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阮的心头,猛地一沉。
甜儿附身在赵珍珍身上才不过几天,怎么会冒出这么重的尸斑?
赵珍珍是活生生的人啊!
活人身上,绝不可能出现尸斑!
除非……赵珍珍已经死了,或是正在急速走向死亡。
亦或者,是甜儿的魂魄快要支撑不住,濒临魂飞魄散的边缘,而她身上的阴煞之气正一点点侵蚀这具躯体的生机。
再这样下去,不管是赵珍珍的身体,还是甜儿的魂魄,都会彻底消亡。
“甜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苏阮阮快步上前,声音里难掩急切的关切。
纵然知道甜儿曾是霍靳廷的旧爱,可此刻,无论是作为霍靳廷的妻子,还是身为肩负职责的道士,她都无法坐视不管。
甜儿红着眼眶望着她,干裂的嘴唇缓缓张开。
只见她原本粉嫩的牙龈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边缘已经肿胀溃烂,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松动的牙齿,一颗发黄的牙便“哒”的一声掉落在光洁的茶几上,脆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甜儿含着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好像……正在腐烂……”
不是好像,是确确实实正在腐烂!
苏阮阮在心里狠狠呐喊!
随即猛地抬眼看向霍靳廷,语气凝重:“必须在赵珍珍的身体彻底腐烂前,完成甜儿的遗愿。否则,她们两个都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霍靳廷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沉声道:“换具身体让她附身不行吗?赵珍珍本就动了害你的心思,死不足惜。”
“不行!”苏阮阮果断摇头,语气不容置喙,“鬼魂能附身的,只能是鲜活的生人。可赵珍珍现在已经出现腐烂症状,严格来说只能算半尸,甜儿的魂魄被这具将死的躯体禁锢着,根本没法离开。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帮她想起过往,恢复记忆。只有这样,她才能记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也才能知道自己未了的遗愿是什么。”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霍靳廷身上:“所以,需要你帮忙。你是她生前最亲近的人,只有你能帮她唤醒那些被遗忘的记忆。”
霍靳廷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和苏阮阮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几分,如今甜儿横插一脚,若是勾起过往的纠葛,指不定又要闹出多少是非。
可看着甜儿那副魂魄将散、身体腐烂的惨状,他又实在没法袖手旁观。
鬼命关天,终究不能坐视不理。
“霍哥哥,不用了……”甜儿像是看穿了他的顾虑,费力地挤出一丝苍白的笑意,眼底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我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该好好珍惜当下。况且,能再见到你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只希望……希望你和姐姐能好好相爱,一直幸福下去。”
苏阮阮心头猛地一颤,先前那点微不足道的拈酸吃醋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动容。
是啊,霍靳廷只是帮甜儿寻找记忆,并非要与她旧情复燃。
她现在该做的,是和霍靳廷一起,帮甜儿了却心愿,让她能安心投胎,彻底安息。
“霍靳廷!说话啊!”
苏阮阮胳膊肘狠狠往男人腰侧一戳,力道带着点没好气的急切。
霍靳廷猛地回神,喉结滚了滚,立刻点头如捣蒜:“好!我该怎么做?”
“让甜儿待在你身边,朝夕相处着,说不定就能勾起以前的记忆。”苏阮阮语气斩钉截铁,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段时间你寸步不离陪着她,带她去你们以前去过的地方,做以前一起做过的事。”
说到这儿,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窜出霍靳廷和甜儿在海里缠绵的画面,心口骤然传来一阵钝痛,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她指甲用力掐进掌心,借着皮肉的刺痛,才把那些翻涌的画面硬生生压了回去,指尖泛白。
“所以……以后我们三个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霍靳廷试探着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
“不然呢?”苏阮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语气硬邦邦的,“你得用对恋人的方式对她,这样才有可能恢复她生前的记忆。”
霍靳廷身形微微一僵,墨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沉声道:“好。”
这是他欠甜儿的,一笔必须偿还的债。
他欠她的何止是一段模糊的回忆,更是一场迟来的、体面的告别。
等送走了甜儿,他一定要好好补偿小骗子受的所有委屈。
为了避开霍老爷子的阻拦,霍靳廷当天就带着苏阮阮和甜儿,去了海边的一栋独栋别墅暂住。
车子刚停稳,甜儿一眼瞥见远处蔚蓝的大海,眼睛瞬间亮成星星,欢呼一声就朝着沙滩狂奔而去,裙摆迎着风翻飞。
霍靳廷转头望向苏阮阮,眼底带着几分征询:“要不要一起去走走?”
“你陪甜儿去吧,我还得跟一万字检讨死磕呢!”苏阮阮苦着一张小脸,眉毛都拧成了疙瘩。
霍靳廷嘴角飞快地扬了扬,随即又故作严肃地挑眉:“又闯什么祸了?”
“玩屎。”苏阮阮言简意赅,语气里满是生无可恋。
霍靳廷愣了足足三秒,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苏阮阮,你还真是……总能给我惊喜。”
“霍哥哥!你快过来呀!这里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贝壳!”甜儿清脆的声音从沙滩那头传来,带着雀跃的笑意。
霍靳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头看向苏阮阮,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去陪她捡会儿贝壳,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你放心,真的只是捡贝壳,绝对不会越界。”
他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语气软下来:“别生气,好不好?”
苏阮阮望着他眼底的诚恳,终究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霍靳廷这才如释重负,转身快步朝着甜儿的方向走去,背影挺拔而急切。
苏阮阮站在原地,望着两人在沙滩上渐行渐远的身影,甜儿蹦蹦跳跳地拉着霍靳廷的袖子,男人耐心地弯腰帮她捡起贝壳,画面和谐得刺眼。
心里涌上一阵酸涩,像被柠檬汁浸过,她吸了吸鼻子,转身快步走回别墅。
一万字的检讨可不是闹着玩的,哪有时间伤春悲秋。
坐在书桌前,苏阮阮握着笔的手顿在半空,盯着空白的稿纸愁眉苦脸。
玩屎的检讨要怎么写?
正抓耳挠腮、快要把头发薅秃的时候,手机突然“嗡嗡”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号码,苏阮阮迟疑了两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