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冷泉推门而入的瞬间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白衣少女倚在窗边看着风景,眉眼含愁,风悠悠吹来,她单薄的身体仿佛随时都能化作那万千落花中的一片,下一秒就消失了踪影。
心无来由的一痛,他走上前将她拥入了怀中,想用自己的温暖将她融化。
“泉哥哥。”她用力的呼吸着他身上的梨花香,“明天我们就要成亲了,灵儿能向你要一样东西吗?”
他低头凝视着她:“什么东西?”
她的手抚摸上了他腰侧的碧落神剑:“碧落神剑,我只要一天,等明天礼成之后我便还给你。”将头埋进他的怀中,“一切来的都太容易,一旦尝到得到的滋味,就害怕失去。泉哥哥,好不好,就一天?”
寂冷泉低低的笑了,原来这丫头是怕自己悔婚。只是,她当飞羽宫宫主的话是什么,岂有说悔就悔的。解下腰间的剑放入她的手中,“碧落神剑是铸剑城城主云淡受神族之托所铸,号称无情之剑,诛尽世间邪恶。”
“云淡?”她握紧手中的剑,掩去心中的不安。
“他是铸剑一族千年难得一见的奇葩,可惜和自己的双生兄弟云清纠缠不清,最终在冥界消失了踪影。”他抚摸着她的长发,“云清亦是铸剑奇才,却因为云淡所有的光芒被遮掩。他在新婚之夜杀死云淡的妻子,用十万生魂为自己所铸的黄泉剑开锋,犯下弥天大错,最后被自己的孪生弟弟云淡用黄泉诛杀于铸剑城的城楼上。”
她低下头,倾听着又一个悲伤的故事。人世间,总是有太多的事不能圆满,每个人故事中的曲折又岂是他人三言两语道尽。若有一天,她亦离去,别人又该怎样说她的故事。
“傻丫头,不要多想了,明天安心做我的新娘。”寂冷泉放开她,转身朝门外走去。
“泉哥哥。”她叫住了他,“你,对我动情了吗?”
他的神色一顿,半晌才开口道:“明天告诉你。”说完背影消失在了满目的梨花中。
她低下头苦涩的笑了。可是,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穿上那一身嫁衣,站在铜镜前,镜中的少女明艳动人,眉间却染上了哀伤,她淡然一笑,又转身脱下嫁衣甩在了床上。这一生,能有这一次为他披上嫁衣就已足够,尽管他看不到了。
执子之手,与子同归。泉哥哥,我们之间始终是有缘无分。
将碧落神剑置于案上,从腰间摸出了一个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瓶子。
神族之血。
这么多天来,她一直不敢用,害怕被寂冷泉察觉,如今,却不得不用了。伸出手腕,银色的手镯在天光下熠熠生辉,当初的一切历历在目,可笑啊,可笑她竟然把他的禁锢当成爱恋。也罢,一切都该断了,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不该的痴迷与爱恋,一切都该结束了。他本是无情之人,又怎么会动情?
瓶身一倾,殷红的液体落在那银色的光芒中,镯子在一片柔光中消失无踪。真气重新流动,全身充满着力量。她将手中的瓶子甩出,拿起碧落神剑,最后一次回望,是床上那鲜红的嫁衣,绚烂夺目,只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穿上,这一去,一切都成隔世。
依旧是当初的灵境山,依旧是当初的石碑,可是,她的心里却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哈哈哈,小丫头,你来了。”石碑上,白发飘飘的老人出现。
“是你,老爷爷。”洛灵霜道。
守山老人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碧落神剑,拈了拈手中的胡须:“时候到了。”
洛灵霜只是盯着他:“我不懂,老爷爷,为什么我才是破除流华阁诅咒的那个人?”
守山老人叹了一口气:“孩子,我跟你讲个故事可好?话说神族还未覆灭之时,一位神女降世,名唤冰梦。她是神族的异类,拥有的力量可以在弹指间令整个天地灰飞烟灭,亦可令整个天地重生,神族欣喜之余更多的是担忧,因为这样的力量实在太可怕,完全可以摧毁整个神族创出一个新的的天地,所以,这位神女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终于,魔界中拥有天魔之命的魔君降世,神女与魔君相遇,却并没有如同神界所想的那样神女因为自己的身份对这位魔君出手,最后两人同归于尽。”
“他们相爱了?”洛灵霜道。
守山老人点点头:“不错,情之一字,本就不该有身份之分。可是,神族又岂会甘心,又一场神魔之战拉开序幕。本来,两千年前海心神女那个时代的一场神魔之战早已令天地大伤元气,那位神女不忍海心神女牺牲自己恢复的安宁毁在自己的手上,于是,自散了魂魄将那位魔君封印了起来。神女是爱魔君的,又怎会忍心将魔君永世封印,所以在灰飞烟灭前将自己的一半神力和魔君一起封在了灵境山,另一半神力则封印在了用自己本命精血所淬炼而成的灵玉中。只待千年的时光将魔君的魔性磨尽,然后由那拥有一半神力的灵玉解开封印。”
洛灵霜的身子一震,不由的踉跄着后退:“那块灵玉……我,我……”
“不错,你便是那块由神女本命精血淬炼而成的灵玉,在神女灰飞烟灭后,带着冰梦神女一半的神力坠入人间。一切看似机缘巧合,却早已是命中注定。灵玉落在雪峰上,为一只刚修炼成人形的灵狐所拾。由于灵玉是神族之物,灵气太重,引来八方妖魔,结果那灵狐的母亲和姐姐因此惨死,灵狐不忍灵玉落入妖魔手中,拼尽修为将灵玉掷于泪湖之中,而自己却被打回了原形。不久后,神族以未知原因覆灭,灵玉在泪湖中采尽三千年的日月精华天地灵气,由泪湖白莲所育修成婴孩之体,被流华阁阁主带回抚养。”
“那因灵玉被打回原形的灵狐是沐晨吧?”洛灵霜脸色苍白着问道。
守山老人无声的点了点头。
“原来一切真的早已注定,好一个冰梦神女,在灰飞烟灭前却将所有人的命运设计好,呵呵……”她无奈而悲凉的笑了,“可是,我能怎么办?流华阁三万人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还有老大,我只是希望他快乐。”
“孩子,虽然是宿命,却始终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至于怎么做,该由自己拿主意。”
“可是,我该怎么拿主意,若是我就此离去了,我该怎样去面对流华阁三万弟子渴望的目光,怎样去面对老大和阿雪失落的眼神,还有曾经因为我被打回原形的沐晨。呵呵,根本由不得我选择。”她握着碧落神剑的手越捏越紧,再次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既然一切都是宿命,那么就让我按照宿命的轨迹来完成一切吧。”