条件,已经将他对我的不满成功转移到你身上了,我真是要多谢你。”
“你!”她为之气结,“你受了伤也这么坏,穷奇为什么不干脆一掌把你拍瘪?”
他哈哈大笑起来,“就算穷奇把我的肉体拍瘪了,我神体无恙,不出一个月,也能照样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哼,你实在太可恶了。”
“诶,别这么说嘛!我们俩……最多彼此彼此。”
“谁跟你彼此彼此,麻烦你还是把我送回不周山吧!让我再继续面对你那张恶心的脸,我会一整天都休息不好的!”
他躺在床上,好整以暇地说:“原来我的长相这么令你恶心呀?那我一定要再多恶心你一下,让你天天都休息不好。”
“你你你……”她气得结巴起来,“你卑鄙……你无耻,你这个小人!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对付不了穷奇,诅咒你的身体长好一次就立刻被穷奇拍个稀巴烂,永远都是稀巴烂的模样……”
“放肆!”一道怒气冲天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话。
颛顼和玉璇循声望去,只见蝶舞端着青铜盆站在门口,一脸怒容瞪着桌上的那块石头。她走进来,怒声道:“小小一个石灵,竟敢对帝君出言不逊!”
玉璇在心里嘀咕起来:她怎么出来了?玄冥不是罚她面壁思过去了么?这么快就出来啦?
颛顼淡笑着说:“蝶舞,你怎么来了?”
蝶舞将青铜盆放在石桌上,立马唤上了温和的口气:“帝君,是玄冥上神告诉我您受伤了,我打了热水来帮你擦拭血迹。”
“哦,那多谢你,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擦就行了。”
“帝君,难道您……您不打算处罚这石灵吗?”
“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先退下吧!”
蝶舞并不退下,仍在苦口婆心地说:“帝君,我知道您心善,您对北极宫的每一位仙人都很宽容,可这石灵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居然还敢对您恶言相向,若不严惩,实难向其他仙人立下警戒。”
“好了,蝶舞。”他揉揉自己太阳穴,“你再说下去,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我凡间的那位娘亲转世了。”
玉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蝶舞一时间又羞又恼,“帝君,您……”
“好了,下去吧!我受了伤,是真有点累了。”
“是,帝君,蝶舞告退。”她屈膝行了礼,又瞪了一眼桌上的石头,才转身不情不愿的离开。
颛顼坐起身,走到石桌旁,右手捻起一道白光,中指一弹,那白光没入翠绿色的石头体内。
“你干什么?”她不解地问,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白光中一点点变大,最后竟然又恢复了人形,整个人还高高的站在桌子上。“啊!”她惊喜地大叫一声,“变回来了。”
“既然变回来了,还不速速过来替我擦拭血迹。”他回到床榻边坐下,又伸手指了指蝶舞端来的那个青铜盆。
她跳下桌子,“为什么要我帮你擦?刚才你不是说自己擦吗?”
“我将你变了回来,你难道不该谢谢我吗?”
“谢谢你就要帮你擦身吗?”
他勾起嘴角,笑道:“要不我们也来做个交易吧!”
她一挑眉,“什么交易?”
“只要你平时好好待在北极宫伺候我,一旦我外出,就带你一起去,你看如何?”
“此话当真?”她顿时冲到他面前。
“我再怎么说也是北方玄帝,又何必欺骗你一个小小的石灵呢?”
她撅起嘴,“你就那么懒,还要人伺候你?”
“受伤期间,找个人伺候也不为过吧?”
“蝶舞不是很愿意伺候你么?”
“可我不想让蝶舞伺候,我只想让你来伺候我,你放心,只要我躯体康复,你便不必再伺候我了,我外出时一样还是会带着你的。”
玉璇心里冒出一个个喜悦的小泡泡,颛顼的神体无恙,那他很快就会康复的,她伺候他不会太久,而且以后都能跟他一起外出了,这怎么算都是件相当划算的交易啊!
“怎么样?答不答应?”他看出她已经心动了。
“你保证以后都会带我出去玩?”
“我保证若无特殊情况一定带你一起出去。”
她不满了,“特殊情况是什么情况?”
“譬如说,我到九十九重天上去面见天皇,这便不能带你前去。”
“哦,那我也不想去的。”
“那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答应就答应,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狡黠一笑,“那好,过来帮我擦身吧!”他脱了外袍,又解开里衣,露出精壮却血肉模糊的胸膛。
她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渗人,那胸口上五道深得见骨的伤痕,血红的肉向外翻开,有污血凝固在伤口上。她咽了口唾液,“我、我要怎么帮你擦?”
“将盆里的粗布拧干水,用粗布把我伤口外的污血擦干净。”
“哦。”她将手伸入盆中,捞起粗布用力将水拧干,走到他身边,用布小心地擦拭着他的伤口外边。“伤得不浅,怎么弄的呢?”
“被穷奇一掌刨的。”
她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他立刻抽了口气,她忙问:“很疼吗?神也会疼吗?”
“当然!”他没好气地说,“要不你来试试?”
“我又不是神。”她将他伤口外的污血清理干净,又走回盆边,将粗布放进水里搓揉。
玄冥从外走进来,发现玉璇变回人身微微愣了一下,走到颛顼旁边递给他一个小陶瓶:“帝君,这是巫山神女送来的治外伤的药粉,乃是炎帝神农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