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却大的吓人。
苏墨哥哥——这个称呼不仅确认了苏墨人类的身份，排除了只是容貌相似的可能，还确定了他的龙类身份。
被一头龙王称作是哥哥，除了龙王本身以外，再无其他可能。
而且，都已经指名道姓到这种程度，再说是误会未免徒惹人笑。
“你们注意看时间，上面显示的是屠龙前一天！”
有眼尖的人注意到影像左下角的时间标志，众人皆尽侧目。
堂堂屠龙小队的首领，居然在屠龙之战的前夜和龙王私会，还被对方称之为哥哥，这证据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而在众人震撼的注视下，影像继续播放。
巨大的龙类将头颅平放在地面，趴着和眼前渺小的人影继续沟通，看那样子不像是威严无比的巨龙，反而像是一条傻乎乎的、被驯服的小狗。
明明双方间外表差异那么大，实际上的地位顺序却居然是反过来的，这正好对应了“哥哥”的身份。
“害怕么，芬里厄，明天就是计划执行的时间，你会在这一天死去。”
人影抚摸着巨龙的脑袋，并向它嘴里丢下一袋薯片。
“不怕。”
巨龙含住薯片直接吞下去，然后乖巧地摇头。
明明是涉及到死亡的话题，它却没有半点警惕和不满的情绪，对眼前男人的信任仿佛已经抵达了极致。
能有这种程度的信任，除了双生子外，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而面对巨龙的回答，人影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死亡并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你仍会醒来。到那时候，我会给你买堆积如山的薯片。”
“嗯！”
巨龙乖巧的点头，并咀嚼着薯片。
漆黑的山洞中，光线昏暗的地铁站里，人类投喂着巨龙，并耐心地与它交谈。
这一幕，诡异中带着温馨，看得人毛骨悚然。
夏弥惊讶地看向苏墨，没想到苏墨最后一天居然还给芬里厄做心理建设，这家伙对芬里厄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搞得像她这个姐姐对芬里厄不好一样。
在她看来，只是一次死亡而已，根本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
对于龙王而言，只要做好了茧，死亡和睡觉的确没什么区别，这方面她很有经验，根本没必要这么矫情。
有这个时间给芬里厄做心里建设，不如拿这个时间陪她出去玩。
其他人则是没有夏弥这么悠闲，看完这段影像后，他们都沉默了，看向苏墨的眼神也充满了震撼和畏惧。
如果这段影像是真的，说明苏墨不仅是龙王，还亲自率领学校和正统的混血种屠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何等的狠人，不对，狠龙！
果然，对龙类来说，人类的价值观并不适用，为了力量龙类不惜一切！
看到众人质疑的眼神，夏弥十分自然地将惊讶转为动摇，沉默了数秒后，她深吸一口气，无比气愤地对洛朗女爵质问道。
“怎么看这段影像都有问题吧！如果苏墨真的是龙王，那有谁能够当着龙王的面偷拍到这段录像？这段录像又怎么会来到校长手上？如果真的是苏墨袭击了校长，为什么他不销毁这最为明显的道具，反而刻意留给你们线索，让你们查到他？”
夏弥的一连串疑问，都正中靶心，而且每个疑点都没有合理的解释。
如果苏墨真的是龙王，真的袭击了昂热，那他没有道理会特意留下这枚录像带。
根据视频内容，昂热先是被球状闪电袭击，随后被人剖腹，袭击者明显有足够时间处理这些证据。
除此之外，球状闪电连昂热的头发都电焦了，没道理录像带还能完好无损的保存，这个录像带明显是袭击者故意留下来的。
而且归根到底，除了龙王之外，还有谁能够在两个龙王面前录下这个影像，并且全身而退？
“怎么看着都是纯粹的栽赃陷害吧，你们校董会居然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仅仅因为一个视频就怀疑自己人？”
夏弥气势汹汹地发出质问。
执行员们也反应过来，这次事件疑点太重了，将一切都推在苏墨身上显然是说不通的。
如果苏墨真的是一切的幕后黑手，那他应该拿走录像带，彻底杀死昂热，这种情况下他极有可能会代替昂热成为新一任屠龙领袖，对苏墨来说，这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特意袭击昂热，却又留下犯罪证明的录像带，简直就像是把肉烤到焦香十足，却又留下了一根饱满的头发一样，怎么看都有问题。
听到夏弥的质问，洛朗女爵立即给予了回应。
“夏弥小姐说的没错，关于录像带的事情有太多疑点，栽赃诬陷的痕迹也很明显，无论是录像带的来源，还是被我们发现的方式都太不自然了，简直像是故意送到我们手上一样。”
她居然点头，全方面认同了夏弥的观点，甚至同样认为这是在栽赃陷害。
“既然知道是这样，那你们为什么还摆出这副架势？”
夏弥歪了歪头，有些不能理解。
知道是栽赃陷害，难道不该直接调查栽赃陷害的人么？
闻言，洛朗女爵摇摇头，耐心解释道。
“因为，我们所共同发誓遵守的亚伯拉罕血契中，并没有非法证据不予采用的一条。”
非法证据不予采用是现代人权兴起、文艺复兴后才出现的规则，以前并不讲究这个。
“什么意思？”
夏弥微微一愣。
“意思就是——无论围绕着录像带的事件有再多疑点，无论是否有人在背后想要借刀杀人，只要涉及到龙王，只要证据本身是真的，我们就必须采纳，没有废弃证据的理由。”
说到这里，洛朗女爵顿了顿，语气严肃道。
“很遗憾的是，根据诺玛的检测结果，这段录像——是真的！”
奥丁使用的不是电子摄像机，而是老式胶片摄像机，虽说胶片也能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但必然会留下修改的痕迹，轻易就能查出来。
在后世十分普遍的视频造假，对于老式的机器来说却是极难的事情，就和功能机到智能手机的变化一样，科技的发展优先考虑便利性，安全性方面却未必比得上老式设备。
无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拍摄到这段影像，只要影像的内容没有丝毫问题，就必须认真以待。
至于眼下，无论这次暴露背后有多少阴谋，无论背后是否有人设计，只要苏墨是龙王这件事情是真的，他们就必须对此做出反应。
屠龙是秘党的底线，也是他们不可动摇的红线。
若是在这个底线上进行取舍，秘党的核心信条将会被动摇，他们也将会失去对加图索家族进行肃清的合法性。
所以，无论是不是有阴谋，他们都必须对苏墨这个龙王进行应对，这是秘党的立身之基。
洛朗女爵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定鼎之势一般，瞬间坚定了所有人的决心。
无论背后有什么阴谋，无论苏墨有什么目的，只要他是龙王，双方之间就必定不死不休，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看到众人坚定的表情，夏弥转头看向苏墨。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在苏墨不开口的情况下，她问出了校董会所持有的决定性证据，苏墨可以根据面前的情报做出对应的反应。
不过，以奥丁炮制出来的证据的坚实程度，他们能做的应对极为有限。
诺玛如果不能百分百确定录像是真的，校董会就算想要试探，也不可能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接下来怎么办？”
她用言灵蛇无声地问道。
“时间逆流。”
苏墨同样用言灵蛇回答。
“嗯？”
夏弥微微一愣。
“我是指奥丁拍摄的手法，我每次前去找芬里厄，都会用电磁冲击破坏电子元件，防止被录像，正常情况奥丁不可能拍到我和芬里厄见面的样子。”
苏墨耐心解释道。
以他的谨慎程度，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更不要说这些影像的拍摄角度有时就明晃晃在他眼前，显然不可能是正常偷拍。
所以，在看到影像之后，他就立即开始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很快，苏墨就想到了答案。
奥丁是昨天晚上潜入的尼伯龙根，除了时间逆流之外，其他方法不可能达成这个效果。
至于胶片的时间问题和做旧问题，对于能够干涉时间的奥丁来说都不是大问题，他也的确没有对胶片进行任何额外的处理。
可惜的是，就算发现了对方的手法，说出来也没有意义，毕竟就算用了时间逆流，拍出来的东西也是真的，苏墨是龙王的证据依旧板上钉钉。
“哦！”
听苏墨这么一说，夏弥顿时恍然，旋即她又有些气馁。
“可恶！要是我当初没有错过奥丁的话，就不会出这个问题了！”
如果之前她不管诺诺的父亲，直接去追奥丁，这场变故根本不会发生。
“不，如果你不在诺诺父亲那里停留，奥丁极有可能会把你带去校董会，那样暴露的就是你了。”
苏墨面不改色的安慰着夏弥。
以奥丁的谨慎还有智慧，不可能只设立一层保险，虽然他的目标会优先选择苏墨，可如果被逼急了，不是不可能直接拉着夏弥一起自曝。
而通过时间逆流来摄像，说实话这个手段防不胜防，就算知道了原理，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应对方法。
所有阴谋最怕的就是曝光，这一点对于奥丁来说是如此，对于苏墨来说同样是如此。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夏弥再次问道。
秘党的证据十分坚实，就算他们极力否认，恐怕也很难有效果，就算最好的情况，苏墨也会被要求戴上项圈和炸弹，才能被继续接受。
当然，他们也能下克上直接接管秘党，单靠战力他们有这个底气，只是这么做的话，他们固然能够统治秘党，却无法得到秘党的声誉和招牌，而这才是秘党最重要的资产。
对苏墨来说，秘党的力量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秘党的声望以及背后对混血种社会乃至人类社会资源的调动，如果舍弃了这些东西，单纯只是靠高压统治来掌握秘党，未免太本末倒置了。
夏弥提出疑问后，苏墨还没来得及回答，洛朗女爵便再度开口。
这次，她说话的对象不再是夏弥，而是苏墨。
“我们之前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在看到这段录像之后，我们不得不信。”
“而在意识到你是大地与山之王的可能性后，我们向前看去，发现了很多以前都没有注意到的疑点。”
“为什么查不到你父母的资料，直接就蹦出来一个野生S级？为什么你身为普通S级，言灵却不比皇级混血种差？为什么你们刚和陈家发生冲突，陈家就出现了镰鼬群？为什么有人递交证据，发现源氏重工下方也曾有镰鼬群存在的痕迹？”
没发现问题时看起来不起眼的细节，在发现问题之后就显得十分显眼了，镰鼬群是大地与山之王的眷属，如果苏墨是大地与山之王，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镰鼬群一直跟着他跑了。
一连串的质问过后，洛朗女爵径直给出回答。
“答案只有一个，你就是大地与山之王本尊！”
听到这番话后，苏墨微微一怔。
其他指控他都有料到，只有最后那个有些没想到。
他的确是吩咐过镰鼬群打碎源氏重工下面死侍孵化池玻璃，只是这件事他做得也十分干净，不可能被查到痕迹。
顿了顿，他问道。
“最后那个该不会递交的也是视频证据吧？是不是还是这几天提交的？还是匿名？”
奥丁这家伙，为了扳倒自己，居然还跑了东京一趟？
“没错！”
洛朗女爵点点头。
她也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针对苏墨，但苏墨的身份也的确有问题，在查不到背后拱火的人之前，苏墨这个龙王才是应该最优先处理的对象。
“如今证据确凿，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们还能对你的身份进行进一步地毯式搜索，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么？”
她最后问到。
到最后，她对苏墨的身份其实也隐含一丝希望。
如果苏墨真的是人类的话，他总有亲戚朋友，或者小时候认识的人吧？只需要在这方面进行全面调查，那就还有希望。
虽说，以龙王诺顿的情况看，就算有身为人类的过去也不能证明不是龙王，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没有身为人类的过去，那就绝对会是龙王。
对于苏墨这个屠龙英雄，秘党还是留有最后的余地，只要苏墨愿意束手就擒，他们也愿意全力寻找苏墨不是龙王的证据。
然而，洛朗女爵不明白的是，苏墨虽然是人类，可他的身份甚至比龙王的身份还不靠谱。
如果仔细调查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苏墨这个人仅在今年七月份才出现，在此之前，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他的身影。
在他们的世界观中，这种突然冒出来的生物，除了龙王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所以，面对洛朗女爵的询问，苏墨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的意思是？”
洛朗女爵微微一愣。
然后，她就看到，屏幕中的苏墨向着自己的方向笑了一下，接着，他从背后的背包中拿出了一个青黑色的东西，并扣在了脸上。
仔细一看，那是一个面具！
青黑色的金属面具，和芬里厄头上的是同一个风格……意识到这一点后，即使心中早有准备，她的脑袋也忍不住嗡的一声炸响。
莫大的震撼席卷了整个图书馆控制室。
经历过三场和龙王之间的战斗后，校董们早已知道了一个常识一般的东西。
那就是，面具便是龙王的象征！
而苏墨直接当众带上这个面具，也就是意味着一点——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没等她缓过神来，一左一后，两个人影已经拉开了她，扑到了指挥台上。
其中一个是副校长，他捧着啤酒肚，大声对着喇叭吼道。
“夏弥同学，快跑啊！”
喊完之后，他回过头来，毫无羞耻地看着用异样眼光瞪着自己的校董们。
“看什么看，初代种有八个，咱们学校的校花可只有一个，而且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校花，你们这群王八蛋不顾美少女的安全，我可不能和你们一样！”
另一个是贝奥武夫，他被副校长的话呛到一瞬后，也立即咆哮道。
“敌人身份确认，授权！集体开火！”
一瞬间，枪炮齐鸣，雷霆震响，密集的弹药将苏墨和夏弥所在的地方全数笼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