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尹栀下意识地看向沈晚晚，“……”
沈晚晚摸了摸后脖子，“……”
就连原本打算拿了手机就走的江亨也，“……”
虽然凌尹栀并没有开手机公放，但因为凌尹栀妈妈的声音天生就很有穿透力，带着那种一家主母的气质。
所以沈晚晚和江亨断断续续地都听到了一些。
“栀栀，你听没听到妈妈说话啊？”
凌母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里传出，凌尹栀捏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她回复的语速比平时稍快，“听到了，您别说了！”
不但她听到了，所有人都听到了。
凌母语气里充满疑惑，“怎了么啊栀栀？妈妈为什么不能说啊？妈妈知道，女孩子矜持是好事，妈妈从小也是这样教导你的，但是矜持也要分情况……”
年轻时是名媛闺秀，成长于Y国皇室女校，毕业成绩优异，回国后与门当户对的豪门长子联姻，两个人伉俪情深，相敬如宾，这应该就是大多数豪门眼中，身为千金们一生最正统且相对完美的安排了。
凌尹栀的妈妈可以说是严格按照这一流程来的，当然也希望自己女儿这样。
而凌母一辈子没为什么事烦恼过，现在唯一让她操心的，就是自己女儿的未来归宿。
江家三爷身体有所缺陷，凌父、凌母不是没有犹豫过，但除此之外，江之衍都太完美了。
凌父更在意家事和优秀的基因，相比起来，一个并不会遗传的身体缺陷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所以现在对凌家来说，如果女儿能跟江家三爷联姻，宏观来看一定是对凌氏家族最好的选择。
“栀栀啊，”凌母苦口婆心，“你要是不好意思给小衍打电话，那妈妈给他打！”
“不用了妈，”凌尹栀的家教不允许她挂断长辈的电话，但妈妈的话实在让她头疼到扶额。
“我、我联系过他，他今天很忙，改天吧。”
“这样啊……”凌母那头声音迟疑，显然是在想别的方法。
凌尹栀不等她再次开口，“好了妈，我这边还有点工作的事，一会儿再回家尝您买的鲑鱼子。”
凌母一听女儿又要工作就有些气恼，“工作工作，你就知道工作！女孩子工作那么好有什么用呢？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
凌尹栀到底还是忍不了了，应付了一声后，还是挂了电话。
结果凌母的微信语音跟着就轰炸过来。
【优雅红牡丹：“总之，妈妈订了很多很多鲑鱼子，你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小衍如果不来，你就给我领别的人回来！！！”】
这真的是气急了，才会逼得‘优雅红牡丹’说出这样的话来。
凌尹栀把手机扔回桌子上，摁住太阳穴，“抱歉，让你们见笑了。”
凌尹栀以为自己的人生永远不会有社死这件事，哪怕比试输给沈晚晚的时候她依旧从容。
但此时此刻……她真的有些想死……
江亨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晚晚，表情挺复杂的。
不过虽然凌妈妈的话确实会让她同桌难堪，但也没办法，原本就是凌姐姐跟他小叔叔认识在先，不管让谁看，都是凌姐姐跟他小叔叔更般配……
“沈晚晚，这事儿你不能怪凌姐姐，电话是她妈妈打的，而且阿姨也不知道你就在旁边。”江亨一开口就这样说。
不过沈晚晚原本就没生气，所以也不怎么在意。
“我知道，这不能怪凌医生。”
她说得十分随意，但江亨显然不信。
江亨清了清嗓子，解围说道，“凌姐姐，阿姨好像很生气，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凌尹栀也知道，但刚刚金牡丹女士说让她带人回去，不管是不是气话，可如果她真的自己回去，金牡丹女士一定会借机会唠叨她一整晚。
凌尹栀正犯愁着，视线无意间跟沈晚晚再次相遇。
凌尹栀有些尴尬，正打算移开，沈晚晚忽然开口，“其实，我知道一种鲑鱼子特别好吃的做法……”
……？
凌尹栀抬起的眼皮一怔。
江亨也一脸懵逼地看向沈晚晚。
沈晚晚耸了耸肩，她早就说了啊，她是真的不在意。
所以关键是看，凌医生到底在不在意……
**
一小时后，凌家公馆。
佣人听到大小姐的车回来了，立刻跑到玄关去开门自己一个人回来？你现在是不把妈妈的话……”
凌母理了理身上那件薄款的披肩，雍容华贵地站在门口，佣人一打开门，凌母就立刻兴师问罪，“栀栀啊，妈妈不是让你带人回来的嘛？你怎么又……”
比在电话里听起来还要更加瑰丽、立体的声音忽然卡了壳儿。
此刻门外站着三个人。
除了她的宝贝女儿，一左一右还有两个。
她宝贝女儿出息了，竟然真的带了朋友回来，而且一带就是两个！！！
“诶呀，小亨好久没来阿姨家里了，快请进！”凌母先看到左边的江亨，江亨笑容阳光地与她回应。
再看到右边的姑娘，凌母第一反应是觉得这姑娘长得很漂亮，也很有辨识度，这张脸她就算只见过一眼也能记住……
“沈家姑娘？？？”
凌母愕然抬头，“你来我们家做什么？？？”
“进吧，你们随便坐，”凌尹栀领头先进了屋子，然后才跟她妈妈解释，“沈小姐和小亨都是我请来的客人，您不是让我带朋友回来吗？他们就是。”
凌母被噎的后脑勺生疼，“……”
“打扰了伯母，”沈晚晚很有礼貌地跟凌母打招呼，而后换鞋进屋。
凌母还蒙着的目光紧紧跟着沈晚晚从玄关到她家公馆的客厅。
她的宝贝女儿是不是搞研究搞得脑子坏掉了？
竟然把情敌带回自己家里？
还要请情敌吃那么贵的鲑鱼子？
可沈晚晚从进屋开始就礼数有佳，行事周全，凌母还没等挑出她点什么毛病来，就见她已经进了她家后厨房！
凌尹栀脱了外套，随着她妈妈的目光看了一眼，“沈小姐好像很擅长做刺身，还好像知道一种鲑鱼子很好吃的做法。”
凌母，“……”
这不是重点！！
“栀栀啊，”凌母百思不得其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跟沈家姑娘走得这么近了？”
凌尹栀神情颇为无奈地看向她妈妈，“应该就是从、您今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开始的……”
要不是那通电话让她直接社死，三个人也不至于这样尴尬，更不至于稀里糊涂地、就发展成了一起跟她回家吃鲑鱼子的关系……
凌母还想说些什么，但顾忌着江亨还在，最终还是忍了回去。
特别凌母知道，江亨跟沈家那姑娘在学校是同桌，就更不好直接说什么了。
“小亨，最近学习怎么样啊？”凌母换了一副慈爱温柔的笑容，拉着江亨的手坐到沙发上。
不管怎么样，江家小少爷来了，凌母还是得招待好的。
江亨扯了扯耳钉，一副很讨长辈喜欢的开朗模样，“挺好的，阿姨您不知道，因为我同桌得药，最近我突然就爱上学习了。”
“是嘛，那真是不错，”凌母点了点头。
沈晚晚进了凌家厨房，凌家佣人原本是挺为难的。
客人第一次来他们公馆就下厨房，他们既觉得挺不好意思，又担心客人毛手毛脚地弄坏了什么。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沈晚晚在吃的东西上挺挑剔的，所以与其麻烦别人，她也愿意自己动手去做。
只是现在马上高考了，没什么机会而已。
沈晚晚手巧，会针灸，会修复玉石，也很会用刀，她切的刺身薄如蝉翼，就算是稍微三一些的肉质也相当完整，不会被破坏。
完整的一块金枪鱼切完，几乎还能保持着原来的形状排列整齐，没有强迫症的人看着都觉得十分舒服。
佣人们在旁边瞧着，一个个惊得嘴巴张成O型，后厨师原本是想阻止的，结果话到嘴边，也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切刺身讲究下刀果敢又精准，这样才能防止手和刀面的温度影响肉质。
而沈晚晚的刀法一流，可以说是能当教材的程度了……
**
同时，蓝鲸制药总裁办公室里。
江之衍依然还在加班。
连续四个小时的高强度会议结束，男人面无倦色，依旧清冷。
反倒是门外那些高层，一个个像是没了半条命一般。
江之衍将阅好的文件交给陆知文，他看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日期，大脑迅速反应着今天的日程，“棕榈总裁来了么？”
合作的事，将有蓝鲸制药的韩经理负责与沈宗谈，江之衍不用亲自出面。
陆知文接过文件，点头道，“回总裁，沈总刚刚到了，就在楼下的会议室，您要不要去见见？毕竟……”
江之衍本想说不用了，可下一秒，就听陆知文继续道，“毕竟，沈总也是您未来大舅子！”
江之衍，“……”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敲了敲……
**
五分钟。
沈宗见江之衍出现在会议室门口，还是挺诧异的。
因为他这次跟蓝鲸制药的合作项目，还不够级别跟蓝鲸总裁直接对接。
陆知文在他家三爷身后掩嘴偷笑。
最近常常看到他家三爷有人情味的一面，这可是以前他们根本看不到的。
在沈宗的印象里，江之衍就是一个嗜血的恶魔。
在沈家家破人亡的那一年，其实不止沈家，京市很多豪门都没能幸免。
只要是跟江三爷作对的……
那一年不知是什么激怒了这位爷，江之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仿佛要拉全世界为某人陪葬一般，沈宗不等弄清楚其中缘由，就也成为了众多牺牲品中的一员。
但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江之衍，却跟沈宗的认知有些不同。
江之衍神情冷峻，但目光中并没有杀气，看到沈宗后，男人微颔了颔首。
沈宗沉默着抿起了薄唇，精薄镜片里反射着淡淡的暗芒。
“沈总，”陆知文出声提醒，“我们三爷来看看您。”
好在今天江家来的，是性格最成熟沉敛的大哥。
沈宗收敛神思，主动上前跟江之衍握手，并没有表现出异常。
两人坐下简单聊了几句，陆知文亲自去咖啡间给他们家三爷煮咖啡。
一个人的谈吐足以看出这人的格局和气度，简单的交谈过后，江之衍对沈宗印象并不算太坏。
反倒是沈宗一直眉头紧锁着。
一想到他们晚晚现在被这个男人迷住了，沈宗就如鲠在喉。
江之衍默了默，手指轻点桌面，“关于蓝鲸新产品的推广方案，沈宗今天可带来了？”
沈宗看向他道，“带来了。”
他示意随行秘书，把他那台笔记本电脑拿过来。
原本方案是要等韩经理到之后跟韩经理交接，但现在江之衍有意要提前过目，沈宗也没法拒绝。
陆知文送来咖啡，一杯放在他们三爷面前，另一杯给他们三爷未来的大舅子。
江之衍接过咖啡，让陆知文把他办公桌上的资料也拿过来。
陆知文应声退下。
几分钟后再回来，陆知文手上多了一摞东西。
都是跟蓝鲸制药这次新药品上市有关的资料。
陆知文从中找出他们三爷要用的那份，在倒腾的过程中，一张对折的纸从里面掉了出来。
陆知文立刻弯下腰去捡，但不巧的是，那张纸恰好就掉到沈宗脚边。
沈宗帮他捡了起来。
递过去的时候扫了一眼，纸张从中间对折起来也比普通的文件纸要大，要薄，一行行浓黑的油墨前面标着题码。
考生学号姓名一栏，【沈晚晚】三个大字十分显眼。
沈宗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们晚晚这次二模考的考卷。
他们三兄弟人手一份，倒背如流。
但没想到的是，江之衍这边竟然也有一份。
沈宗面上不动声色，但下颌线微微有些紧绷。
正要说些什么，他带来的随行秘书突然对着他的笔记本电脑，边用手指在鼠标上快速摁着，边神色焦急地惊道，“不好了沈总，不知道为什么，咱们的电脑突然打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