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闻言都快跑起来了,她看见裴钊被按在木凳上打屁股的惨状,登时红了眼,连说住手。
“你这个黑心肝的,作甚要对钊儿下这般狠手,他是那害人的蛮子还是你的仇家,你竟要生生打死他!”
裴夫人不敢违逆丈夫,她对老夫人的到来舒了口气,赶紧示意侍卫停下。
裴钊泪眼汪汪的卖惨,“奶奶,孙儿不孝,只能下辈子再晨昏定省孝敬您老人家了。”
老太太更是心疼不已,扬起拐杖在裴世碌身上敲得咚咚响。
“混账混账!你要是打死了他,我也不活了!”
裴世碌担心老母亲闪到腰,没躲,直挺挺站着。
“母亲,你没听到他今日说了什么混话,还在梦浅的院子里喊打喊杀,我今日要是不给他个教训,整座侯府的房顶都要被他掀翻了。”
刘姨娘没说话,只在一旁委屈至极的啜泣了两声。
裴钊扯着嗓子嚎,音量完全盖过她。
“奶奶,我不想娶苏嘉茵,我爹非要让我娶她,你就让爹打死我吧,省得我这后半辈子为鱼为肉再也快活不起来。”
裴世碌皱着眉头开口,“母亲,嘉茵那孩子你也知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管家与人情往来皆通透,最重要的是她性情稳重可以管管钊儿这跳脱的性子,若非公主执意要嫁铮儿,这样好的婚事又怎会轮得到他这个小王八蛋。”
裴钊见老太太沉默,高呼,“我不要再给自己取个管我的娘,奶奶,要是连您都不向着我、”
“把他的嘴堵上。”
裴世碌眼神凌厉的瞪了眼裴钊,他话音落地,行刑的侍卫赶忙从袖里掏出汗巾往裴钊嘴里塞。
裴世碌扶住老太太的手臂,语重心长。
“母亲,我知道您最疼爱钊儿,可您若是因为他三言两语的哭嚎就软了心肠任由钊儿胡闹,反而是在害他。”
裴钊:“呜呜!”
——奶奶!您可千万别听这大混账妖言惑众!
老太太自然也知裴世碌所言非虚,面色缓和,但语气中仍有埋怨。
“你让钊儿娶嘉茵不会好好说吗,打他有什么用,万一打伤打残,心疼的还不是咱们自家人。”
裴世禄低声,“儿子心里都有数。”
眼见靠山倒戈,裴钊的心嘎巴一声碎了,高昂的脑袋耷拉下去,垂在凳子边一动不动。
裴夫人看在眼里,忧心不已。
“侯爷,钊儿已经知道教训,还是先将他送回去吧,他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任性妄为了。”
裴世碌根本不信混账了十几年的裴钊能被一顿板子给打好,冷哼。
“传令下去,三少爷从今天开始禁足半个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他出院子。”
当江窈得知裴钊挨打,他已经被送回汀香院。
江窈立即放下筷子出去,就见几个高壮的侍卫正抬着裴钊。
她忧心忡忡上前,询问一直跟着裴钊的随从。
“这是怎么了?”
吴法瞥了眼那些侍卫,压低嗓音。
“少爷去倚梅苑给您出气,又扬言不肯娶苏小姐,这才被侯爷打了板子,幸亏老夫人过来得及时,否则少爷恐怕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动不动就打板子,有这么当爹的吗,还说阿钊胡闹呢,他身上的伤有一半都是被他这个亲爹打出来的。”
江窈当着侍卫的面吐槽裴世碌,让吴法去小库房取治伤的膏药。
侍卫们没吭声,将裴钊放到床上便回去复命了。
裴钊一把拽掉嘴里的臭抹布无比嫌弃的扔远,呸呸两声,龇牙咧嘴。
“我且忍忍,等他老了,看我打不打他板子完事。”
江窈被裴钊的话逗笑,倒了杯茶水让他漱口。
“你若真敢那般,史书绝对要为你的鼎鼎大名单留一页。”
“留一页便留一页,”裴钊眉飞色舞神气的很,“他都没能让我爷爷家喻户晓,届时我爹还得感激我让他名扬千古呢。”
江窈莞尔,接过裴钊漱好嘴巴的茶杯放到一旁,给他吹枕边风。
“那苏嘉茵还没嫁进侯府就害你遭这般罪,我简直讨厌死她了,真是个扫把星。”
“你放心,我身子骨康健着呢,区区几板子,我方才连吭都没吭一声。”
裴钊抓住江窈的手,虽然面色苍白,整个人却依旧意气风发。
江窈叹了口气,极为爱怜的摸着裴钊的脸颊。
“可你还是平白无故遭了次罪,你伤到手指尖我都心疼的要命,侯爷却为了所谓兄弟情谊却连你这个亲生儿子的终身幸福都不顾,着实让人寒心。”
“就是就是,我爹也忒不是东西了。”
裴钊深以为然的附和,他是个鸡贼的,见江窈心疼自己,将房间里的下人都赶出去,笑嘻嘻噘起嘴巴讨亲。
裴世碌将老太太送回院落,陪她吃完晚膳这才离开。
出去庭院,裴夫人看了眼拧着腰往裴世碌身上贴的刘姨娘,眉头微蹙。
“侯爷,今日说到底还是倚梅苑里那两个侍女摇唇弄舌才无端生了场风波,不如各自掌嘴二十发卖出去,您意下如何?”
裴世禄语气淡淡,“后宅之事一贯由你操持,你看着办就好,不必问我。”
刘姨娘捏着嗓子莺声燕语撒娇,“侯爷,今日三公子真是吓死人了,妾身还以为他是冲我来的,心直到现在都还慌着呢。”
“莫怕。”
裴世禄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刘姨娘的肩头,对唐琼枝说。
“夫人,浅梦今日受惊了,你从库房里为她挑些凝神养气的补药,我今夜宿在倚梅苑陪她。”
刘姨娘讨得恩宠,向唐琼枝抛去一个颇为得意的眼神。
唐琼枝垂着眼眸应声,不想再看刘姨娘这老货撒娇卖俏膈应人,平静告退,将裴世碌的命令吩咐给丫鬟后前往汀香院看望受伤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